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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坠崖真相

2016-11-04发布 3652字

时竫整理江苑遗留下来的东西,在抽屉的角落,竟然发现了江苑过去写的一本日记。

可能是江苑想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所以,她把这本日记毁掉了,可不知道为何,竟然还有几页还残留在那个旧旧的日记本后面。

“没想到,钟伟竟然是因我做了手术而心存芥蒂的。在他眼里,或许我已经不能称之为女人了吧?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既然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我们离婚的原因,外人只知其一,或许人们都认为,是我不想连累钟伟,主动提出的。可这其二,永远不会有人洞悉。凡是女性得了这种闻之色变的疾病,做了根治手术,真是生不如死。每次做例行检查的时候,都需要脱掉上衣。虽然这个过程不长,只有几分钟,但是总觉得躺在那张床上的时间,是如此漫长、难捱、煎熬,像是上了绞刑架,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仿佛把自己从胸部至腋下,那道长长地丑陋疤痕,毫无遮掩得袒露出来给众人看。我感觉那时候,什么尊严,什么羞耻,什么知识女性的标贴,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在发现这个他和女助理章秀丽有暧昧之前,其实我早就有觉察。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自欺欺人罢了。只要钟伟稍稍解释得合理些,我就宁愿选择相信。我的病基本稳定了,稍稍好些,他就开始晚归了。开始时推说单位忙,我体谅他,还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渐渐的,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一般,我早早起床准备好了早饭,他说不吃了,匆匆拿上他的公文包,走了。我不知道,他每天早饭都在外面吃些什么。晚饭,我也精心准备好,打电话问他几点回,他总说,我忙,你自己先吃吧,不要等我。每天晚饭时,我自己独坐餐桌前,食不知味。晚上,很晚了他还没回家,我再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自己还在办公室,你自己先睡吧。即使他偶尔早归,他也会在客厅看他喜欢的体育节目,一直到深夜。我很想跟他说说话,几次都下了很大决心,从卧室走到客厅去叫他:不早了,早点睡吧。他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都没转移方向,淡淡地说,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儿。留给我的,是冰冷的背影。”

“最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无意翻看他的手机,不出意外的,在他手机微信里,发现了陌生女子深夜发来的问候。从女子发短信的时间来看,以往这个时候,我可能还在熟睡中,亦或正独自在卧室中辗转难眠。那女子说:钟哥,约吗?钟伟的回复:想我了?我举着手机,失望又悲愤,问他,是怎么回事。即使是亲眼所见,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他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想到,钟伟怒了:你怎么私自翻我的手机?你还大学老师?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连村妇都不如。我震惊了,这叫不叫做猪八戒倒打一耙?”

"我的猜想可悲地得到了肯定的验证,我彻夜难眠,心躁得难以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候,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这种不良情绪,对自己的病是致命的。此时钟伟对我越发冷淡,很少跟我说话,这种冷暴力,让我感觉很压抑,无处倾倒这种负面情绪。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的抑郁症了,几近崩溃。我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心中的怨怼,哪怕是父亲,只能深埋在心里。"

"无数个不眠之夜,使劲揪着头发。想来想去,我决定离家,现在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还想活下去,不想被这种生活毁了。于是,我开始了没有目的地的云游生活。"

"没想到,时竫山林中的院落,竟然让我停下了脚步,让我情有独钟,使我一天天快乐起来,一天天爱上了这里,并且,爱上了时竫!我想,那句话真的有道理:上帝给你关闭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时竫就是我的窗,就是我的救赎!我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时竫!时竫,或许我从没对你说过这句话:我爱你!”

时竫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痛得滴血了。

以后的日子里,时竫就像是没了魂的牵线人,人游走在山林里,心不知道飞向了哪里。

有几个晚上,时妈妈起夜,见楼上江苑住过的房间里竟然亮着灯,她惊恐万分。

这是江苑的鬼魂回来了呀。

她口中默念着:江苑呀,你不要吓我这个老婆子,我待你不薄啊,你千万别再吓唬我了,赶明儿个我给你烧纸钱,你就赶紧走吧。

她默念着,悄悄上了楼,腿哆嗦的几乎走不了路。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哪是什么鬼魂,分明是儿子时竫。

她推门进去,时竫一动不动地躺着,原来儿子躺在江苑睡过的床上睡着了。

时竫的脸上仍有泪痕,时妈妈心如刀割。

她心疼儿子,儿子原来是这么喜欢江苑那孩子。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当初就不会横加阻拦了。

给儿子盖上被子,她悄悄下楼回房,躺回到自己的火炕上,一宿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天,时竫家里来了一位客人,皮肤黝黑的小伙子。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江苑的同事,是和江苑一起出差到云南的摄影师。

