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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风云突变

2016-10-29发布 3324字

此刻,江苑胸中翻腾的是对生命永恒浩大的喟叹。

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也是这纷繁世界的一部分,即使微小,可也是这天地万物间无法替代的。

曾记得,英国人哈代一首诗,这样写道:

这紫衫的一截

是我先人的的旧识,

树干底的枝丫:许是他的发妻,

原本鲜活的血肉之躯,

如今皆化为嫩绿的新枝。

这片草地必然是百年前

那渴求安眠女子的化身,

或许是以前我无缘相识的那位佳丽,

或者已凝为这株蔷薇的魂魄。

所以他们并未长眠地下,

而只是化作花树的血脉经络

充斥于天地万物之间,

再次领受阳光雨露以及

前世造化赋形的活力!

面对万里江山、浩瀚苍穹,默念起这首诗,江苑泪流满面。

她感觉,自己从未像此时此地这样,领会这首诗真正所蕴含的意义。

也正如这首诗所言,每一个细微的生命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有一天,即使生命结束了,可是毕竟留下了生命的足迹。

这也许就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不久之后,或许在某一时刻,自己的肉体会消失。可是自己的精神,或许就长成了树叶的新绿,或许就化作蔷薇的魂魄,或许就变成给养的空气,永远留存于这个世界上,永不会消失。

而自己,仍然萦绕在爱人身边,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她仿佛是收到了神的指示,忽然醍醐灌顶:只要你曾不遗余力地,让自己的生命发出一道光芒,就不必再害怕死亡。

这一趟不虚此行。

江苑更加认识到生命的可贵,认识到自己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所在,仿佛受了一次精神上的洗礼。

时竫还年轻,也没有经历过太多人生的洗练,或许,他并没有像江苑这样,能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生命存在的价值。健康的人,永远不会体会生病之人的痛楚和迷茫。

但时竫却知道,他愿意和这个女子共度此生,哪怕她的生命短暂,时间有限。

也正因如此,他觉得,才要抓住一切时机,和相爱的人享有难得的幸福。

就这样和心爱的人相偎相拥,一直到天荒地老,时竫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和甜蜜。

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场甜蜜的梦,让人沉湎,不愿醒来。

可是,美梦总有醒的时候。

风花雪月终究梦幻,不能持久。

陈姐此时给时竫打了个电话,接完陈姐的电话,时竫很着急的样子,说必须马上赶回去了。

江苑还有工作要做,不能跟随时竫离开。

她说待到工作结束,或许不会立刻回山林,而要回家陪陪父亲,因为很久没能陪父亲了,可能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时竫虽然不舍,可是依然尊重江苑的决定。

现在,江苑还要继续她的旅程,她还有要做的事情,她依然还有一丝不能释怀的心结。

“我等你回来。”时竫深情地凝视她,用手抚平她被风吹乱的额发,“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江苑不语,因为语言太苍白,太无力。

“不要等我,因为,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回得去。”江苑不敢做出承诺,因为世事无常,不能兑现的承诺会 伤人。

“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时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时竫急匆匆离开阿里,原因是陈姐夫妇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没跟江苑提起电话内容,是怕江苑跟着着急。

原来,前一段时间,陈姐从云南腾冲进购了大批玉石。她说这批玉石,是从缅甸的翡翠石产地帕赶,运抵云南腾冲的。

众所周知,缅甸帕赶以玉石出名,出产的玉石畅销中国市场。

帕赶的翡翠不但润泽细腻,而且玉质纯粹。缅甸的玉石,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卖到了中国,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玉石消费大国。

那时候,陈姐手里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玉石的巨额定金她早就付了,如果现在拿不出钱来,那笔不菲的定金也要泡汤了。她问时竫能不能把手里所有能动用的钱借给他们夫妇,暂时周转一下,承诺说等手里的存货出手了,马上就可以还给时竫了。

陈姐一家待自己有恩。时竫二话没说,把手里面所有的资金一股脑转给了陈姐夫妇。不光如此,他还跟小陈以及几个同学借了点钱,来帮助陈姐渡过难关。

现在,自己身在阿里,陈姐心急火燎给自己打电话,必定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陈姐要时竫赶紧回家,说是那批玉石可能有点问题,但他们自己也拿不很准。时竫在这方面眼光毒辣,希望他能尽快赶回去,帮忙给鉴定一下。

时竫急匆匆离开了阿里。

江苑还要等着摄影师的到来,他们的工作还没展开,在这里的行程还没有结束。

待到江苑完成工作回到s市,回到自己父亲家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她不知道,时竫那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

