是夜,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地界,某一个灯光昏暗的仓库里。
仓库不大,应该是一个民用的小仓库,只是这里看起来十分陈旧,各种各样的货物堆积在一起,表面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人觉得已经被废弃了很久。或者换一种说法,这里已经许久不再是作为仓库而使用了,堆积的货物箱柜,只是为了让这里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仓库。
在仓库的一角,几组货柜如同墙壁一样在仓库里分隔出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内的布置显然要好许多,虽然也不是昂贵的摆设,但与外围一比几如世外桃源。一组十分别致的真皮沙发,一张算得上有点讲究的水晶玻璃茶几,在一盏暖黄色的吊灯下显得让人十分舒服。一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只不过他的表情明显流露出内心中的阴郁。
男人的跟前,正蹲着三只小狗,每只小狗的跟前放着一部移动电话。小狗们讨好似的吐着舌头,摇晃着尾巴望着男子。
男人默默地吮着手中的咖啡,咖啡的热气笼罩着让他的眼神显得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久久不语的男人放下咖啡杯的时候,房间里走进了一个女人。男人似乎对于女人的到来丝毫没有意外,他连眼神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等着女人说话。
女人一头金色短发,细长的剑眉下有着一双眼神极具侵略性的眼睛,她身材修长而高挑,穿着一身干练的深蓝色女式西装,白色的衬衣只松开了领口的一粒纽扣。女人看了一眼男人,说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男人抬起头来,赫然就是陈永仁,依旧是那眉眼之间淡淡的忧郁与懒散,眼神如海上的浓雾一般化不开。
“你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并不一致……”陈永仁并不打算和女人虚以为蛇,甚至看得出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心里的抵触情绪。
女人微笑了一下:“只是并不完全一致而已,才彻底出现分歧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去做的,不是吗?而你也知道,现在事情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如果我们不合作,非常可能连共同利益的那部分都不能实现。”
陈永仁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对着女人说道:“你们和我们完全不同,只要我愿意,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们死掉……”
女人冷冷地笑着:“就好像卖给我们那罐假的降温药一样,白白牺牲了我们的一个队友。只不过,那样子的笨蛋死了也就死了,省得笨手笨脚地往后出其他的麻烦。”
“动作别太大,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安静。”陈永仁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也知道你们要在我这里寻找什么。”
女人终于呵呵笑出声来,说道:“我猜,应该是出现了一个很巧合的机会,而且是你梦寐以求的,或者说你们都梦寐以求的……我们的确立场不同,但是……有些话不用直接说出口,但是我想,你应该懂的。”
陈永仁十分直接地看着女人,几乎是在探视着她眼神的深处。终于,陈永仁说道:“不好意思,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人似乎有点热,她轻轻地脱掉了西装上衣,又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了两粒,然后施施然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靠在了陈永仁的胸口上。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了解?”女人说着,捉住了陈永仁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如何,这个尺寸你满意吧?”
陈永仁的手用力的揉搓了一下,女人眼睛稍稍眯了起来,轻轻张开口低不可闻地呻吟了一下。却不曾想,陈永仁揉了揉又把手放下了,转身坐回沙发,继续喝咖啡:“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以来看A片都是看东热系列的,欧美流我兴趣一般,而且胸部太大的话,在我看来总是显得有点愚蠢。”
“你!”
“好心劝你一句,认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与虎谋皮。”陈永仁施施然地说道。
女人面色倏然一冷,可随即又和缓了下来,只是弯腰捡起了西装单手挂在肩膀上,嘿嘿笑着离开了。
陈永仁看了一下女人离去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喃喃自语道:“女人胸一大,往往看不见脚下的路啊,也不怕走太快摔了”。
远远的,传来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听到啦,谢谢提醒!”
陈永仁嘿然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口袋里摸出了几颗糖,丢给了那三只趴在跟前的小狗。
片刻后,又一阵轻轻地高跟鞋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陈永仁没有抬头,只是侧耳一听,就笑了:“哦,你来了?”