原来江苑的搭档是他。可能是常年在外拍外景,皮肤日晒雨淋,他看上皮肤黝黑,但是很健康。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把这些摄影资料交给你。”摄影师说,“我们这次出外景,江苑给你拍了很多山川里美丽的景致,她说,回去后放给你看,这样就好像,你和她一起去过了那些地方一样。”

“江苑是怎么掉下山谷的?”时竫知道,当时江苑是和这个摄影师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健壮的摄影师就没事,身单力薄的江苑反倒命丧黄泉。

“当时天下小雨,江苑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我们找到大山里居住的一个苗族村寨借宿。那个村寨人们大都迁出了大山,是个空寨子。好不容易,我们才寻到还没有搬走的一户人家。那家人没有男主人,据说几年前死了,家里面只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家里还有一个瞎眼婆婆。因为穷,他们没有能力到山外去买房子,依旧住在那个破旧不堪的村寨里。寨子里连电都没有,晚上他们一家人点上蜡烛做活。"

"因为江苑的衣服都湿透了,女主人找出自己过年穿的一套民族服饰给江苑穿上,江苑很喜欢,说那套衣服自己就买下来。那女人很善良,说送给江苑了。作为回报,江苑把自己的一套衣服送给这个女人。第二天,那个苗族女人说要去崖壁边菜药,江苑想去看看,就跟那女主人一同去了。我那天没有跟她们一起去,谁知道,她们就出事了。”

摄影师说着说着,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当时掉下崖壁的只有江苑么?”时竫问。

“不是,那个苗族女人也掉下去了。后来,搜救队找到了她们两个人,她们都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了。后来,江苑的父亲把江苑的遗体认走了。”

“那个苗族女人呢?”时竫问道。

“那个苗族女人受了重伤。据找到她们的搜救队员说,那个苗族女人压在江苑身上,才保住了性命。不过,听说那女人头部受了严重的伤,始终昏迷着。后来,因为没钱治疗,她的瞎婆婆请人把那女人从医院接回家去了。我们杂志社为他们家捐了钱,听说,现在那女人还在昏迷中。”

江苑就是这样走的么?时竫难以置信。

摄影师留下那些影像资料就离开了。

时竫打开电脑,看着江苑给自己拍的视频影像。

江苑到云南后去的所有地方,都给时竫拍摄下来了,画面外还回荡着江苑开心的笑声。

时竫看到了江苑身着民族服饰的样子,美极了!

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身影。

时竫每天反复地看这些视频,就像着了魔。

时竫妈妈看着儿子的样子,干着急,没办法。

小文这些日子天天来看望时竫,陪着他,跟他说些镇上的新鲜事,说些网络上看来的笑话。

可是,时竫像冰山,纹丝不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时竫仿佛还没从冬眠中醒来,整天郁郁寡欢、无精打采。

这时候,小文又来找他,“时竫,最后问你,你愿意到我爸公司去吗?”

“不去。”时竫头也不抬,一口回绝。

“你打算老死在这里?看你那样子,整天恹恹的,你就不能振作一点?江姐走了,不还有我吗?我哪里比江姐差了?再说,你去我爸爸公司上班也不吃亏啊,凭什么你就看不上啊?”

“不要跟我提江苑。”时竫面露不耐。

“我偏要提,江姐走了,你就这幅德行,江姐要是知道你竟然会是这么懦弱的人,也会看不起你的。”小文偏要往时竫枪口上撞。

“谁说我懦弱了?”时竫站起身。

“你不懦弱,你就跟我走啊。整天呆在江姐的房间里,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小文知道,时竫每天睡在江苑住过的房间里。

睹物思人,连时竫妈妈都懂得。

时竫妈妈躲在自己房间里,早听到了两个年轻人的争吵,但是她没有走出来,一任他们吵闹着。

小文的话提醒了她,该让儿子离开这里了。这里有太多江苑生活过的痕迹,儿子只要还呆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忘了江苑,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小文气呼呼走了之后,时竫妈妈把儿子叫进了自己房间,“儿子,我觉得小文说得对,你辞职吧,这次妈妈支持你。我们都离开这里,要不,你不会轻易忘了江苑的。我们还得过日子不是?还得往前看呐。儿子,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我们回镇上去住吧,日子长了,你会慢慢忘了江苑的。妈妈不勉强你娶小文那姑娘,只求你带着我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看林子了。”

时竫妈妈苦口婆心劝导并哀求着儿子。

时竫舍不得离开这里,就像是舍不得离开江苑一样。他怕自己一离开,江苑留给自己的唯一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妈,你让我想想,好吗?”时竫不能一口拒绝妈妈,这些日子,妈妈跟着自己着急上火,白发又添了几根跟。

“就当是为了妈,离开这里吧,成么?妈妈的腿脚越来越不好使,一到冬天,这腿就疼得厉害,这里太阴冷了。我年龄也越来越大了,身体也吃不消了,我们还是回镇上吧。”

时妈妈不停地规劝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