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来自翻墙进来的少年,他张皇的逃窜进了屋里边,只留下我们两个迷惘的看着墙头。
从少年进屋开始,墙外就净是野兽的鸣叫声,广源虽然心里边惧怕,却在面上装的很淡定,问我是不是要出去看一眼。
我摇头,这少年多半是被灵兽撵回来的,可能是手脚不老实,惹怒了它们吧,这院子它们是不会进来的,因为之前是道长在居住,所以它们还是有所忌惮的。
只敢在外边吼叫,这一半是在发泄不满,一半便是提醒了,可能它们感觉道长并不知道,有人翻墙进去了,要提醒一下道长注意安全。
“你怎么好像知道外边的是什么?”
这外墙虽然高是高,但是灵兽的身躯有些也很高大,我就算是不上墙头去看,我也能看到那竖立起来的尾巴。
在这金泰山上,猛兽是没有,有的只是灵兽,不是它们还能是谁?
广源初来乍到的,当然有很多地方很好奇,可我也没时间去跟他一一解释,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应。
“是呢,我知道一点,现在进屋去吧。”
我这么一说,他便疾步朝着屋里边走,看他这神情,这脚步,原来也不是不害怕,只是假装出来的强势而已啊。
我也只当我没看见,多少给人家留下一个面子,毕竟对方是个七尺男儿,他要是知道我心底里,知道他害怕了,他岂不是要觉得自己是怂蛋包。
进屋我便看到少年,他扶着胸口,坐在八仙椅上,那是一种雕花非常精美的古风椅子,扶手上雕刻八仙福寿,故而被称为八仙椅。
这小小的堂屋之中,有一张条案,四张八仙椅,上首左右各一张。
少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倒也不问,倒杯茶给他,他抖着手接过,便一饮而尽。
广源见少年这副样子,便询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那么慌张的爬墙进来。
少年红了脸,怯生生的回应,我哪里是翻墙进来的,我分明就是被甩进来的。
可能他是想到了刚才的场景,所以脸色就又紧张了起来,我看他那个样子,便叫广源不要再问了,到饭店了,我去做点饭菜,吃完了就都早点休息吧。
少年起身,要给我去打下手,我看了看广源,广源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便跟着我走了。
从堂屋出来,便是回廊,回廊一直通向厨房,厨房在最北边的位置上。
到了厨房,我开门进去,见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白菜,地上还有米缸,米缸里边的米还是满的,难道是道长知道我要再来,所以走之前给我备着了?
广源看到一米缸的米,也甚为惊讶。
“这可真是巧合了,像是知道我们会来一样,居然还留着这么多的米?”
我将米下锅蒸着,然后便来择菜,广源也站在一边给我帮忙,抬眼一看,那房梁上居然还挂着一块腊肉。
这下可是稀奇了,我有点怀疑道长还在,不过我还是将腊肉给解下来了,切了一点加在白菜里边翻炒。
看着差不多了,便放盐巴起锅,广源一直是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做菜的。
等我将菜起锅了,他便赞叹。
“看到你做菜的样子,我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很是温馨。”
这赞叹的话音都未落,他又显得十分惆怅。
“哎,只可惜不管我怎么做,你都对我不动心,始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当年的我烦倪婷,而现在的你烦我,其实都一样对吧。”
他这话像是在劝说自己,要学会豁达一点,也更像是在劝说自己,要学会将心比心。
可能现在的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倪婷那个时候的心情吧,而我的冷漠,也让他想起自己之前对倪婷的态度,两个一对比,便就懂得了。
“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上山来的我不知道,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来,今晚过后,明天就回家去吧。”
我来这边是有事情需要处理,而他来多半是因为我,金泰山凡人都是看不见的,他能看到金泰山,便是因为他跟着我而来。
广源也和我一样靠在厨房的大桌子边缘,和我一样看着窗外依旧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像是要从我的眼睛中找到一种名为安定的养分,可惜我未能给他,我的冷漠,只会让他越加紧张。
这样不咸不淡的对话,很容易会中断,因为每一句都更加像是在自言自语,接话或者不接话其实都两可,于是就没有了,交谈下去的欲望。
窗外渐渐低沉下来的天空,昭示着阵雨即将到来了,天际出现的雨,由远及近,渐渐到了跟前,我抬眼一看,便能清楚的看见雨丝。
洋洋洒洒的在空气中飞舞着,下坠着,它们享受着天空,也在享受着大地。
“以前只要是一下雨,我便会坐在窗前看半天,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看什么,多半我看雨都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心情吧?”
