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句话吗？当天使失去了本色，就变成了魔鬼。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天使，我只知道我身边有鬼。

周静初眼眶发红，跺着脚：“一群混蛋！”

我翻看着剩下的资料，由于医院建设时也是豆腐渣工程，后来被一场大雪淹没在这里，仅有几人生还。老板因为这件事被判了刑，如今应该刑满释放好几年了。

几乎整座医院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怪不得别墅群特别是活水湖里有那么多阴灵！

从这件特大惨案发生后，资料也记录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甚至警方也一直没有给出答案。渐渐有人传说这已经是一块被诅咒之地，政府一再压价却没人敢买。

搁置了几年，当初的震惊已经不新鲜，人们也就淡忘了此事。正巧这时张总经理来查看地皮，觉得这里地理位置非常不错，又便宜，他不相信什么被诅咒，只认为那纯粹是无稽之谈，于是便果断买了下来，建成了现在的高档别墅群吸引那些有钱人入住。哪成想平平安安过了几年，却一下子惹出来这么恐怖的事情。

我关了手机，站起身拍了拍周静初的肩膀：“这种事情，你以后或许还会看到，克制自己的情绪。太冲动了不好。”

周静初嘟着嘴：“哦。”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我拿起公文包和外套出了门。其实我的火气并不比周静初小多少，只是在徒弟面前再怎么想发火也得克制自己，教坏她可不好。

熬夜看完了资料，我连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物业公司。昨天晚上离开张总经理之前，我说过让他这几天随时待在物业公司里，我可能会去找他商量事情。他被我一吓之后，现在哪还敢跟我对着干？一直乖乖待在那里。

赶到物业公司时，张总经理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前来质问的人们。这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起了恐慌之心，找到物业公司非要他们给一个合理的说法。物业公司也答不上来，于是被住户一通埋怨。比如我现在在公司门口，碰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你们物业是干什么吃的？这几天的事情把我们吓坏了，也不给个答案，到底是有人作怪还是真的闹鬼了？再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得报警了！”

张总经理被人群围在中间支支吾吾，眼尖地看见了我，拿手背擦着汗：“哎，哎，大家让一下，大师来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人们齐刷刷回头看我。我也习惯这种被人带着好奇目光打量的情况了，分开众人走了过去：“张总经理，我找你有事。”

张总经理连连点头：“您说，你说。”

“原先那家医院的老板，你有他的信息吗？”

张总经理赶紧拽着我往里走：“咱们进去谈。”人群涌动着也想跟过来，我掐了个封字诀就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张总经理拉着我走到办公室里面坐下，才一脸忧愁地叹口气：“那老板的信息，我们查不到。”

他告诉我，当初他是通过政府买下的地，那老板早就已经被判刑，那块地也被没收了。说来也奇怪，当时那种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当事人却悄无声息，新闻报纸也只是用化名来称呼，连个人肉出来的小道消息都没有。

这可就麻烦了。张总经理想了想，表示让我先回去等一两天，他在公安局有认识的，说不定会查到案底。事到如今也只能慢慢来急不得，于是我跟他商量了片刻后便打算离开吃饭。

走到门口，看见人们几乎都因为进不来门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个还如同鬼打墙一般团团转的，我无奈地收了封字诀，劝慰他们安心回家待着，最多半个月，我应该就能把事情全部解决了。

总算把他们劝回了家，我走出别墅群小区门打算去吃早饭，这时手机一震。

我掏出来，赫然又是一条鲜红色字体特制的短信：想来陪我们吗？我们死得好惨呐，哈哈哈哈……

啧，同样的号码，又是之前那个？警告不成改恐吓了？我顺手拨了过去，一阵诡异音乐响起，然后仿佛有人在耳边吹气，如同录音机卡带一般的背景乐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声，声音甜美而空灵：“你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想找他就下地狱去吧——！”

我险些把手机扔出去，赶紧离得耳朵远远的，电话那头的尖叫还在继续，于是我果断挂了电话。

……妈的，看来这手机的主人应该还是个黑客之类的，居然把客服的回复和背景乐都给篡改了。只是最后这一下太令人火大，突然超出正常分贝的声音差点把我耳膜震破。

想了想，我试探性地给那人回了个短信。

“别在人间闹腾了，快到碗里来”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这说明并没有空号。有人在装神弄鬼。

