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地从下午坐到了晚上,胡雪岩一句也不说。
刘金厚带着粮铺的人来把剩下的一百八十担粮食拉了去,收了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回来后刘金厚感叹着说道:“就这一成粮食就卖了一百五十两,那椿寿总共也就给了二百两。真是太欺负人了。”
胡雪岩好像没听到刘金厚说话,两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翠环看着胡雪岩呆呆坐了一下午,忍不住哭了出来,说道:“胡大哥,咱回去吧,别这么坐着了。”
刘金厚把手来的散碎银票递给了胡雪岩,说道:“这些银子你先收着吧,顺泰钱庄那边我先给你说说情。虽说贷款期限是一个月,但是现在这情况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我想办法给你拖一拖。”
胡雪岩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住了银票,转头看了刘金厚一眼,说道:“谢谢刘哥了,一会我跟你去顺泰钱庄吧,我亲自去说一说。”
翠环拉了胡雪岩一把,胡雪岩顺势站了起来。先抽五十两银子给码头边站着的船长送了过去,说道:“这时你们的酬劳。那些失事的船工你帮我照顾一下,这里先谢谢你了。”
那船长搓了搓手,没有去接银票,对胡雪岩说道:“胡大人,今天这情况我也看到了。你去跟胡爷说一声,我们这边的先拖着也行。”
胡雪岩笑了笑:“这怎么能行?那些人跟着我出了海,现在没有回来,咱还拖着不给人家银子,让人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拿着吧,银子不多,多少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船长接过银票,诚恳地对胡雪岩说道:“胡大人,您是个好人。”
……
胡雪岩的粮食被官府征去的银子没多会儿便传到了信和钱庄里,丁掌柜这几天这一个月来被业务忙得焦头烂额。心中对胡雪岩免不了有一番怨恨。
范长清从钱庄外面出来,兴高采烈的说:“胡雪岩的粮食被椿寿大人给征去了。”
丁掌柜一听,嘴角一咧,笑道:“胡光墉啊胡光墉,这次你知道水深水浅了吧?要是粮食生意那么好做,我们都去做了,还轮得到你?我给你留了路让你回来,你倒好,瞅都不瞅我一眼,想去做生意!现在你手头的客户被其他钱庄抢过去一半,你现在就算是回来,我还要你何用?范长清!你去其他钱庄吩咐一声!这胡雪岩要是想去钱庄做活,一律不准!谁敢让留他,就是和我丁某人过不去!”
……
胡雪岩当然没有料想到自己无形中已经真地惹恼了丁掌柜,此时他正在和刘金厚并肩前往顺泰钱庄的路上。他对刘金厚说道:“老刘,这次是我折了你的本。那二百两银子,我日后肯定还你。”
刘金厚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胡雪岩的信用和本事,这杭州城里没有谁比我刘金厚更清楚的了。这次事情罪不在你。我的银子你不用着急。只是你别太消极就好,做生意从来就是有风险的事情,哪能让你胡雪岩做什么都一口气做成了?这次不行咱还有下次。其实这次也怪我,要不是我撺掇你去贩卖粮食,你也不会赔得这么惨。”
胡雪岩说道:“这事儿不怪刘大哥,主要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把心思都放在上海那边了,没想到杭州这边却出了事情。要是在购粮之前我先去都统府跟都统大人通通气,事情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刘金厚摇头:“谁说不是呢。”
一路悠悠从城东走到城西,已经天黑了。
刘金厚说道:“天色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周掌柜还在不在店里。”
胡雪岩一笑:“周掌柜肯定在店里等着你呢。”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顺泰钱庄,刘金厚进店一看,周掌柜果然坐在大堂里。看到胡雪岩,周掌柜颇有意外:“小胡,你也来了?怎么样,我听金厚说了你的事儿了。现在回来,是不是已经把粮食拉回来了?”
胡雪岩苦笑一声,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到城西,胡雪岩说道:“粮食倒是拉回了。”
看到胡雪岩一脸黯然,刘金厚主动站出来把事情跟周掌柜的解释了一番。
周掌柜听完之后,大致猜到了胡雪岩的来意,问道:“那我们钱庄贷出去的银子,是还不了了?”
胡雪岩从怀中掏出三百两的银票,放到了桌子上:“周掌柜,这是三百两。我手头现在也只有这么多了。我先还三百两本金,剩下的一百两加息一块算利。您别催着人上我家里要账。我家里母亲心气高,看见人要账恐怕会气出病来。您容我周转两天,今年过年之前我一定把银子还上。”
周掌柜看到桌子上的银子,颇有点意外,说道:“哎,金厚昨天而出去等了一天没等到你,我就觉得这事儿有点悬,没想到还真出了事儿。这事儿怪不了你,但我毕竟是开钱庄的,也不能说你赔了生意我就不收银子了。这样吧,利息我算你一厘。我也不催人上门去要账,你也不用急着今年就还我。你胡雪岩的信用我还是信得过的。什么时候有了银子,你再来我们顺泰还钱就是。金厚,你去开帐。”
胡雪岩赶紧答谢:“多谢周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