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耳边絮语,你的嗓音,你的香气。
被染上墨色的夜空下,你的身影模糊又清晰。
即使掩饰也刻在我心上,再次潸然落下。
幽暗的房间里,时针刚刚指向“6”,床上的女子倏地睁开了双眼,全身都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藤蓝蔓眨巴眨巴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发张牙舞爪的四处竖着,脑袋后面的头发全都乱糟糟的。
转头看向窗外,从窗帘没拉好的缝隙间难得的看见了金色的光芒,心情顿时变的大好,困意似乎也全都离她远去,意识变得清明,不再留恋被窝里的温暖,她赤脚下床走进浴室,洗漱完又换上了昨天的那套衣服,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看上去又丑又俗。
到达南家的时候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藤蓝蔓透过黑框眼镜站在门外抬头向里看,法式建筑看上去浪漫又甜蜜,一想到这是南浅苍和温逸的房子,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稳了稳心神按下门铃,藤蓝蔓能够清楚的听见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想到之后可能会遇见温逸,就紧张的不行。是管家给她开的门,她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安静的可怕。
把藤蓝蔓带到一楼靠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管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白天没事的时候可以在这里面休息,晚上的话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住。工作服已经放在你床上了,换好衣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藤蓝蔓点了点头,两个麻花辫随着脑袋一摇一晃的。床上放了一套白色的衣服,藤蓝蔓换下自己的衣服,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脸上的粉被不小心蹭掉了一层,又用粉扑重重的补了好几层。
她坐在床上,看着被自己放在床上的眼镜发呆,这是她为了避免让温逸认出她特意又去买的,不过照刚才进来的情形来看,南浅苍和温逸应该是都不在家。虽然迟早会和他们碰面,但是现在能拖一会藤蓝蔓还是宁愿可以多拖一会。
思绪不自禁的又飞回到前两次和南浅苍短暂的交谈,男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透出的都是十足的陌生感,第一次在婚礼上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没有多加考虑,但经过上一次的交谈,特别是南浅苍对她不遗余力的嘲讽,都让藤蓝蔓觉得奇怪不已。
她不知道南浅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初次之外更奇怪的就是为什么温逸会和南浅苍在一起,他们俩怎么就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一点藤蓝蔓实在是费解不已。
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这一切肯定都是温逸弄的把戏,要想弄明白事情背后的真相,温逸是至关重要的关键点。藤蓝蔓把眼镜重新戴上,原本清秀的面容全部被隐藏在重重遮掩之下。
各式各样的南浅苍一一浮现在脑海里,无数张脸重合在一起,全部汇聚成一个男子的模样。背靠着床坐到地上,地板的凉气透过衣物侵入皮骨,无力的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所有的后路都被一一隔断,前面充满未知的荆棘,藤蓝蔓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处在一种矛盾不已的状态下,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南浅苍和温逸,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原谅南浅苍的背叛,各种情感混杂在一起,沉淀、发酵,发散出不同寻常的气味。
更重要的一点,南浅苍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为了糊弄她假装失忆还有待确定,如果说曾经她赋予了南浅苍无限的信任的话,那现在已经全然不同了。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她信任的男人了。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藤蓝蔓的思绪,她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上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装扮,打开门走了出去。
开始了在南家的保姆生活。
把找保姆的事全权交给管家的温逸此刻还不知道,藤蓝蔓正以“保姆”这个身份来到了她家,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和南浅苍的家,这一切她都毫不知情。
秘书刚把最新的合作项目的文件拿给她,温逸仔细看了两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拿着文件就去了南浅苍的办公室。
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南浅苍略显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
温逸打开门走进去,南浅苍头也没抬的正在专心看着手里的文件,温逸见他这个样子,心下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近,绕过南浅苍的身子走到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就像一只行动敏捷的猫咪。
南浅苍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声音,奇怪的抬起头却只看见了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正觉得奇怪忽然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上突然被人猛的一拍。
“嘿。”是温逸的声音。
抬手覆上温逸的手,南浅苍笑了笑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南浅苍的反应太过平淡,温逸觉得自己的举动好像过于孩子气了,赌气一般的把手抽出来,粉唇微微嘟起:“没意思。”
说完把文件扔到办公桌上,头也不回的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南浅苍没有注意到温逸情绪的变化,只顾着打开文件细细查看起来。男人看文件的模样专注的格外迷人,温逸竟在一旁看痴了,早把刚才的别扭情绪扔到了脑后。
文件里有一个小细节和之前洽谈的时候不太一样,南浅苍皱了皱眉头。
“温逸,这个……”抬起头正准备和温逸说关于那个小细节的问题,一阵剧烈的疼痛在大脑中炸开,南浅苍双手立刻松了文件,猛的抓住脑袋,手指狠狠的扣在头皮上,指尖发白,似乎是想要把头捏爆一般。
温逸看他这样一下子慌了神,大步跑到他身边:“浅苍,你怎么了,头疼吗?”
耳边温逸的声音变得缥缈,南浅苍努力的想要听清却集中不了精神,脑袋里疼痛一阵强过一阵,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隐约只能看见温逸脸上的焦急神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零星的画面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南浅苍记起来画面中的女子是那个总是对着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话语的中国女人。温逸双手紧紧搂着他,心疼的看着南浅苍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加重了这个拥抱。
大概过了两分钟,南浅苍终于觉得疼痛缓和了不少,手掌从头上拿下来,口中微微喘着气。眼前的景象又再次变得清楚起来,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有些难受。
温逸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南浅苍,南浅苍的指尖还泛着白色,他顺着水杯抬眼看向温逸,这个和他日日朝暮相对的女人,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说不出心里蔓延着的怪异的情绪是由何而来,南浅苍没有伸手接过那杯水。他抬手对着温逸摆了摆,手掌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不顾温逸疑问的眼神,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逸听见南浅苍这样说。男人的背影没有任何温情可言,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自己和南浅苍隔了千山万水。自从知道南浅苍失忆后,温逸最害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南浅苍会想起所有的记忆,知道自己对他说的不过是个巨大的谎言,而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她也就彻底失去站在他身边的机会了。
手指捏紧杯身,温逸的心里千回百转:“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孩子,对了,只要我和南浅苍有了孩子,他就不能离开我了。”
南浅苍不知道温逸此时在他的身后想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温逸的目光里有着多么强烈的执念。他的脑中不断重现藤蓝蔓在他和温逸的婚礼上大吵大闹的场景,那个女人面红耳赤的对着他,脸上的泪水就像是喷涌的泉水,好像怎么都干涸不了。
南浅苍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大脑神经好像就是不受控制,一次次的浮现那个奇怪的女人把结婚证递给他的场景,他甚至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红色的小本拿在手中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沉甸甸一些。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坚持不懈的一直缠着我,她究竟想要什么。”无数的问题纠缠在一起,南浅苍的眼睛注视着落地窗外的高楼,这座水泥森林看上去也是这么的冷漠无情,让人心发凉。
今天的天空又变得昏暗,早上的晴朗似乎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的天阴沉的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和南浅苍此时的脸色一样。
三个人,三件心事,三段情。
剪不断,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