有些场景,会让人轻而易举的想到多年前,做的是事情,然后记忆就会停留在那边,因为回不去而显得十分惆怅。
幼年的我,的确很喜欢看雨,只要一到下雨天,我便会躲避在家中,坐在窗户前看雨,我总感觉,雨水不是下在我的世界里,而是在外边的世界里。
但是我却很讨厌潮湿的气息,只要是下雨天,我必定是避免出门,我不喜欢出去踩水玩儿,我感觉水滴溅到我的身上,会让我很冷,很难受。
现在靠在这边看雨,又让我回到了幼年时光,想起那个渐渐长大的我,一直没有改变的爱好,下雨天的我是多愁善感的。
“你让我感觉很神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住了,我真的很想摆脱这样的心绪,可是我做不到,我曾经也有三年的时间不联系你,可最后我还是忘不了你。”
广源的眼睛看着很远的前方,极目远眺着,他应当是能看到雨水背后,清亮的原野吧。
他说的我也相信,因为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被一样东西致命的吸引着,可我从未试过被一个人这样致命的吸引着,我心里会庆幸还好没有,不然我该怎么办呢?
曾经的三年他没有联系我,没有找过我,而我根本就记不起来我的世界里,曾经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过,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很伤心。
被自己在乎的人淡忘,是最痛苦的事情,而这样的痛苦我只是尝到了一半,可能是我对秦光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所以我也没有广源那么痛?
现在广源和我说着感情的事情,我却总是会将他说的场景设想到别的人身上。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很感谢你爱过我,喜欢过我,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不管是家庭还是其他,我们都不合适,就算是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们也不会开心的,最后我们再分开的时候,就会变成仇人的。”
这并不是我在耸人听闻,很多的例子告诉我们,爱一个不合适的人,会让我们身心俱疲,到最后撕裂分开的那一刻,会痛苦的死去活来,而是痛后便是恨。
有些人就这样恨了一辈子,我感觉这样很不好,最好的那种关系便是,即使是分开了,依旧能是很好的朋友。
就算是不能成为好朋友,至少也不是互相仇恨的关系吧。
广源苦笑起来,他的神情很无奈。
“这大概是我为我们之间,做的最后一次努力了,最开始我原以为是我爱的还不够,所以我不能感动到你,但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家世背景也会成为一种硬伤。”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可人家的是因为不好的家世,而受到嫌弃,可我呢?我是因为我家世太好,被你拒绝,我多希望我也和那个穷小子一样,自己出来创业什么的,是不是那样你就能看上我了?”
广源这是对我的话,断章取义的理解了一遍,我并没有嫌弃他的家世,我也没有嫌弃他什么,我只是认为我们不合适,我对他没有感觉。
爱情并不是对方好就是绝配,而是对方要是你自己能动心的那个人,才会去包容他的不好,不需要人家理解你,需要的只是自己的那一份勇气。
爱一个人,会变成骑士,会很勇敢,会为了他去战斗,不害怕牺牲,那才是爱,真正的爱。
少年从回廊上过来了,我们便结束了交谈,我看了看米饭,已经蒸好了,将火灭掉后,我便和广源说,把菜端出去,我一会儿端着米饭出去,少年进来让他拿碗筷。
三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吃饭,谁也没有吱声,广元不吱声是因为这边还有少年在,和我说话不太方便。
而少年不吱声是因为这边有广源在,我们两个要说天神不太方便。
吃过饭后,少年说他去涮碗,多半是留给我们时间,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这样也算是善解人意了。
广源见少年出去了,便就着刚才中断的谈话继续。
“你真的是嫌弃我的家世太好吗?还是你感觉我爸妈看不起你,对你不尊重,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婆家?”
要说不接受,那是肯定的,婆婆是自己要相处很久的那个人,她要是一开始就那么讨厌我,那我以后指定要受委屈。
我又不是一个能争善辩的人,更加会被排挤到死的,我不想想这么可怕的事情,这样会让我觉得生无可恋。
“一半是吧,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对你没感觉,要是我们真的能喜欢你,那便不是问题了,可能我会想很多的办法,去修补和你爸妈的关系。”
我的回答算是给的中肯了,广源听过后点点头。
“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出在感觉上,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连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我,我怎么能给你感觉呢?”
我不否认我对他一开始就很冷漠,可能最开始那个时候是因为倪婷的关系,在倪婷死后,我就更加不敢和他接触了,我害怕触发我心底的不快乐。
见我沉默了良久,也没接话,他便继续问我。
“这一次是我为了我们做的最后一次努力,我能不顾一切的跟着你来这边,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和我在一起试试看吗?”
感情并不是试验出来的,我真不知道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当时心情也说不上是不好,我只是感觉他有些时候很是幼稚,让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