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吗?”过了许久,秦祥天停下笔,抬起头看向前面垂耸着头的人儿,无奈的叹了一息,轻声道。
“啊?”秦墨水惊讶的抬起头,怔怔的与秦祥天对视,抿了抿唇,道:“我坚持着!”说完,秦墨水怔住了。
说出那四个字,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韩芸芸水气朦胧的猫瞳,里面闪烁着坚定和她看不懂的东西。
……
“以前的朋友全部背弃了我,到现在,我依旧坚持着!”
想着,秦墨水感觉心中如压了一块磐石一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孤独!如同菟丝花缠绕的树木一样,无法挣脱,无法倾诉,只有陪伴着随时会抽干自己生命的菟丝花永远相伴相死,悲哀而痛苦。
那个女人坚持着自己的心,与心中的秘密相伴相死,不愿挣脱,不愿倾诉,说倒底和那被菟丝花缠绕生栖的树木有何不同?
韩芸芸是孤独而痛苦的存在不是吗?苦苦的追寻着坚持的那个人,犹豫着,痛苦着,同时也孤独着…
在李秀蝶家的那一次,她告诉韩芸芸全部真相,却误打误撞掀开韩芸芸心底最深的禁忌,多年的寻找,可能让韩芸芸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气馁,却仍然不愿放弃,她一下子告诉韩芸芸真相,心灰意冷的韩芸芸怎么可能会接受。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韩芸芸那一场哭中,是否带着得到希望的喜悦和多年努力的终于找到心中那人的片刻迷惘呢?
韩芸芸,你痛苦吗?
韩芸芸,你孤独吗?
韩芸芸…真的值得吗?
她真的很想问,可是现在不是机会…
压下心头紊乱的情绪,秦墨水抬起头,看向秦祥天。
“你的心境现在大起大伏,很不稳定。”看到秦墨水抬起头,颤抖的身体不再颤抖,秦祥天幽幽道。
“有吗?”秦墨水扬起个苍白的笑容,说道:“爷爷,你要听个故事吗?”
“哦?”秦祥天挑了挑眉,说道:“故事?我孙女讲的故事我倒要好好的听上一听。”
秦墨水盯着秦祥天的脸,竟感觉喉咙干得紧,张了张唇,竟吐不出一个字,闭上嘴,低下头,她选择沉默。
秦祥天也不催,安静的看着秦墨水的头顶,眼中的情绪难以猜透。
“喀…喀…”挂钟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肆意的响起,让人恍惚间,竟感觉这钟声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远到让人触碰不到,连远观都显得渺茫。
许久,久到复古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去,久到秦祥天拿起了签名笔继续在文件上勾勾画画,久到秦墨水感觉嘴唇干燥的似乎粘在一起了似的,秦墨水张了张干燥的嘴唇,不适的舔了舔唇瓣,轻声道:“她在几年前被绑架,被一个女人救下…”
书房里响起秦墨水轻柔的声音,似感叹似陈述,还夹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秦祥天放下签名笔,靠到真皮椅里,双手放到扶把上,全身松懈下来,样子慵懒而疲惫。
……
“她找到了那个人,却还是孤独着,但她仍说:我坚持着。”顿了顿,秦墨水抬起头,说道:“刚才,我想起了她,那个很笨的人。”
轻柔的声音停止,书房又迎来沉寥。
“确实很笨…”秦祥天缓缓睁开眼晴,呢喃道:“你也要这样,无论世人为你贴上怎样的标签?”
“嗯。”秦墨水点点头,道:“我坚持着!”
“呵,就算是身败名裂,永远遭人诟病,更甚丢掉性命,赶出C国,此生不得回来,你都能承受吗?!”秦祥天越说越激动,怒瞪着秦墨水,猛地站起来,吼道。
“能!”秦墨水不甘示弱的站起来,挺胸抬头,与秦祥天对视,大声的反驳道:“能!我能!最坏的结果我都想到了,我能够承受!”
“你…”秦祥天看着那双眼晴,与记忆对接得无一分不同,竟一时语塞,捏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爷爷…”秦墨水后悔了,看着秦祥天摇摇欲坠的身体,后怕的绕过书桌,扶住秦祥天的后背。
秦祥天顺从秦墨水的意,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秦墨水见秦祥天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知道他正在理清思绪,紧抿住唇,扫了眼书桌,拿起青花瓷盖碗茶杯走出去书房。
走到主宅茶水间门外,正要进门,忽然听到议论声,停下了脚。
“那个大小姐啊,性子真软,笑着对我说:你辛苦了,嗯,作惺惺的,真恶心!”
“切,我还听说啊,大小姐现在还未嫁呢!”
“当然知道了,哼,长得还勉强,关键是身世这么好,居然还嫁不出去,亏了她这好身份!”
“对了,小香姐见过她吧,长得真的很差嘛?”
“…当然,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得了吧,你们这群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的家伙,还是快做事,去讨论她干什么,秽气!”
“好好好…办事办事!哈哈哈…”
“……”盯着手上的茶杯,秦墨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走吧,人还等着呢!”
“着什么急,不喝这口茶又不会死!”