果然,陈姐被骗了。

什么玉石,拉回来,只有检验过的几袋是玉石,也还是非常不纯的玉石,几乎不值什么钱。剩下的袋子里装的都是普通石头,不知道在何处除了纰漏,被人掉了包。

陈姐砸出去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时竫也因此受了牵连。

时竫自己的钱,都是通过玉石设计,还有日夜赶工打磨玉石辛苦赚来的。自己手里的五百多万,全部给了陈姐,现在他的卡里空空如也,手里面的现今连一千块钱都不到。

自己失去的钱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可是,自己帮陈姐跟别人借的一部分钱怎么办?小陈的钱要尽早还,几个同学的钱也要凑齐。他们的经济状况,甚至比不上自己,这些钱是他们省吃俭用,苦干出来的钱。

时竫把自己家里面的存货都卖了,但是还差很大一截。

时竫黔驴技穷,他妈妈也着急。

陈姐一家更是上火,陈姐的嘴上都是水泡,吃不下睡不着,净剩下着急了。

时竫知道,陈姐这样,对她的身体很不利,毕竟她也是个得过大病的病人。

时竫强打精神,安慰陈姐夫妇,自己暗地里也叹气,不知道从何渠道筹到钱帮助陈姐家填上这个窟窿,度过燃眉之急。

这段时间,他没给江苑打电话,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不良情绪,让江苑也徒劳背负压力,对江苑的身体不好。对时竫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江苑身体健康来得重要。

但是,从江苑一方看来,感觉时竫似乎是在慢慢冷淡自己,疏远自己。

开始她还给时竫打几个电话,但是每次时竫都没说几句话,就急匆匆挂断了,这叫江苑不太明白,为何时竫变化那么快。

在狮泉河边,两人你侬我侬,分开后,竟然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说,时竫是去阿里和自己做最后诀别的吗?

在狮泉河边,江苑有了新的感悟,她打算接受时竫。不管自己能够活到几时,趁现在自己还好好地,就顺应自己的心,和时竫共享这迟来的幸福。

可是,时竫的态度却变化了。

江苑不相信时竫会变化地这么快,时竫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到后来,时竫的电话逐渐稀少,最后甚至没了一点声息。

时竫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小文出现了。

了解到时竫的情况,小文一没事人一样,“这算是什么球事!你们去报案,把坏人抓住,不就解决了。”

“还用你说,早报过了。不过,那群骗子是缅甸人,一时也抓不住他们。就是抓到了,陈姐的钱恐怕也拿不回来了。”

“要不要我跟我老爸说说,让他借你们点?”在小文老爸眼里,这点钱九牛一毛,根本不算是什么。

“可以么?真的可以跟你爸借点钱吗?”时竫眼睛一亮。

如果小文她爸能够帮忙,陈姐夫妇就会东山再起,自己也会尽早把欠别人的钱还上。

“一句话的事,静侯佳音吧。”小文开着她拉风的车子,一溜烟去找她老爸了。

时竫等着她的消息,着实有点心焦,不知道小文她爸能不能同意。

第二天,小文蔫头耷脑地回到时竫这里,“时竫,对不起。我爸不同意借钱。我打算和他断绝父女关系。什么嘛,一点情面都不讲,他竟然还说什么,自己就是一个商人,无利不起早。”

时竫失望归失望,却并没责怪小文,“没关系,你爸又不认识我,凭什么把钱借给不相干的人?”

“可是。我认识你呀,老爸连我的面子都不给。我甚至说你是我男朋友,他还是不肯借,简直太过分了。”小文很生气。

“如果我是你爸,听说是你男朋友急缺钱,肯定也不会借的。因为借出去这钱,多半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可他和陈姐一家是好朋友。而且,他和李叔,就是陈姐的丈夫,我叫他李叔,他们是从小光屁股一块长大的发小,连这点情面都不给,我算是把我爸看透了,他就只认钱,六亲不认。他就是一吝啬鬼,葛朗台,说不定,有一天,为了钱,他能把我这个亲生女儿给卖了。”小文在时竫身边抱怨着自己的爸爸。

时竫一言不发,心中思索着新的解决办法。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爸,说不定,你能说服他。”小文说。

时竫心动了,不管成功与否,努力一把,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好,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爸爸。”

老文最近就和他老娘住在镇上。

小文说他老爸缺点很多,可是有一点,她很佩服她爸爸,那就是,她爸很孝顺奶奶。

时竫换上他最能穿的出去见人的衣服,这衣服还是江苑给自己买的,他一直舍不得穿,怕弄坏了,弄脏了。

今天,他把这件衣服翻出来,郑重其事穿在身上,和小文一起驱车去镇上,见她爸。

“你穿成这样,是去见未来老丈人么?”小文打趣。

“这是对人起码的礼貌。”时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