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是……”冯顺惊恐地喊道。
父亲硬着头皮把矿灯再次照向这些尸体,之所以肯定这些人都是尸体,是因为那些蘑菇已经扎进了他们的身体里,把他们的身体当成了养料池。
“瞎嚷嚷什么?”冯得水说道,“地底阴凉,有些尸体没有腐烂,长了蘑菇这很正常,你不是吃坟上结出的枣子吗?这尸身上的蘑菇干脆你也吃了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冯得水的话恶心到了,张欢蹲在地上干呕起来。父亲对这兄弟俩有些不解,两人是亲兄弟,但是冯得水却处处针对冯顺。
父亲没有想太多,又扫视了一下这些尸体,这些尸体散落出来,没有闻出臭味,大概被蘑菇的味道掩盖了。
“你们看这个人。”冯顺把光打到一具尸身的上面,“他”穿着普通矿井工人的服装,正面朝下,背上长满了蘑菇,但头却扭转了过来,脸部完全呈现出来,他的眼珠已经发白,脸显得浮肿,既然这里尸体不容易腐烂,也就更不知道他死了有多久了。
“不对!虽然矿上会瞒报,但是要是死了这么多人根本就瞒不住。”周海滨说道。
“先让冯顺把话说完。”马腾龙说道,众人把目光都看向了冯顺。
“有什么奇怪的?”马腾龙追问。
“这个人我见过。”冯顺说道。
“你见过?什么时候?”马腾龙的语气里充满了紧张,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怕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不可能的,应该是我认错了。”冯顺摇了摇头,“咱们刚到工作面的时候我看到这个人在挖煤。”
“刚到工作面?就今天?”马腾龙的声音透着惊恐。
冯顺点了点头。
“不要他妈的老是点头摇头,这乌漆墨黑的,谁能看见。”冯得水骂道。
“这人一看死了不是一回半回了。所以我看到的不可能是他。”冯顺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今天的怪事多了去了,那个时候,几十个光着屁股的大老爷们撅着腚在那挖煤,你怎么就认识这人了?”马腾龙问道。
父亲暗暗佩服了一下,姜还是老的辣,我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他的屁股上有一块大疤,挺吓人的,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
众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在了地上的那具尸身上。
“扒拉死尸的裤子,不太好吧。”看到马腾龙提着铁锹往前走,张欢说道。
马腾龙没有理他的话,已经走到了尸身的跟前。虽然父亲和马腾龙接触不深,但就这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他表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种是畏畏缩缩,贪生怕死没担当,但是现在他却似乎成了几人当中的领导者。
马腾龙走到尸身的跟前,他用铁锹勾住了尸身的裤子,“滋啦”一声,裤子被他退下,浮肿发白的大屁股呈现在我们眼前,一条如蜈蚣般的长长的伤疤映入我们的眼帘。
马腾龙动也没动,我和其他人却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父亲由于恐惧后背冒起了冷汗,还有些发痒。如果这人就是冯顺看到的那名工人,这一切应该怎么解释?就在不到两小时前,他还活蹦乱跳地在工作面上挖煤,而现在却成了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身体上还长满了巨大的蘑菇。
“马……马师傅……我尿了……”张欢说道,以前张欢还把班长当做主心骨,现在由于马腾龙的临危不乱,仿佛成了班上的依靠。不过,此时没人笑话他尿裤子了。
“他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马腾龙说道。
“冯顺,你有没有在说谎?”周海滨厉声问道,其实在这种情况下,科学合理的解释就是冯顺在说谎。这个尸身碰巧是他认识的人,他知道这人屁股上有道疤,所以编了一个故事。
“班长,我为什么要说谎啊?”冯顺委屈地回到道,“我自己都要尿裤子了。”
“大伙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认识的人?”马腾龙问道。
“不对!”周海滨突然喊道。他恐惧地看着大家,“那些人当中,除了队长竟然没有我认识的。”
“没有你认识的?什么意思?”马腾龙蹙眉说道。
“在我们工作面挖煤的弟兄,我看到了几张面孔,却一个我认识的也没有。我以为都是新来的,就没留意。大伙想想,有没有见到自己的熟人?”
父亲和张欢都是新来的,自然没有熟人,冯顺,马腾龙和冯得水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没有看到熟人还是没留意那些人的面孔。
要当上班长,至少也要在这矿上干上五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矿上的一棵草也能认出来了,怎么会有连周海滨也认不出来的人呢?
