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金掩面难盖其心,心苦意藏谁人知
曲鸣只当淳于珊是小孩子的心性,并未多想。到了晚间,淳于珊神秘兮兮地道曲鸣的面前,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淳于珊从身后拿出一只面具来,这面具乃是赤金打造,虽然只有不到巴掌大小,却是十分华贵。曲鸣道:“你怎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淳于珊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快带上看看。”曲鸣带上那面具,恰好把伤疤遮住,淳于珊端详了许久,道:“果然配得上你。不过若是把这头发梳理一下就更好了。”
曲鸣道:“那明日早上,你帮我梳头可好?”淳于珊笑着答应,不一会儿又道:“可是这头发有些脏了,现在无事,不如我帮你把头发洗洗,可好?”曲鸣答应,淳于珊帮曲鸣洗洗地清洗着头发。一轮满月映在水盆里,曲鸣看着这水面上的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淳于珊忙着的手停了下来,问道:“问什么突然这样叹气?”
曲鸣道:“我只是想起了曾经的月圆。”淳于珊默不作声,她亦想到了自己心中难以圆满的月。淳于珊为曲鸣洗完头发,看见曲鸣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水打湿,便道:“你的衣服湿了,去换一套吧,我帮洗好。”
曲鸣将外衣脱下,换上了寝衣,淳于珊便把外衣拿去。
第二日一早,淳于珊果然拿着梳子来为曲鸣打理头发。曲鸣端坐在屋前,清晨的阳光铺洒下来,映在曲鸣乌黑的长发上,淳于珊细细地梳理。曲鸣道:“你也曾这样为别人梳过头发吗?”
“没有”淳于珊又道:“只为我父亲梳理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的我自己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突然曲鸣亲生叫了一声,原来是淳于珊不下心将曲鸣的头发缠到了梳子上,曲鸣笑着,道:“无妨。”
淳于珊为曲鸣梳理完毕,又将那面具帮曲鸣戴好。曲鸣道:“多谢你,若非是你,我恐怕要邋遢一阵了。”淳于珊笑着道:“客气什么,只盼你以后,无论是我做了什么,都能够原谅我。”曲鸣不解,问道:“何出此言?”淳于珊笑笑,道:“人都是会犯错的,我只盼,你能够理解我。”曲鸣笑着,只当是淳于珊自己胡思乱想了。
淳于珊梳理完曲鸣的头发,曲鸣便找金宗祺商量日后之事了。到了中午,曲鸣不见淳于珊,便心想是淳于珊贪玩,出去了。看着自己身上新换的衣服,突然想到那阁主信物还在自己的旧衣中,便去寻找自己的旧衣。曲鸣见到后院中自己的旧衣被挂在横杆上,显然是以及被淳于珊清洗过了。曲鸣便进入淳于珊所住的小屋中,淳于珊不在屋中,却也看不见那信物在何处。曲鸣心中微微以为不妙,却有不愿相信。曲鸣找来众人,询问淳于珊的去处,只有一人看到,说是淳于珊晾好衣服便出了这竹林。
曲鸣心中暗叫不好。金宗祺看见众人都聚集在一起,听大家七口八舌地议论着淳于珊,又见曲鸣身上的衣衫换了,脸上戴的是一个赤金面具,便猜了十有八九。金宗祺将众人散了,问道:“可是那淳于珊逃了?”
曲鸣道:“我不觉得是,我总觉得她有自己的难处。”金宗祺道:“她是否是拿了什么走?”曲鸣点头,并不说话,金宗祺继续问道:“可是那阁主信物?”曲鸣默然点头。金宗祺怒道:“一开始我就该杀了她,留她到现在,果然出了大事,她曾累得你险些丢了性命,你于她有大恩,而如今,她却拿了信物逃走,都怪我一时心软。”
曲鸣道:“或许是她有苦衷。”金宗祺一时间更是怒气盛然,道:“你还为她辩解!她分明是魔宗的奸细,现在拿了这阁主信物走了,难道你还不悔悟吗?”曲鸣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解释不清楚,便道:“大哥,你放心,她应该还未走远,我这就去追。”说罢,便夺门而出。出去之时,正巧碰见从外沽酒而归的沙仲卿,沙仲卿见曲鸣神色不好,又走得匆忙,便向金宗祺询问,金宗祺把这信物丢失之时讲予了沙仲卿,沙仲卿听后,拍着大腿道:“好一个淳于珊,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我还真道是她要改邪归正了呢,想不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拦住淳于珊,夺回信物。”
金宗祺道:“正式,你我带上人,去碧血阁周围等那淳于珊过去,这里就交给蓬莱七派。”金宗祺将各人分工完毕,便带着人去望碧血阁。
话说曲鸣在路上,心中始终不愿相信淳于珊骗了自己,而且种种事项分析起来,她也的确不像是在欺骗自己,可是为何淳于珊要拿走信物,曲鸣百思不得其解。
曲鸣此刻对淳于珊也是甚为了解,故而轻而易举便猜到了淳于珊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果然,曲鸣追上了淳于珊,远远地看见淳于珊在赶路。曲鸣提气而奔,赶在淳于珊的身后,右手打在淳于珊的右肩上,淳于珊回头见是曲鸣,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忙挣脱了曲鸣的手,向后退去。曲鸣本来想着是金宗祺误会了淳于珊,可是现在看着淳于珊的反映,心中便信了几分,相信淳于珊是魔宗的间隙,现在拿了信物便要交给魔宗。曲鸣冷冷地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碧血阁吗?”
