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国此次科举不同往常,因此各项都未按常规。但考试仍分为三级,院试秀才早已定,乡试结束便是中元节,中元节过后即开始会试,这才是各路诸候大显神通之时。
八月初八会试揭榜,上榜举人竟达一百多人,宰相兼主考官大人看朝堂空虚,皇上又授意皇子监考,以为此结果乃皇上默许,遂未再请示直接授印发榜了。
不料结果太理想,引来帝王猜疑,南陵国内何时有这么多才华横溢的学子了?必须一一彻查,八月十五殿试将改革,圣上钦点一应学子。
原本未上榜的学子应三日内离开国度,怎料会出新榜,所有学子暂留陵阳城,皇上欲点名亲考,这无疑是天大的隆宠,不论会试结果如何都有机会被皇上看中,一跃龙门。
上榜名单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作弊人数近乎一半,南宫俊的人有十余名,无双授意的达四十名,其中还有其它途径中榜的,当然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的名次不前。
中榜人心惶惶,未中榜心生愤懑。殊不知天下学子本一家,谁人几斤几两同窗最有数,在第二道皇榜发布前,众学子疑‘科考不公’已闹得不可开交,皇上虽下了特令,落榜学子短暂的沉静后,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又闹起来了。
南宫崇仁下特令也是不得已,朝堂官员空虚,需要才能之人顶替,但此特令一下,无疑是间接承认了‘科考不公’。
百名学子聚在皇宫门外吵闹维权:
“科考不公,还我公道!”
“考官监守自盗,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严惩徇私舞弊之人!”
“寒窗苦读为哪般?不如家有金钱罐!”
……
南宫锦跨着骏马肃冷现身:“若尔等有真才实学,便待殿试一辨雌雄!若有人想借机闹事,休怪本王以血祭天!”
锦皇子的盛名谁人不知?一时间所有人皆被他的霸气和冷冽震住,不敢作声。
“众学子想必也乏了,都回去歇着罢,好好准备几日后的殿试!”南宫锦先兵后礼,拿捏恰到。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众人不消片刻,一哄而散。
这一场学子闹剧,仅凭锦皇子三言两语便收场。
一客栈内,两名学子发生口角,动手拉扯间掉落一纸文章,另一学子拾起一看,“天哪!是会试题文!”
此客栈多数是学子落脚,一声惊呼,瞬间掀起轩然大波,谴责声、讨伐声、辱骂声……场面严重失控,掌柜何曾见过如此阵仗,赶紧命人去报官。
“血!血!死人啦!”又一声惊呼,犹如惊雷炸开。
“快!看看还有气没?赶紧去请个大夫来!”掌柜毕竟人世浮沉几十年,还算镇定。
一队衙差迅速赶来,躺在地上的学子头破血流,早已断气,领头衙差立刻下令封锁客栈,所有人不得进出。
天下学子本一家,死的还是个举人,这事可大了,得请示上面。
一切都按设定的在走,唯闹出人命出乎无双的意料,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南宫俊,三番两次都给你一并偿还了,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无双暗道,还有一想到南宫崇仁的那张嘴脸,心中甚感‘欣慰’。
这一次彻底清查,南陵国继朝堂洗牌后,又一次狠狠地被打脸了,科举提前已是无奈,居然中榜一半是弄虚作假。
南宫崇仁怒不可竭,大骂:“蠢货!”
是他默许南宫俊小作安排,岂料他竟这么蠢,放水这么多,都赶上半个朝堂了,这是要自拥为帝的节奏吗?南宫崇仁盛怒又不能言明,只得关起门来自己教育。
“父皇息怒!儿臣只安排了十几人,其它与儿臣无关哪!”南宫俊跪在案前辩解。
“可查出来五十多人作弊皆授你意!”南宫崇仁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平日里虽不怎么在意这个儿子,但他也是有勇有谋,不至于如此糊涂啊!
“儿臣冤枉!儿臣岂会如此愚昧?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南宫俊哪还有往日的傲气。
“这是要毁我南陵哪!”南宫崇仁气得一拍桌案,印下五指坑。
“父皇息怒!请给儿臣时间,儿臣一定会查明真相的!”南宫俊请求。
“不必了,你暂且在府上好好待着罢,此事交由锦去办!”南宫崇仁这是要软禁南宫俊吗?或许也是变相保护吧。
八月桂子,十里飘香。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漫步在桂园的小道上,白衣女子清冷如仙,青袍男子俊美无俦,不知又吸引了多少目光。
“你这一局,甚是漂亮!”莫子青由衷赞叹,同时心生敬畏,若自己异位而处能否做到她一样?
