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吃了点东西,体力渐渐恢复,两个人回忆昨天来时的路,摸索着走出了大山。
回到了s市,江苑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又似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时竫频繁地出入江苑家,有时候,也会和江苑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外出就餐,俨然一个和睦的四口之家。
江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时竫成了江苑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江苑暗自高兴,每每做着家务时,都笑出了声音。
但是一个人的到来给江苑打了一剂清醒剂。
这个人就是小文。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时竫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其实,这些年,小文对时竫的感情有点苟延残喘的感觉,因着过去的那点朦胧不明的好感,她粘着时竫,不愿意放手。
时竫经常跟她开玩笑,说你哪天真遇到了自己的真名天子,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小文“哼”了一声,撇嘴说:“反正我现在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我的真命天子不就是你?我是如来佛,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时竫一笑置之。
小文突然降临到江苑家门前,让出外归家,还没进门的江苑大吃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江苑问。
“这有何难?小菜一碟。”小文笑嘻嘻的。
“找我何事?”江苑不打算让她进自己家的门。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她待客不周,是因为,她实在不愿和小文讨论时竫。
“江姐,你也太小气了,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请我进你家坐坐?”小文可不客气。
“那,跟我来吧。”江苑掏出门钥匙。
“江姐,你家现在几口人,看着东西好多。”小文进了门,鞋也不换,擅自在屋内环视。
“小文,你找什么?”江苑看出来,小文似乎正在查找什么,江苑一下子明白过来。
“时竫不在这里住。”江苑直接点破。
时竫住在公司给他租的一套房子里,比江苑这里要豪华多了。
“你多想了,江姐,我没那个意思。”小文接过江苑给她泡的茶。
“江姐,听说你收养了两个苗族孩子,我爸都很佩服你呢。”小文说。
小文比过去沉稳了许多,头发已经回归乌黑的颜色,指甲却依然缤纷多彩。
“他们的妈妈救了我的命,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可佩服的。”
“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时竫了。他总是说忙,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小文不满地抱怨。
“这你要问他,我不是很清楚。”
“江姐,你说这话就亏心了吧?时竫几乎天天都来你这里报到,你会不清楚?”小文眼神犀利,盯着脸色绯红的江苑。
“他经常来我这里,没错,但是我们只是正常友谊交往,没什么可隐瞒的。”
“好了,江姐,看你紧张的。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请你吃饭的。”小文说。
“这里是我的主场,请饭的话,应该是我来请。”江苑说。
“那好,你来请,可我要指定餐厅,你可不要心疼钱哦。”小文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
“没问题,一顿饭,目前我还请得起的。”江苑淡淡一笑,她不知道小文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是来者不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江苑如约到达小文指定的地方,发现此地并非外表奢华的饭店,而是一家私人会所。
有了小文的引领,江苑才得以进入这间及其隐秘的场所。
想不到,时竫也赫然在座。
更没想到,已然在座的,还有一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气度不凡,举止不俗。
自d国一别,江苑再没见过小文的父亲老文。
时竫也没想到,小文和他父亲要等的客人,竟然是江苑。
“我就不用介绍了吧,都是老熟人了。”老文笑呵呵的。
“听说江小姐收养了两个苗族孤儿,你真是个高尚的人,现在社会上像江小姐一样的好人不多。小文都跟我说了,我很感动。”席间,老文对江苑感慨说。
“文总,您高看我了,我没那么高尚,孩子们的妈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他们都是应当应份的。”
“可是,我听说,你在收养孩子的问题上遇到了困难,是真的么?”老文只对江苑说话,坐在另一侧的时竫和小文,只听着他们的谈话,谁都没开口。
“是遇到了阻力,但我想,最终会解决的。”江苑说。
“江姐,你干脆把孩子送回云南去算了,每年给他们一笔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小文说。
