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令九看见的影像中霎时夹杂出一段夙洛与空上君冷战的场面,而当中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要抛弃魔界身份,成为天界的仙人。
此时此刻夙洛在阅读的古籍亦是有关于渡魔成仙之法。
夙洛的眉头皱得异常紧,指尖的灵力没有消失过一瞬。夙洛总是在跟着古籍中的记载学习新的法术,这些都是可能成功助她成仙的法术。
令九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仅仅是因为她那一句带着谎言与欺骗的话语,夙洛便会这般当真的去为她寻法子。
只是为了答应她这件事,只是为了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瞧着橘黄微光下的夙洛,令九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一瞬那紧紧锁住的眉峰。为什么当时夙洛什么都不同她说?为什么当时夙洛总是要在她面前表现出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不,或许不是夙洛什么都不愿意同她说,而是那时候的她心中只有成仙上界来瞧一瞧她母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那颗不大的心中只有满满的仇恨与怨恨,哪里还能存得下夙洛的存在?
即便那时候她觉着自己是喜欢的夙洛,可那时候的喜欢,她只是想将夙洛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与夙洛永远在一起而已。
那时候的魔君令九真的懂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什么叫做爱一个人吗?难道就是她嘴上所说的那便是喜欢?
若是她真的懂,便不会只以自己为中心区去叫夙洛这样为难。
这时候的令九却是很想笑这样傻的夙洛,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他不愿意多加思考一番,多加去想一想她说的话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很是不明白夙洛当时究竟是如何做想的,只是现在的令九对当时的自己厌恶至极,亦是对那时候的夙洛,多出一份不一样的感情。
果真,令九是见不得夙洛那些过往的。
心中始终都是有一处地方是为了夙洛而留,可是,现在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的她她又如何还能顺着自己在看到这一幕幕之后的心意去做?
视线被夙洛所吸引,这一次的场面霎时间跳转至九方天。
还是在空上君的九方天,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她与夙洛一同去到空上君的九方天。
令九记得这是因为何事。这是夙洛已然寻到了如何渡她成仙的法子的那段时日。
在九方天中,夙洛为她在寒潭之中待了三日三夜。那时候的令九只是因为寒潭中的寒水伤人,可却不知原来究竟伤人的是什么,夙洛付出的究竟是什么。
在入寒潭的前一晚,夙洛去寻空上君问他最后需要做的事情,以及向他再确保一番这样做真的能够渡她成仙。
可那一晚空上君并没有要见夙洛的意思。
两人隔着一窗的灯火,夙洛站在外头不说话,空上君在房中亦是静不下心来。
也不知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多久,夙洛一直都没有离开,终究还是空上君先开的口:“你自己要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便去做,不要来我这里寻药寻安慰。”
话语之中带着满满的气愤,着实只因为夙洛每次都要当着他的面来伤害自己。奈何空上君待夙洛如知己朋友,更是如亲人一般,遂更是不愿意看见素来独来独往又高傲的夙洛会像现在这样,为他人付出到连自己的尊严都一并不要了。
夙洛也不恼,稍稍停顿一会再是开口接话:“这么生气做什么,不会死人。”
浅浅淡淡的话语才叫令九听得心疼,不会死人,那么后果会是什么呢……总归夙洛是在伤害自己。
而当初夙洛入寒潭之前他亦是没有对她说这件事丝毫。夙洛只是自己背负了一切,只是再义无反顾般地为她去涉险了。
夙洛的这句话亦是毫无意外地惹恼了空上君。
空上君没好生好气将房门一开,再是扔给他一瓶药水,更是没有好语气开口:“这么想死,那就将这个喝了!”
