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烟雾弥漫,战情瞬息万变,容不得萧正峰多想,萧也背着萧正峰很快闯进了一处包围圈。
萧也与萧正峰如同连体婴儿般飞身来到包围圈的中央,他俩以这种方式出现,像极了狼与狈,不管是楚军还是义军俱是一怔。两人迅速分开,分别加入到战斗当中。
待看清来者的情况,被包围着的檀凭之露出了笑容,但是一看来者的人数,嘴上又俱是一叹。
“道成兄弟,你速去支援寄奴,我这里不需要你。”檀凭之血染征袍,满脸血污。
望了望周边包围的人数,檀凭之的身边只有十几名亲兵,而包围的敌人足有一倍人数还多。
“不行,我先给你解决掉,我们再一起支援大哥。”
“快去!”檀凭之一边挑开飞来的一戟,一边大声喝道,“我这里还扛得住,寄奴是三军主帅,不得有失。况且,我这里尚且如此,寄奴哪里就更不用说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呀,檀大哥这里尚有这么多敌军围困,那么大哥哪里……
萧正峰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是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也子”。
“得嘞!”萧也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手里的丧门棍犹自滴着鲜血。
萧正峰重新伏在了萧也背上,二人在整个战场上狼突豕奔,每突入一个小的战场,就顺手解决几个敌军,再纠集几个打散的义军,向另一处小战场奔去。两人就这样,不断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同时壮大自己的队伍,向刘裕那一处的战场挺进。
罗落桥的不远处,九乡河岸边,一棵大洋槐下,皇甫敷一脸傲然地骑在马头之上,这个吴甫之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不是自己在这罗落桥旁预先设伏,他吴甫之的骑兵可真就是个摆设了。
现在,这贼军的贼首可就要被打杀了,说实在话,他刘寄奴有点可惜了。曾几何时,那树旁被众人围困的人也是个被众人仰仗的英雄,只是他如今这一步走错了罢了。
“啊----”刘裕仰天长啸,看着周围的亲兵一个个陆续战死,有的因为力竭活活地被敌军砍死。他突然感到一股凄然,这一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那似乎是第一次围剿长生妖军的时候吧。
刘裕的精气神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地消散,他边战边退,背倚着槐树,已经退无可退了。就在这时,一只流矢“嗖”的一声,擦着刘裕的耳尖而过,这一声响虽小,但听在刘裕的心里,就像炸开了锅。他奋起最后的血勇,抖动刀柄,甩起手中的环首刀,迎面向眼前的敌人砍杀过去。
一次次的劈砍,手中的刀刃不知道豁了多少口子。但是刘裕清楚,他不能换刀,虽然脚下刀枪堆了一地,他只能尽量用手中的刀做殊死的搏斗。如果老天不让他活,那就让他再疯狂最后一次吧。
“啊----”刘裕跨着大步,不管不顾地向前劈砍,他想冲破包围圈,直接砍杀到皇甫敷的身边。
几十只戟矛同时向刘裕的左右两边招呼了过来,刘裕两眼一闭,奋力将手中的大刀向前掷去。
“谁敢伤我大哥!”一声大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周边在场兵士的耳鼓发麻。萧正峰与萧也一左一右尽数拦下刘裕左右两边的戟矛。
萧也倒是漂亮,丧门棍所到之处,楚军手中的戟矛如触电般,纷纷拿持不住,脱手而下。萧正峰情急,刚才借着萧也的蹬腿之力,自己就如大鸟般落在了左边的戟矛之上,自己的手中又没有趁手的兵器,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借着下落的势能,尽数压落戳向刘裕的戟矛。
毕竟血肉之躯,参差不齐的戟矛,多多少少有些矛尖戳进了萧正峰的身体里,发出了声声钝刀割肉的声音。
萧正峰龇牙咧嘴,在泥草地上趴了半天,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所有的兵士俱是一愣,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道成?道成!”刘裕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眶顿时红了。
“没事----大哥----小伤----不碍事,我们义军就要掩杀过来了。”萧正峰龇着牙,吸着凉气,一搭一搭地说着。
“道成----”刘裕哽咽住了,纵有千言万语绕在喉头,但是想说却已经开不了口。
“大哥小心!”萧正峰眼见一只箭羽朝刘裕的面门射来,可是目力所及,自己的行动却是跟不上。
“嘿嘿……”萧也稳当当地捉住了箭尾犹自乱颤的羽箭。
“好样的。”萧正峰赞了一嘴,如熊般踱起方步,向皇甫敷迈去。
萧正峰一路走,一路抵挡着周边楚军的阻挡,但是无论是谁,一个回合之下,不是被萧正峰弄死就是身受重伤,再无战斗能力。
皇甫敷武将心性,遇强则强。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周边亲兵想要让他暂避锋芒,可是他一瞪豹眼,不但无意逃走,而且主动下得马来,横槊在手,专等萧正峰来此单挑。
“将军,何必与蛮夫逞一时之勇。”一名亲兵颇为担忧地说道。