房里走出几个妙龄女子,手上各自抬着茶盘,茶盘上是一个盖碗茶杯。
“喂!前面挡道的快让开!”几个女子要走秦墨水正好站着的方向,最前面的女人皱眉呵斥道。
秦墨水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几人,一个个仔细的看着脸,似要将眼前几人的脸刻进心中。
几人见到秦墨水的脸,脸皆扭曲了一下,眼中闪过妒恨,脸色更不好了。
小香看到秦墨水阴沉的脸,明显惊慌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越过几人,从秦墨水身旁走过,脚步有些凌乱。
“站住!”秦墨水开口道:“我让你走了吗?”
其余三人看到秦墨水的脸,互相对望,眼中皆是疑惑,这个人没见过啊!
尔后,最前面的女人脸色变了变,惊恐的盯着秦墨水的脸,像是要从那漂亮的脸蛋上看出什么。
“你叫小香?”秦墨水此时的声音冷静的让人害怕,向前一步,用手拿起茶杯的盖子,看到杯里的茶,点了点头,笑道:“这茶是你们泡的?”
“不是…是小香…”看到秦墨水笑容明媚的脸,女人吓得一哆嗦,茶杯里的茶水荡起涟漪,颤抖着说道。
“小香?”秦墨水似乎很好奇的转过身,指着背对着她的人,笑道:“是她吗?她叫小香?”
“对…”女人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危险,她感觉到眼前人畜无害的人身上散发着让她恐惧的危险,像是兔子见到狮子一样,莫名的承服。转念一想,女人忽然想到在这里能给她这种感觉的人,那个商界黑马,这偌大主宅的主人,表面温和,内里凶狠的秦祥天。女人猛地瞪大眼,惊恐的盯着身前的人。
这次,死定了!
注意到女人惊恐而绝望的眼晴,秦墨水勾唇一笑,伸手从女人手上接过茶盘,温声道:“我很恐怖吗?”
古典的脸蛋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美得一池荷叶作了陪衬,也许荷花开放时,也不及她的美丽。
可是,女人发达的感官就是感觉到,这个人现在很危险!
一旁的两丫头还不知道大难临头,对看一眼,眼中皆是疑惑,大胆的那个将手上的茶盘放到走廊一掌宽的扶手上,走过去将女人拉扯到一旁,怒瞪着秦墨水,大声叫道:“你是谁啊!凭什么拦我们的路,我们可是给老爷他们送茶,我们在老爷们面前一说,小心你在这里过不下去!”说着,妒恨的瞄了一眼秦墨水的脸蛋,不禁咬住下唇,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秦墨水像是见到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几声,猛地阴沉下脸,说道:“凭你们乱说本小姐的坏话,而且还被本小姐逮个正着!”
“什么!”小丫头不服的叫嚷道:“我们说的是大小姐,关你什么…”小丫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的盯着秦墨水,像是看到狂风洪水还要恐怖一般,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秦墨水,颤声道:“你是大小姐…”
“对啊!”秦墨水笑容可掬,声音温和的回道:“我就是嫁不出去,长像勉强,秽气的大小姐啊!”大小姐三字,秦墨水几乎咬牙一字一顿的说出。
小丫头彻底呆了,目瞪口呆的盯着秦墨水,全身僵硬。
秦墨水笑的更欢,回头看向小香,说道:“叫小香是吧!你是照顾唐妈起居的丫头吧!”
小香转回身,鞠了一躬,恭敬道:“是的,大小姐。”
看着小香表面恭敬,内里不服的样子,秦墨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阴沉的紧,死死的盯着小香平静的脸,秦墨水觉得好笑,阴冷道:“别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服我,就说出来,假惺惺的更令人作呕!”
这是这种姿态,她小时候不知道见了多少次,明明身份不如人,偏偏还要装清高!
小香平静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怨恨,不置一词,抬着茶盘的手紧了又紧,捏得手指都白了几分。
“呵!”秦墨水感到好笑,刚才说得如此之欢,现在个个都哑巴了,真是好笑之极!
“大小姐!”
这时,一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轻皱了一下眉头。
此人正是才离别几天的秦远举。
看到秦远举,秦墨水一改阴冷,笑着越过小香,走到秦远举面前,围着秦远举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的轻声呢喃道:“辛好没事,不然我怎么向庞…”忽然注意到秦远举正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秦墨水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向谁?”秦远举的耳力极好,听到秦墨水的低喃,问道。
“没事,呵呵…”秦墨水笑着否认道。
秦远举注意到秦墨水手上端着的茶盘,伸手接过,看到秦墨水藏在茶盘下的手还拿着个茶杯,皱眉道:“大小姐怎么拿着这么多茶具,叫下人来拿不就行了吗?”
不在意的挥挥手,秦墨水笑道:“没事,反正也是来泡茶的!”说着,回头走到茶水间门口,停下脚步,冷哼道:“事不过二,这宅子里有的是监控,难道你们以为刚才你们说的话就只有我知道吗?我懒得动你们,等你们的错储存着,迟早有一天,你们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顿了顿,温声道:“秦远举,把茶盘还给她们,这次就算了,下次嘛…随便你们。”
“好的,大小姐!”秦远举走到女人面前,将茶盘递了上去,冷然道:“劝你们最好注意点,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女人颤颤巍巍的接过茶盘,哑声道:“是,远举先生。”转过身,九十度鞠躬,恭敬道:“谢大小姐不怪罪之恩!”
两丫头一见这幅样子,连忙上前,站在女人一旁,恭敬道:“谢大小姐不怪罪…”
小香抿紧唇,向前几步,学女人的样子恭敬道:“谢大小姐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