淳于珊低着头,不敢回答。曲鸣大呵道:“你,真是枉费我的信任!”曲鸣的大喝将淳于珊吓得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淳于珊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淳于姑娘。”
“淳于姑娘?”淳于珊听见曲鸣这样叫着自己,眼中不由得模糊了起来。淳于珊摇着头,说:“我不是你想的哪样,总之,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淳于珊转身便想要逃走,曲鸣使出“挪”字诀,晃到淳于珊的身前,淳于珊也使出“换影神功”,脚下踩着步子,突破了曲鸣的封锁,曲鸣道:“看来你是想要和我动上手了?就别怪我无情了。”
淳于珊望着曲鸣的面具,口中似乎是有千句话,却又说不出。淳于珊摇着头道:“不行,我必须走。”淳于珊抽出腰间的长藤,“呼”地一甩,那长藤便如同灵蛇出洞一般,向曲鸣甩来。以淳于珊的功夫,如何能应付得了曲鸣?曲鸣侧身上前,任由那长藤落到自己的身上,曲鸣横掌劈来,淳于珊不及防范,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掌,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要裂了一般,曲鸣心中恼怒,不想出手不分轻重,看见淳于珊面上的痛苦,心中钝的一痛,但是很快这疼痛便消失,曲鸣单手掐着淳于珊的脖颈,怒道:“我待你不薄,你何以要叛我?”
淳于珊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曲鸣的手背上,曲鸣只觉地那泪水十分滚烫。淳于珊道:“三年前……在地道……中……你便想要杀了我……此刻亦然……是我要偷你的信物……可是我没有办法……苏月娥他要杀了……我爹爹……”
曲鸣掐着淳于珊,却下不了手,道:“你把信物给我,你便走吧,再也不要来见我。”曲鸣松开淳于珊,淳于珊一阵剧烈的咳嗽,只见淳于珊细白的不脖颈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手印,曲鸣心中歉然。淳于珊道:“我不能把信物给你,不然苏月娥会杀了我爹爹的。我知道我爹爹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他毕竟是真心为我,我身为他的女儿,岂能见死不救?”曲鸣听淳于珊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松,只为是淳于珊偷走信物,只是被人所迫,便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要知道,苏月娥那样的人,岂能放过你?”
淳于珊摇着头,说道:“她是阴险狠毒之人,她若是发现不是我拿着信物来找她,定然会杀了我爹爹的,他会做到的。”曲鸣道:“她这是给你设下的圈套,就等着你来钻,你岂能上钩?”淳于珊摇着头,道:“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之,我不能不管不顾。”曲鸣道:“那我便放着你不管不顾了吗?”
正说着,淳于珊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吐出,曲鸣知道,必定是自己方才的掌力镇到了淳于珊,曲鸣忙为淳于珊运功疗伤,淳于珊却道:“既然你拦下了我,就一定要帮我救我的爹爹,求你了。”说罢淳于珊便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似乎是要昏死过去。
曲鸣着实不忍心看着淳于珊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万分难过,只见淳于珊捂着胸口,气息沉重,曲鸣心中狠狠骂着自己,抱起淳于珊便向竹林方向疾奔去。到了竹林,忙叫来王昱为淳于珊医治,又请八仙宫宫主靳姝来帮主自己。
那靳姝于易容之道极为精通,以假乱真便是常有之事,经过靳姝一番易容,曲鸣的面貌全然变成了淳于珊的模样,只是张口便会露陷,曲鸣来到淳于珊的床前,道:“你看,我总是有办法的,你就放心,一定要等我会来。”淳于珊微微点头,想要笑,却是艰难无比。
瀛洲宫宫主孟伯勋道:“曲阁主放心,有我蓬莱七派在,淳于姑娘必定会无恙的。”
曲鸣看来一眼淳于珊,似乎是熟睡一般,便换上淳于珊的衣服,只身来到碧血阁。
方才到碧血阁前,门前的二人见是淳于珊,口中含着大小姐,面上却是无比尴尬,但是见淳于珊并未和自己言语,便也哑口不言了。曲鸣来到风雨楼,苏月娥已经在风雨楼前等待自己了。苏月娥大笑道:“果然啊,还是你们父女情深。把那阁主信物交出来,我便放了淳于谨。”
曲鸣并不说话,只是将眼睛瞥向别处。苏月娥道:“原来是不放心我,那好办,来人,把淳于谨带出来。”
一行人拖着淳于谨出来,曲鸣看见淳于谨此刻手脚上都带着手腕粗细的铁链,伏在地上,头脸上满是伤痕,且血液都已经凝固,显然不是才受的伤。淳于谨大喊道:“珊珊,你快跑,别管我!”淳于谨喊得卖力,声音都已经嘶哑,曲鸣听见淳于谨喊自己离开,心中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由得眼前一热。曲鸣走上前,那淳于谨看着眼前自己的“女儿”,心中却产生了怀疑。曲鸣走近,扶着淳于谨站起,手中趁势在淳于谨的胳膊内侧给淳于谨暗示。淳于谨却握着曲鸣的手,道:“无论如何,我不值得,快跑吧,珊珊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曲鸣此刻看到了一位父亲在最后时刻对自己女儿的爱,心中正感动,只听苏月娥道:“人你也见到了,还不把信物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