“你懂什么!”老文训斥女儿。
“我这些年,没攒下什么好名声,但是认识了一些人,全国各地,到处都积攒了点人脉,如果,江小姐需要,我可以帮你这个帮。”老文主动抛出橄榄枝,江苑接不是,不接又不礼貌,显得不识抬举。
江苑有点心动,如果能凭借这个阔佬的力量把事情顺利解决,也不失为好的方法。
但是,老文是商人,商人都讲求等价交换,可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能与之交换的东西。
看江苑犹豫,老文接着说:“你把孩子不明不白地带出来,你跟孩子没有亲属关系,又不是被指定的监护人,当心被社会上某些别有居心或者不明真相的人,当成是拐卖儿童。”
时竫坐不住了,腾一下站起来,“文总,江苑不是人贩子,谁要是这么污蔑江苑,那就是------”
老文挥挥手,“时竫,坐下。看把你急的,我没说你们的江姐是人贩子。我是说,以防万一,还是尽早把孩子的事情解决了。”
“如果文总能够帮忙的话,江苑我替孩子们谢谢您了。”江苑举起酒杯,“我敬您一杯。”
“不必敬酒,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你不要操心了。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喝酒,要时时当心身体。你还是喝果汁吧,对你身体好。”老文很体贴。
时竫低着头,耳朵里充斥的都是小文她爸虚伪的声音。他注意到,刚才小文她爸用了“你们的江姐”这个词。
这只老狐狸,何其阴险,用意很明显。
一是为女儿争取最后的机会,二是为了自己的自私和欲望。
几年前,因为怕江苑命不久矣,他忍痛放弃了江苑,社会上关于他和江苑的流言蜚语,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了。
这几年,老文身体出现了很多状况。身强力壮时的放纵,现在,要用健康来买单了。
几次三番下来,他理解了江苑。
他暗自盘算,以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自身比江苑大二十几岁的年龄来判断,或许命没有江苑长,到头来还活不过江苑。
当初自己就是顾虑得太多了,才轻易放弃了江苑。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江苑的了解越深,他越觉得江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越觉得自己当年的轻易放弃,是错误的做法和判断。
这几年,投怀送抱的女人为数不少,年龄从风韵犹存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到如花娇嫩的妙龄少女,无一不对他青睐有加,暗送菠菜。
但是,他知道,多数人是冲着自己手里这几个钱来的。
如今他越发感觉到了身体大不如前,真正能理解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身边没几个能说上知心话的人,高处不胜寒,人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唯独这个江苑,抱着平常心,从不恭维他,他知道,因为江苑没有欲望,没有功利心,所以她能坦然面对自己。
他迫切希望在老年来临之前,找一个能真心对自己的女人。晚上两人说说体己话,夕阳里,一起散散步,其他真的别无所求。
这几年,他的金钱观念也发生了巨变。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
宴席上,时竫对小文爸爸的目的看得门清。
但他不置一词,暗暗观察着江苑的反应。
江苑没有拒绝老文的提议,或许是太需要把孩子的事情落实妥当了。
时竫也知道,孩子的问题一旦解决,上学问题,就医问题,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时竫清楚,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
和小文爸爸相比,自己缺少的是金钱和阅历,这是软件,小文爸爸缺少的是时间和健康,这可是硬件。
两相对比,时竫觉得自己占优势。
江苑对金钱没有很强烈的欲望,时竫在这一点上,还是对江苑有把握的。
但是,老文的阅历和狡猾的手段,是自己和江苑都缺少的。他怕江苑不知不觉,一步步落入老文设置好的陷阱,以至于无法拔脚,最后只能屈从。
这是时竫最担心的,却也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饭毕,江苑要履行承诺,掏钱付费。
老文挡开她掏钱的手,“别操心了,这里只收卡,不收现金。”
原来这家外表看似不起眼的会所,是富豪和明星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只凭会员卡记账付费,现金在这里行不通。
“江姐,你还当真啦?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有我爸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这些。”
江苑看看时竫,时竫笑笑,点点头。
江苑停止付费的动作,“谢谢文总。”
“你不要总是文总、文总的叫我,称呼我老文,这样亲切多了。”
“好,老文。”江苑叫着挺别扭。
“这就对了,你说呢,时竫?”老文问时竫。
“挺好的。”时竫语调里没有起伏。
“爸,麻烦你送江姐回家吧,我还要和时竫去一个地方。”小文撒娇。
“好,没问题,年轻人,在一起腻腻歪歪,分开一会儿都不行。”老文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江苑的。
江苑的表情很微妙,夜幕,遮盖住了她脸上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