皇甫敷摇了摇头,“此人现在就是反军的军魂,只要将此人击败,反军不战自溃,况且经过我们这么多将士阻隔,他到我这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到时我与此獠拼杀一阵,就是再不济,也能自保。你们放机灵些,掐准时机,一拥而上,务必彻底诛杀此獠。”
“诺。”周边骑兵听主将这么一说,顿时将自己畏惧担忧的心思放了下来。他们拉弓搭箭,专等着萧正峰入其彀中。
“呲----”萧正峰终于迈到皇甫敷的面前,皇甫敷提拳抱手,想要说上些场面话,可是眼前的这位根本不给他机会。萧正峰举起手中长刀就向他砍来,皇甫敷不得已,举起长槊格挡。
一片金铁交击的声音,丝丝的火星飞溅,萧正峰心中纳闷,这货居然能结下自己燃烧先天之血的一招,可是一招而已,接下来就是要看你真实本领了。
萧正峰单手握住长刀,一刀、两刀、三刀……萧正峰的招式并没有任何的花哨,只是站在原地,一刀接一刀地劈砍着对面的长槊。
皇甫敷有苦难言,他自幼习武,带艺投军,允文允武,可以说是难得的将才。可是这下却捉了瞎,这对面的疯子,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
面对萧正峰不停地劈砍,皇甫敷握槊的虎口已经开裂,他不得已只能双手紧握着槊柄,借助马步与双腿的力量一次次承受着萧正峰的冲击。
“咿呀----”萧正峰尖声叫了一嗓子,高举的长刀向着槊尖猛力劈来。
一阵金属破风的声音,向萧正峰的腰间袭来,皇甫敷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卸下握槊的余力,改变力道,借助马槊的长度,向萧正峰的腰间戳来。
萧正峰用力已老,猝不及防之下,只好由着余劲直劈而下,长刀迅速没入土中,萧正峰借助刀柄,整个人一个鹞子翻身,将长刀当成了一只杠杆,人倒竖了起来,躲过了皇甫敷的一槊。
“给我射----”眼看萧正峰躲过一劫,皇甫敷再不敢托大,赶紧命令周边的亲兵攒射萧正峰。
稀稀落落的羽箭射向萧正峰,萧正峰落地以后,拨着羽箭很轻松地躲过了攻击。
喊杀声依旧响亮,只是这时楚军与义军的情况刚好反了过来,由萧正峰与萧也集合的零散义军,终于赶到了刘裕这边的战场,开始了反攻,而刘裕、萧正峰诸将的血性也彻底激发了义军们的斗志。义军无不以一当十,所以短短的一瞬间,皇甫敷再命令亲兵执行命令的时候,大部分亲兵要么与义军缠斗,要么就已经身死沙场了。
“你的对手是我,何必假手他人呢。”萧正峰一步走一路血,缓缓地向皇甫敷迈进。
面对萧正峰的步步紧逼,皇甫敷一步步地向后移着脚步,他不敢逃走,身为主将他知道,一旦他有逃走的举动,全军必定大溃,那局面只能是死得更快!可是不逃走,面对如此杀才,他也迟早是个死字啊。
一丝丝的锐痛传入皇甫敷的心坎,原来刚才的轮番的对攻,已经让他的虎口血糊一片,感觉握槊的手再也抓不住了,皇甫敷打了一声唿哨。
听闻着不远处似有啼声,萧正峰嘿嘿笑出了声,既然已经消耗了先天之血,他就不能无功而返。你----皇甫敷的命----不管怎样,都要由我萧正峰收割。
“好马!”萧正峰由衷发一声赞。眼见马儿近在眼前,就要越过自己来到皇甫敷的身边,萧正峰突然矮下身子,一个兜底,闪电般双手如钳捉住了马儿的双蹄,站在原地,两手如轮,打起了圈花。马儿奋起后蹄不停踢腾,可是都是徒劳,一声声嘶鸣声最后变成了哀鸣。
“哈哈哈……”萧正峰找准了方向,随着一阵狂笑,他将手中的马儿横着砸向了皇甫敷。
皇甫敷怔在了原地,他忘记了逃跑。随着那空中的巨大身影,周边的所有兵士停止了争斗,他们呆呆地看着一个硕大的物事在空中飞舞,最后砸中了一人。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周边的人从外围向里一个个被震醒。
“杀----”刘裕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向身边的敌人砍去。
萧也紧随其后,那如花的脸上更是涨得通红,他没有被什么震撼,只是刚才道成的举动让他的心小小悸动了一下,真男儿----本该如此!哈哈哈……杀----
战局呈一边倒的形势,楚军眼见对方有如此的杀人魔王,俱是发一声喊,向四面八方逃散……
“咳咳……咳咳咳……”皇甫敷的胸腹被压在了马头之下,他的心窝凹下去了一块,七窍都渗出了鲜血,早已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马儿尚自抽搐着,睁大着双眼,看着自己的主人。
皇甫敷勉强举起右手抚摸着马头,望着来到身旁的刘裕,他艰难地说道:“刘公天命所佑,有神人相助,皇甫自是不敌。皇甫战败自是当死,希望刘公念及曾经袍泽一场,能照顾我的家人。”
刘裕向皇甫敷默默地点了点头,皇甫敷缓缓闭上了双眼。当刘裕斩下了皇甫敷的头颅时,一声轻微的哀鸣,皇甫敷心爱的马儿也随他的主人一起去了。
萧正峰望着眼前的一切,坦然地往后一仰,太累了,他要歇歇了。
萧也眼疾手快,接住了萧正峰的身体,面对刘裕关切的目光,萧也苦笑了一声,“老毛病了,用力过猛,虚脱了。”
刘裕以前也见过萧正峰出现过如此情状,所有萧也这么一说,他也不甚担心,况且楚军虽然四散逃散,但是仍有小股力量仍在负隅顽抗。当时自己的队伍遭袭,檀凭之率领的义军一只被打散了,现如今生死未知,他的心里也正担心。既然道成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他现在更加关心自己的老友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