令九听到空上君这么说当即跑去夙洛那侧,想要将他手中的那瓶药水抢过来,可奈何现在的她不过是在瞧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与之接触的能力。
夙洛瞧了那瓶药水一瞬,再是一口喝下。
令九的眉头皱到了极致,她晓不得那究竟是什么药水,但却晓得亦是夙洛为她所做的事情其中之一。
空上君面上的神色没有半分放松,开口道:“喝了这个明日再入寒潭时的痛感会少很多,可今晚你却要忍受比明日还要多的痛苦。”
夙洛的神色很浅,他只是点头说了一个“好”字便再无多言。
令九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夙洛便已经开始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呢,却还活在不停的算计之中,不放过自己,亦是从没有给过夙洛一次放过与得到自由的机会。
第一世的她还在怨恨着夙洛当初如何要唤出东皇神钟,为何要将十二魔渊封印,又是为何要在最后的时刻给她那样一副冷漠的神情……
令九从始至终看到的只是她自己对夙洛的心意,而不是夙洛为她付出的真心。
才方想到夙洛唤出东皇神钟的事情,画面便已然跳转到了第一世天魔大战的场面。
数万天兵将十二魔渊围得水泄不通,而令九与夙洛正是在对峙当中。
那时候的令九恨极了夙洛,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夙洛的欺骗究竟给他带去了多大的伤痛。
在九方天时,她最后欺骗夙洛的事情败露后,她只晓得夙洛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只晓得夙洛让她永远离开,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令九却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夙洛究竟将自己困在结界中困了多久。
那时候的夙洛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甚至是空上君同他说话他都不会理睬一句,只是将自己死死的困住。
那一次的别离,对于令九来说或许只是一次真心得不到回应,一次计划的败露,一次受伤的离开,可对于夙洛来说却是永生永世都难以磨灭而去的记忆。
当初让夙洛体会到什么事真情实意,什么是喜欢的人是她令九,而那一次叫夙洛体会到什么叫做心碎,什么叫做真心被践踏,什么叫做被人狠狠利用的心情的亦是这个叫做令九的人。
她教会了他,却也是欠了他。
本就因为寒潭之水而伤得不轻的夙洛在将自己困在结界中的那几日将自己的心伤得更为透彻。
令九永远都不知道夙洛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想要唤出东皇神钟将一切都镇压而下。
那时候的夙洛并不是圣人,在受到她的欺骗之后,他又是何尝不会生气恼怒?
只是,在天魔大战之后,夙洛终究是想在最后一刻收手的。可是那时候的令九不理解夙洛,不晓得夙洛究竟是怎么一副心态在对待自己。
那时候的令九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十二魔渊中人都不服她。那一次是令九唯一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可是却恰恰遇上了夙洛将东皇神钟召唤而出。
于是那一次令九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任由东皇神钟将自己吞噬罢了。
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令九是瞧见了夙洛向着她而来的身影。可是,夙洛终究是没有东皇神钟的速度快。
在夙洛触及到她之前,她的一切便已经被东皇神钟所吞噬殆尽了。
这些事情只是令九所知晓的,可现在她所看见的却是她不知道的。
在她被东皇神钟震碎了魂魄之后,夙洛还是将她的魂魄一并拾了回来,将她的魂魄尽力聚集起来。冒着被九重天界问罪的风险,将她安置在空上君的九方天。
在她死后,夙洛每日都守在她身边,没有一刻不是在怪自己召唤出东皇神钟的。
那样的夙洛,那样怪自己的夙洛叫令九看得心疼。
夙洛像是丢了魂一般,一直都在注视着她,不肯将视线移开一瞬。仿若死的不止是她一个人一般,连着夙洛都一并随着她一起死了。
从来不知道夙洛还为自己这么伤过,令九的一颗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眸中有些湿润在不停的打转。
空上君来唤夙洛,可夙洛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瞧着夙洛最终只是狠狠地叹一声气之后,什么都不说便走开了。
而令九,瞧着夙洛这么为她受伤,这么为她心痛的模样,心中像是被千万把利刃在狠狠切割一般,可是她却已经麻木了。
除了觉得夙洛这样待自己是不值得的,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何,你眼中的夙洛真的是这个真实的夙洛?”
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之后,空上君的声音忽然传出,叫令九一下清醒过来。
定神之后,心中终究是没有办法抛弃自己现在走的路,开口:“他是什么样子的,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不过是当成过往来瞧一瞧罢了,你玩这种把戏还有什么意义?”
空上君却不理睬令九的这番话语,兀自再是开口:“你可知你得以重生,第二世得以重新轮回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