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轩扶着姆依可下了楼,来到凌云备好的马车,一个暗沉的声音从马车旁边飘来,“她醒了?”接着一高挺的身影出现在马旁,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欣长。
“凌云兄?你怎没有回去?”景轩见他一怔问道。
薄薄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月光变得迷蒙,大地顿时暗沉。姆依可脑子昏昏沉沉,她低垂着头,再也没有精力去看眼前这个人是谁,长的如何。也没有心思想那算命先生所说的话,时辰对上号了,还差一位美男的事了。
“天色已晚,你扶她上车吧!”
迷蒙的月光让万物沉睡,冷风阵阵吹过,卷起衣角不停的拍打着腿,发出啪啪的响声。
凌云与景轩在上学堂时结识,已有十四年,凌云一直充当着好友与长兄的角色,保护着景轩,今天他不放心景轩一人去,自是要陪他。
凌云赶着马车,姆依可靠着车壁闭眼养神,景轩在昏暗的马车里静静的看着她,一路三人静默无语。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姆依可弱弱道:“应该快到了,你们把车放在离我姑姑家稍远的地方停靠,我自己走回去便是,不然文儿妹妹看见你们和我在一起会不高兴的!”
姆依可今日头疼的厉害,不想回去就听到文儿无休无止地责问。
景轩轻嗯了声,挑开帷幔向前看去,前方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灯,灯光在迷蒙的月色下显得暗淡无色,凋零的梧桐树被月光拉长影子,在地上投下的斑驳月影模糊不清。
“凌云兄,就在这停靠。”
凌云拉了拉马缰马儿停住了脚步,景轩挑开帷幔先跳下马车,随后扶着姆依可下了马车。姆依可跳下马车脚没有站稳,整个身子靠在了景轩怀里。
在寒冷的夜里,有凄冷的风掠过,她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胸膛很温暖,很舒服,竟一时不愿被他松开。他轻轻怀抱着她温柔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她终究是个很理智的人,这胸膛虽然很温暖可不属于她,推开他的怀抱,摇头笑道:“不用,今天谢谢你!明天巳时北桥不见不散!”说完朝前晃荡而去。
他俩目送她进了家门,身影消失在月色中,才掉转马头缓缓离去。
文儿扶着她进了房间,一股酒味直熏文儿的鼻子,语气带着一些责备:“表姐,你今天喝酒了?”
姆依可头浑浑噩噩,倒床掐了掐太阳穴,无所谓道:“就喝了一点。”
要不是喝了下了蒙汗药的酒,那么一小壶酒怎么可能把她喝醉。还得感谢那小子,不然还真回不来了。
以往无论她在哪喝醉,第二天醒来总会在自己的床上,父亲的面孔突然浮现在眼前,她立即厌恶的拍了下额头不再想。
“我娘不是说你答应过舅舅不喝酒么?”文儿一边帮她脱鞋子一边气愤地问。
“呵呵,”姆依可看着床顶的粉色纱帘,冷笑一声,不屑道:“答应又怎样,那老头远在千里能管得着我么?”
文儿心中一寒,她居然目无尊长,叫自己的父亲老头,表姐这个大小姐脾气着实是坏到极点,不管她再凶今天也得教训一番。
文儿父亲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在她心里晚辈是不可以如此对父亲不敬。一张稚嫩的脸蛋顿时变得老成起来,狠狠扔掉手中的鞋子,直起身子瞪着她,严肃道:“舅舅可是你的父亲!”
“父亲?”她看着床顶在嘴里重复一次,扯了扯嘴角,道:“父亲又怎样?他能奈我何?”瞥了一眼文儿不耐烦,“我不用文儿妹妹来教育,我饿了,烦妹妹给我去热些饭菜来!”
文儿一双大眼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死死瞪着姆依可,半晌狠狠道:“我不是你的下人,还烦二小姐自己去热!”丢下话冲出了房间,跑到院中伤心的哭起来,有父亲的不知珍惜,她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世道为何这样虐人,文儿越想心里越难受。
姆依可傻傻地看着床顶,心中烦闷至极,木朗寨和姑姑家判若两个世界,木朗寨她是天,人人都把她捧着仰望;在姑姑家她什么也不是,头要自己梳,菜要自己买,饭要自己做,院子要自己打扫。没有使嘴的不说,处处还要受文儿的气,还得处处迁就她,再一次后悔没有把阿彩带上。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上被子把头蒙住,突然景轩的俊颜闪现在大脑中,不禁嘴角弯起。还好认识了他,不然保不准她那天会买匹马跑回木朗寨。
姆依可一整夜都在于饥饿作斗争,要么梦见自己与依娜来到酒楼一顿大吃大喝,要么梦见阿彩或亲人给她端来香喷喷的饭菜,馋得直流口水。可是在梦里无论她怎么吃也喂不饱饥肠辘辘的肚子,最后还是被饥饿打败,半夜醒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发呆。
有一次日麦族与另一民族交战,姆依可的部队被敌军围困在山里七天七夜,那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林中活物都打洞冬眠了。他们把带来的干粮早早吃光,最后只能在雪地里刨树根充饥,吃雪解渴。
姆依可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仍不愿意吃一口树根,吃一口雪,嘴唇干裂布满血丝。依娜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啃着从雪地里挖出来的树根,还带着泥土,吃的津津有味。将手中另一个树根递给姆依可,姆依可嫌恶的把脸别开。
依娜说你这样不吃不喝会饿死,姆依可说饿死也不要被恶心死。依娜给她提了个建议,说,你想着眼前有一桌美味佳肴,然后你一人享受着一桌山珍海味,这样肚子就不饿了!姆依可半信半疑地试着做,结果一场幻想下来肚子更加闹腾,姆依可被依娜诓骗了。只见依娜吃树根也吃的那么香甜,姆依可更加忍受不了肚子的抗议。她伸手问依娜要树根,依娜毫不给面子,说之前给你你不要,现在我改变主意不给了,自己挖去!
姆依可唤来阿彩,让她给挖来几根树根,憋屈地吃了下去!
现在想想,要不是有泥土呲牙树根还是挺好吃的,可是眼下连树根都没有,难道只能在黑夜中幻想一桌美味佳肴充饥?这不是依娜诓骗她的吗?明知被骗还去做,简直就是有毛病!姆依可打散眼前一桌虚幻的美食,翻身侧躺着,迷迷糊糊只听鸡公打鸣,睁眼房间光线有一丝明亮。
再也耐不住饥饿的围剿,借着迷迷蒙蒙的天色起床到厨房翻腾了一番,找了半天,锅里找到一个馒头,啃了一口,干涩的吞了下去。双眸满是愤怒,她姆依可半夜饿了都有人给她做,如今沦落如此的悲惨,需要自己找吃的,扔掉馒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