呵，躲在暗处只能警告吓唬我吗？这种手段真幼稚。我没再管它，把手机揣兜里，找了家早餐店吃了份早点。

吃完饭出来却是下起了雨。也是，今天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天色阴沉沉的，还好带了伞。我在雨里嗅到了淡淡阴气，顺着伞沿抬头看去，天上乌云密布，有些阴得不正常。

……这里的阴气已经在影响天气了。我仔细分辨着阴气聚集成的云气，虽然量不大，但是丝丝缕缕牵扯不清。再这样下去，不仅是赵青山，别墅群甚至方圆几里的人家都会遭殃。

街上行人都忙着避雨，虽然雨不大却很是寒凉。我走到一个巷子口，一位衣衫单薄的老人颤巍巍在屋檐下躲雨，但是屋檐太窄，他半边身子都湿了，人也显得十分虚弱，佝偻着腰不住咳嗽。

我举着伞走了过去撑在他头上，顺便帮他顺顺气：“大爷，下雨了，您还是赶快回家吧。”这阴气，普通人淋了搞不好都得受凉，何况一位老年人。

老年人忙不迭说着感谢的话，看了看雨，说自己家挺远的，得等一会儿雨停了再回去。

我看这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给司机打了电话，要他过来送老人回家。我还得四处转悠，这一位老年人还不知道要淋到什么时候。

司机很快就开车赶了过来，老人临上车前我嘱咐司机，如果路上还遇到这样的老年人，尽量帮他们一把或者送他们回去。司机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还是没问我，而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司机走后我继续在这附近转悠，看阴气有没有大范围蔓延到什么地方。索性都是一点点阴气，雨过天晴就好了，只是少不了得流行一阵子感冒。想到这一点，我给周静初和赵青山分别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外出，或者不要和今天的雨有太多接触。

不知不觉走到了新华书店。我平常挺爱看书，没业务的时候就去书店逛逛，这一阵子连续接了几个业务倒是没空来。今天这雨倒是给了我一定休息的时间。

我推开店门走了进去。书店里温暖整洁，因为有些阴沉的天气所以开了灯。走到二楼习惯性地抽了几本关于灵异的书坐下来看，看了不多久却昏昏欲睡。

没办法，昨天通宵累的。

于是，咳，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书店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吆喝着下班了。

我看着只翻了十几页的书，苦笑一下，把书放回书架走了出去。

推开门发现，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天黑透了，不远处的街道两旁亮起了灯光。

周静初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回去吃晚饭。我很意外她的提议，但是一想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我翻着司机号码想让他来接我，他却先给我打了过来。

司机的声音有些不稳，虽然极力抑制：“大师……接了三位老人，都送回家了。”

“嗯，你怎么了？”我听出他似乎有些害怕的意思。

司机清了清嗓子：“大师，原先那位老人，就是第一个上车的那位……无缘无故消失了。”

我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老人凭空从车里消失了。

司机继续讲着：“刚才我把他送到他说的地方……没人开门下车，我回头叫他，但是人没了。另外两位老人家坚持……后面除了他们两个从没有过别人，也没听见有说话声，但是那老人明明跟我谈了一路。”

……得，不是撞到鬼魂就是撞到了同行。我安慰他几句，要他来新华书店这儿接我。

挂了电话我往沿着街道慢慢散着步，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喇叭滴滴响了两声。

周静初发来短信问我吃什么，我一边回复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示意不用。结果那出租车停在那里不动。

短信还没发出去我就感觉到了背后一阵浓郁的阴气，不由得停顿。噫，感情这出租车不对劲。

眼睛余光瞟了两眼，发现那出租车有些模糊，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幽灵车啊？这还没到午夜十二点呢。哦，我忘了，今天雨里有阴气，整整下了一天，现在大晚上的同半夜十二点也差不多了。

我不动声色地向着远离出租车的方向走了几步。背后，司机的大嗓门响起。

“哎，兄弟，你去哪，我送你？”

我没搭理他，同时掏出了符水。镇魂铃没带还真不好收拾这家伙。不过幽灵车也不难应对，千万别理就行，不然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他拽上车最后不知所踪。