无双微微仰起脸,感受这个季节的风吹过时的心情,不痛不痒。
“你就不怕南宫锦知晓?”莫子青忍不住问出心中担忧。
“他毕竟是南陵的皇子!”同时也是无双的仇敌,这样的身份便注定了此生敌对。
“他待你一往情深,你当真毫不在意吗?”连莫子青都不得不承认,南宫锦对她的心思。
“此次我算计了南宫俊,亦算计了南宫崇仁,唯独他一人置身事外不是吗?换言之他将会是最得益的那人!”无双并未直接回答。
“这么说你心里在乎他?”莫子青能肯定,只是为何心中会感失落?
“我只是不想欠他的!”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一次不仅是南宫俊的偿还,亦是对南宫锦的偿还。
或许曾经真的想过与他做知己友人,无关其它,但是他一直对她有所保留不是么?每每紧要关头,他最在乎的始终是他的南陵江山,而南陵国,是无双想要毁灭的存在。
这样也好,各自去追逐心中之最,不相欠,不相负。
“你此举,当真只为报复他们父子二人当初对你的算计吗?”莫子青起初以为是,但深想又觉不简单。
“他们差点让我变成了残废!”无双不想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目的。
“他们绝非善类,这次恐拂了龙虎的逆鳞,你……你多保重!”莫子青敬佩她的气魄与谋略,同时亦担忧她的处境,但涉及皇家之事莫家人不得干预。
“嗯!”无双轻颌首。
“如果可以,不如暂离陵阳一段时日?”避开风头,亦是躲避灾难,以皇家的手段,迟早会知道真相,尤其此事是南宫锦负责,他若知晓自己一直维护的女子算计了他的父兄,该作何想?
“这岂不是让我不打自招?”无双挑眉道。
“罢了,估计云帆也快回来了!”有云帆在,她应该会无恙。
“认识你们真好!”云帆和莫子青的真诚相待,默默守候,及不求回报的付出;南宫锦虽然将她捧在手心里,到底心中有隔阂。
世上最远的距离便是心与心的距离。
百花楼厢房,无双正倚榻看书,木门“嘭”地被人踹开,茯苓和芍药立马护在无双左右。
无双看向来人,“你们先下去吧!”
“一直知道雪儿的才华非凡,竟不知雪儿还有治国之才,且谋略更让我刮目相看!”南宫锦一脸阴郁,眼眸复杂地盯着无双。
“然后呢?”无双语气淡淡。
南宫锦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再没有往日的温柔,扬手将一叠纸张甩向无双的面门,不想无双一动不动,纸张带了几分力道直扑无双额间,无双只觉额心一刺痛并未在意,南宫锦却突然脸色大变,“雪儿你……”为何不躲?
南宫锦毕竟是习武之人,手劲不比寻常,又在盛怒之下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内力,无双雪白的额间瞬间见红了。
“快!可还有玉露膏?快先抹上!”南宫锦头一次如此慌乱。
“你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么?罪人生死何故又有何妨?”看着南宫锦的失态,自己恐怕是破相了。
“你扰乱的是我南陵江山!岂可儿戏?”南宫锦痛心咆哮。
“姑娘?”茯苓和芍药惊恐地推开门。
“呀!姑娘流血了!”芍药惊慌地跑到无双跟前。
“锦皇子你好狠的心!”茯苓厉声质问南宫锦。
“是啊!锦皇子不懂怜香惜玉,姑娘自有我们家公子心疼着呢!”芍药可没有茯苓的隐忍。
“锦皇子好威武!即便不念旧情,也不用毁姑娘的容啊!”茯苓咄咄逼人,好生心疼姑娘。
“我……”南宫锦被质问地不知所措。
“哼!锦皇子是求而不得心生嫉恨了吗?即便姑娘有错你也不能下此狠手啊!”芍药尖锐的声音似要让整个楼都听到。
“够了!你们二人退下!”无双呵止,毕竟她们是云帆的人,不能无故牵扯到云帆。
“姑娘受伤了,奴婢先为您上药?”茯苓短暂的惊恐立马恢复了理智。
“出去!”无双微愠。
“对不起……”南宫锦的心似在滴血。
“是我所写!你打算如何?”无双睨了眼地上散落的纸墨,坦然承认。
“难道我待你还不够吗?你为何非要冤冤相报?”原以为倾力让她快乐无虞,便可让她放下心中执念,却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你要杀我吗?”无双面无表情,殷殷鲜红点缀在额间,勾魂摄魄。
“不……”南宫锦不敢看无双,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