“咱们这是撞鬼了吧?佛祖地藏王菩萨耶稣保佑,千万让我们都活着出去啊。”张欢嘀咕道。
“把趴着的人都翻过来。”马腾龙说道。
所有人都没有动,冯顺,冯得水和周海滨都盯着他。
“怎么了?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老马,你今天有点怪啊!”周海滨说道。
“你老小子平时可不是这样,怎么今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冯得水补充道。
“嘿嘿……”马腾龙干笑了两声,“怎么说,我也比你们痴长两岁,经过的事情多,鬼啊神啊的也吓不倒我。算了,我不多说了,都听班长的得了。”
“老马,别,确实,我比你年轻,经的事少,现在咱们只有一个愿望,活着出去,这宁上山,莫下海,当白灰,不老黑,谁都知道,要不是穷的没办法了,谁愿意豁出命来挖煤,不都是有家要养吗。大伙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一定要活着出去。”周海滨的一番话让本来有些低落的士气提升了不少。张欢附和道:“还是班长说话有水平,我看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我第一个来翻,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幺蛾子。”
张欢往前走去,把最靠近自己的一具尸体翻了过来。张欢大叫一声“妈呀”就往后退去,刚才的激情慷慨消失殆尽。
父亲几人看到尸体的脸也是吓了一跳,这具尸体的两只眼睛像是被挖掉了,空洞洞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父亲几人顿时吓得惊呆。
突然,冯顺声音发颤地说道“班,班长....我看还是赶紧离开这!你拉我一把!”。
这冯顺胆大心细,什么事情会把他吓得都变了腔了。
周海滨也明白肯定出事了,他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攥住了冯顺的手。张欢的灯已经照了过去,冯顺脸上的肉在动,牙齿咯咯作响。
“我的脚,被人攥住了!”冯顺说道。
大伙不约而同地把灯照向冯顺的脚下,只见地上趴着的一具尸首头面朝下,耷拉在地上,两手前伸,抓住了冯顺的脚踝。
“不对,这些尸体在动,刚才不都在前面吗,什么时候爬到这了?”父亲说道。话音刚落,攥住冯顺的尸身的头部竟然抬了起来,眼睛几乎没有黑眼珠,白茫茫的一片。
“把脚抬起来!”冯得水大叫道。
冯顺满头的汗,“我试过了,根本抬不起来。”
“我的妈呀!诈尸了!”张欢哭喊道。
关键时刻,还是老工人马腾龙比较镇定,一把抢过张欢手中的铁锹,猛地剁向抓住冯顺的死尸,‘啪’的一声,从死尸手腕处断开,获得自由的冯顺大叫着跳了起来。
看到冯顺脱困,“快,朝里跑!”班长周海滨斩钉截铁地说道。说完,就带头开始朝着通道里面奔跑起来,父亲等人看看马腾龙,见到他也开始向里跑去,于是纷纷撒腿跟上。
也是危急时刻认得潜力得到了发挥,父亲等人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不停歇的狂奔半个小时,连班长周海滨都弄不清方位,直到发现一个绞车道才停下脚步。精疲力尽的众人这才小心的观察周围环境,出了冰冷的巷道岩石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于是几人开始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此时的父亲内心恐慌,精疲力尽。第一次下井就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实在是人生难以忘却的经理。就在众人恐慌休息中,突然听到冯顺的一声惊呼“老马呢,谁看到马腾龙了?”
冯顺惊慌的尖叫一下让众人的新紧张起来,急忙的四下寻找起来,奇怪的就是只有五个人了,父亲此时内心很慌乱,明明泡在父亲身前的马腾龙此时失踪了,就在父亲的眼皮底下莫名的失踪了。这时,父亲又想起了那个电话里神秘的声音“小心马腾龙。”,顿时给父亲很大的恐惧之感。
班长周海滨似乎看出了父亲的恐慌和不安,急忙对父亲说道“怎么了?别灰心,马上就要出去了,再加把劲啊。”
父亲听到班长真诚的关切之心,顿时憋不住心里的不安,讲电话里听到的警告声告诉了周海滨,这是坐在地上的冯得水顿时暴跳起来大骂道“操,我早就说着老怂不是好东西,你们还不相信,这下知道了吧。再让我遇到老家伙一定弄死他。”说着,冯得水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父亲说出的消息给几人带来了莫名的不安,随着马腾龙的失踪,不安的情绪充斥了整个气场,胆小的张欢脸色开始发白,浑身颤抖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马叔啊,马叔。我和你素不相识,请你饶我一命好不好!”说着,最后还倒地磕起头来,看样子真是吓坏了。
冯顺心地善良,看到吓坏的张欢急忙小声安慰起来,此时的气氛很诡异,班长一脸凝重的思考着什么。父亲恐慌的看着班长,一旁的冯得水不停的诅咒着马腾龙。
沉思了一会的班长周海滨脸上有了决然之色,看看四周深色各异的几人,凝重的说道“倒地老马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逃命,只要能逃出去,迟早会知道的。”说到这,一脸坚决的看看父亲,似乎被班长的话打动,父亲也慢慢的安宁下来。一旁的冯顺也点点头表示了同意。原本骂骂咧咧的冯得水恶狠狠的骂道“老子要是逃出去,一定找老怂算账”说着,还狠狠的吐口吐沫。
看到所有人同意,班长周海滨说道“这个绞车道能够通向地面,不过坡度有些陡,距离有些长,大家一定要跟紧,中间不要停歇。”
说完,班长周海滨站起身戴好矿帽,神兽拉起了父亲,接着又将冯顺和张欢拉起来,开始安顿道“冯得水,你在前面走,小心一些浮动的煤块,冯顺、刘林书你们带着张欢走在中间,轮流拉着张欢,一定不能掉队,我在最后殿后。”
说完,对着冯得水踢了一脚骂道“还他妈磨蹭什么,赶紧爬。”也许是被眼前的生机诱惑,冯得水没有在抱怨,于是弯腰钻进了绞车道慢慢的爬起来,接着分顺和父亲一前一后夹着张欢爬进去,最后是班长周海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