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给了胡雪岩之后,整个人仿佛也看开了。只要有人出价合适,自己也就把这客给接了。
巧云人长得绝对是花中第一流,她开始接客之后,立马成了梨香院的头牌。但此后巧云却再也没有让胡雪岩碰过身子。
虽然巧云开始笑了,也依旧找胡雪岩说说伤心事,说说自己儿时玩过的游戏,说说自己最近听到的趣闻,但是胡雪岩总感觉巧云这洒脱的眼睛里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哀愁?少了些楚楚?还是少了些钟情?胡雪岩没有理由要求巧云为他守着身子。胡雪岩怅然若失中突然觉得自己无用,倘若自己足够有钱,哪里会让巧云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
胡雪岩在青楼干活,这消息始终是瞒不住的。胡氏没过多久就听闻了。一开始她还以为别人是瞎说,跟门口的金老太恶狠狠地吵了一架,说金老太血口喷人臭不要脸,抄家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围观的人虽然知道胡雪岩确实进入青楼当账房,但也都知道胡氏要强,不敢上去分辨。
但后来流言越来越多,更多的人都说胡雪岩在梨香院工作。胡氏不得不开始怀疑。
后来听闻兰姑说每天都能闻道胡雪岩身上的胭脂味,胡氏便相信了。
胡氏对这事儿是越想越气。胡雪岩做粮食生意失败之后,胡氏知道儿子心情不好,也没有责骂胡雪岩,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因为她在胡雪岩做生意之前就说过,胡家祖上就是做这样的生意出的事,但胡雪岩却一意孤行,导致赔了银子。所以说胡氏当时虽然没有找胡雪岩的麻烦,心里却是窝着火的。
此时又知道胡雪岩在青楼工作,两火夹一起,火大发了。
胡氏问胡雪岩,胡雪岩也没办法隐瞒。
胡氏大怒,指着鼻子问胡雪岩:“放着好好的钱庄生意你不做,你要乱搞!现在竟然混倒了这步田地!要去青楼里干活?你父亲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得从坟地里跳出来?”
胡雪岩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既然她知道了,也没办法再隐瞒。此时他只觉得无地自容,也不敢出声,只默默听着。
胡氏骂了一通,出了气,对胡雪岩说道:“今天你就去把这活给我辞了!”
胡雪岩心里挂念着巧云,更多的,这一个月他在梨香院就赚到了一百多两银子,比他在信和钱庄三五年赚得都多,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虽然这么些天来,那些原本巴巴求着他放贷的粮商、绸缎商都故意来梨香院看他的笑话,那些原本蔡厚仁之流的宵小也故意来梨香院臊他,他都忍了,都忍着在梨香院继续干。
虽然他也很郁闷,他本来也是个体面人,但是他没有办法,他需要这份工作。
但是胡氏不想说这些,她态度坚决,非要让胡雪岩离开梨香院不可。
看到胡雪岩犹豫不决,胡氏便说道:“你要是不辞了这活,我跟兰姑就卷铺盖回徽州老家找你弟弟去!你不嫌害臊,我们丢不起这个人呢!”说着还真开始整理自己铺盖。胡雪岩赶紧止住母亲的动作,说道:“妈,我去辞,我去辞就是了!”
从早上被训斥到中午,胡雪岩叹着气往梨香院走去。离开梨香院,欠顺泰钱庄和刘金厚的银子不知道要怎样还了。
走到梨香院,站进了柜台。胡雪岩正酝酿着怎么和秦妈妈开口,突然就看见秦妈妈从楼上冲了下来,对胡雪岩喊道:“哎呦,你来了就好。快上来看看吧,可了不得,巧云得罪王大人了。”
胡雪岩慌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赶紧往楼上赶,便走边说道:“王大人?哪个王大人这么重要?”
秦妈妈指望着胡雪岩见过的场面多,能救救场子,当下也赶紧说道:“是上头刚派来的藩司。”
胡雪岩心道不好,藩司在浙江省可是大官,出了巡抚往下数,也就是藩司了。胡雪岩又问怎么回事。秦妈妈急匆匆地说那王大人看见巧云,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动手动脚,巧云不依,无意中就打翻了一盏茶,于是那王大人就生气了。
胡雪岩心里骂了那个王大人千百遍,但是一到二楼后,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准备开始应酬。
胡雪岩一看,这场面真了不得,杭州城里大半的官员,上到杭州知府道台,下到知县都统,都坐在这里了,而且坐的都是客座。足可见主位上的那个王大人身份之重。那王大人此时正背对着众人,巧云瑟缩着坐在椅子上。
胡雪岩不敢马虎,赶紧伸手先跟认识的杭州都统打招呼。
都统被胡雪岩要过帐,此时看到胡雪岩,也不给胡雪岩好脸色,没等胡雪岩说话,就厉声说道:“你这里的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胡雪岩看到巧云战战兢兢很是害怕,赶紧走到巧云身边拍了拍巧云的肩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巧云一下子拉住了胡雪岩的衣袖。
秦妈妈看到这一幕心里暗叫不好。
杭州知府看到巧云的动作很是恼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胡雪岩一边安抚着巧云,一边在心里说道:“遇事儿不怕事儿,遇事儿不怕事儿。”当下也不看那知府都统,而是对那背着身子王大人一抱拳,说道:“王大人,姑娘刚入行没多久,不懂事儿,还请多多包含。”
那王大人“咦”了一声,转过头来。
胡雪岩抬头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个王大人,正是王有龄。
胡雪岩心中又惊又喜。但他心里也没谱,不知道这王有龄到底还念不念旧情。
他本想喊一声雪轩,但是想到王有龄此时的身份,他一个“雪”字刚吐出口便又收了回来,只是喊了一声:“王大人——”
王有龄一把扶住了胡雪岩,眼中满是高兴,说道:“雪岩,你跟我见什么外?我这次来杭州,就是专程来寻你的呀!”
在场的所有都愣了,没想到新来的藩司大人竟然认识胡雪岩,而且还是很熟的样子。
秦妈妈瞪大了眼睛,拍着胸口说道:“哎呀我的妈妈咪呀,可是吓了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