此刻进来的女人却并非此前离去的那个,她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她站在了门口,面带揶揄地说道:“你知道我会来。”
陈永仁挑了了一下眉头,耸耸肩膀笑了:“是啊,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刚才就来了。”
女人轻轻了哦了一声,说道:“所以你赶她走了。”
“求你了,心儿。你们女人都是这种思维吗?”陈永仁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皮,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投降,省得在这个话题上越扯越乱。
这个女人就是电影中有陈慧琳扮演的心理医生李心儿,不得不说,这个最开始在张学友的MTV中出镜然后才逐渐走上屏幕的女子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在当红的时候选择了退出娱乐圈,极少再有新闻冲入公众视野,算是平稳着陆的典范了。通观整个《无间道》三部曲,李心儿这个角色一直给人一种存在感不足的印象,直到第三部《终极无间》才让观众发觉原来最大的BOSS在这里!
是的,在《无间道》里,韩琛也好,刘建明也好,杨锦荣也好,沈澄也好,都可算是剧中人物里心计百出的人物,但是最后杀人连刀子都不用亮出来的却是李心儿。这个爱上了陈永仁的心理医生,在最开始陈永仁和她坦诚自己是卧底警察时,她一直持怀疑保留的态度。直到陈永仁留下字条“记住我们的秘密,再见”,然后前往与刘建明会面并殉职牺牲了,李心儿才在悔恨中终于坚定地站在了陈永仁一方,并在陈永仁的墓前立下重誓要为陈永仁复仇。
《终极无间》里,电影始终围绕复仇有两条线在走,一条是明线,也就是杨锦荣和沈澄,看似他们两人合作逼疯了高压力下的刘建明,实则上如果不是另外一条暗线的话,杨锦荣和沈澄可能远远做不到那么顺利地搞定刘建明。这条暗线,就是李心儿。
是李心儿在给刘建明做心理辅导的时候,不断地对其进行催眠,不断地用刘建明身上和陈永仁相似的特点来进行诱导,让刘建明逐渐产生错位认知,觉得自己才是陈永仁并决意一定要挖出警队内奸刘建明,也就是他自己。因此,很多观众在最开始看《终极无间》的时候,都会不大明白为什么刘建明突然之间就整个人都失控了——其实那并非刘建明心里承压能力薄弱,能够做那么多年卧底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我施压到崩溃?刘建明的错乱,恰恰是李心儿潜移默化的催眠结果。
李心儿看了看还趴在桌子前的三条小狗,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陈永仁看着李心儿的眼睛道:“我知道这其中有危险,但是我们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承受的远非从前想象的……我想,这次或许是一次机会。”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们谁都不好过。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的命运,又最热衷于抗争自己的命运。”李心儿闻言也是幽幽一叹。
陈永仁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道:“我们都没得选择,不是吗?我知道你的担忧,可是你也从未想过中止我们的计划。”
李心儿挨着陈永仁坐下了,轻轻说道:“人是会麻木的,人也是最不愿意被麻木的。好吧,无论如何,看着来吧,当心与虎谋皮。”
“刚才那个女人叫做金,我懒得搭理她,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只是并不完全一致而已,才彻底出现分歧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去做的,不是吗?”
“好吧,那就去做吧。”
陈永仁突然笑了出来:“嘿嘿,是吧,那么我们赶紧做吧。”说着,陈永仁伸手搂过了李心儿的肩膀。
李心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永仁,嗔道:“怎么老是这幅鬼德行?”
“没办法,你喜欢我这个样子么,我只好努力保持了。”
“别乱动,你这人……”
“那你说这手放哪里好……这里?”
“混蛋,狗看着呢。”
“没事,我估计它们看不懂的。”
“坏人!放手!”
“喂,我干嘛要放手?”
“我自己脱!扣子不在这里,都让你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