“这位帅哥，别走嘛，你去哪呀？”身后又换成了娇滴滴的女声，还有一阵阵幽香传来。

……如果说后面没鬼我就把符水全喝了！

男女混杂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我似乎低估了这幽灵车的能力。恰在这时，一个人从街道口冲出，急匆匆跑得飞快，然后身后一声尖叫，似乎从幽灵车上下来的鬼被撞到了。

那人背影如此熟悉……那位老人！

此时熟悉的振铃声响起，吃惊之下我转过身去，却看见白天佝偻着身子在雨中咳嗽的老人，现在却精神抖擞地拿右手摇着镇魂铃，口中急速念咒，左手执着桃木符护身。两只鬼尖叫连连，拼命挣脱，却奈何道行似乎不如老人的深。

男鬼空洞的眼眶燃起幽绿色望向我，接着尖叫起来，浑身猛地一挣，冲我直扑过来。

男鬼速度奇快，我只听见老人喊了一声：“躲！”便感觉到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似乎耳边响起了老人的叹息和男鬼得逞的诡笑。

……于是我淡定扬起手，手里的符水冲他泼了过去。

我从来不知道符水浇到鬼身上是什么感觉，大概与人被泼了一身浓硫酸差不多吧……我抽了抽嘴角看着他在地下痛苦万分地打滚尖叫，身形迅速溶成了一滩黑水一样的东西，缕缕黑气蒸腾其上。

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想害我呢。

我冲着不远处略有呆滞的女鬼笑了笑。

“对不起，我是警察。”

……“啧啧啧，小伙子，没看出来啊。”

老人将女鬼收进乾坤袋里，向我走过来。“我也没看出来。”我笑着回他一句，看来老人是专门来堵这幽灵车的，大战结束后我就感觉到了周围有隐字符的气息，想来幽灵车出现时他就在贴符，所以我们打完了周围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

“多谢你的司机送我回家。”老人一脸笑意地拍拍我的肩膀，原来他也没想到鬼有两只，幸好被我司机送回家之后顺手拿了桃木符，否则今天似乎得受点伤。

说到司机……我那位司机也快来了吧。

司机来的时候确实被吓到了，看着老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我只好笑着向他解释这是同行，老人也很亲切地用隐字符再次演示了一遍他是怎么从车里“消失”的，司机才缓过神来，眼神由恐惧变成了满满的崇拜。

坐上车，我和老人继续交谈。老人在这里定居多年，素来不习惯显露道术，只是会不定时帮附近的人清一些邪气。我们交流了一些道术心得，然后话题渐渐扯到了我现在的业务上。

老人今天也感觉出雨里面有阴气，此刻听我提起才恍然大悟。听闻我为追查那家医院发愁，老人忽然笑了笑。

“巧得很，我知道啊。”

我心里瞬间燃起了希望。对啊，老人年纪这么大了，阅历肯定比我们多。

老人从容回忆着，然后要过我的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出了医院老板的信息。

林振江，男，今年50岁。出狱后在郊区买了一处别墅，有妻子和一双儿女。儿子已经工作，女儿才八岁。

我看着这些信息，心里满是激动，感慨世间缘份很是奇妙，如果我不出现在这儿，可能就得再为这消息奔波几天。

老人笑了笑，说他以前也受人之托调查过林振江，发现了很多疑点，但是后来委托人主动放弃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老人到地方就下了车，走之前告诉我，林振江这个人，人不可貌相。

今天休息一天居然能收到这么多信息，我心情很是愉快。司机把我送到事务所，我看着他走后，就推开了门。

以前常常来事务所住，所以就自己弄了个厨房，现在厨房里正往外散发着饭香味。

事务所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周静初？

我走过去，推开厨房门，果然见她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哟，这么贤惠啊？”

“你不是说回来吃吗，我总不能再买外卖给你吧。”周静初关了火解下围裙，“时间刚刚好。”

她炒了一个菜，蒸了米饭。我洗完手坐下来，忽然感觉这温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两人，咳咳，同居很久之后才有的家的感觉。

……打住打住。

周静初安静吃饭，我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便开口同她谈今天得到的消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顿饭吃了好长时间。

洗完碗之后周静初便回了二楼，而我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明明今天挺困的。

……唉，家里多个姑娘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