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我的事情……”
“与我无关是吗?”清折将令九的话拦腰截断,语气忽而强硬起来,只是眉头却依旧没有舒缓一分。
每每瞧着令九与他这么淡漠,清折心中便不由自主泛起一阵抽疼。
风流肆意了数百年,还从来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这么不省心的人,可他却是心甘情愿去管这个人所有的烂摊子,心甘情愿去为她不省心。
说他现下的难受与担心都是他自找的是么?是,清折会毫不犹豫承认,这就是他自找的,可他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任何有关令九的事情。
白日里听见令九说在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后便要与浮银一道离开九州六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活下去,那时候清折的失落怕是令九连十万分之一都体会不到。
没有情根又如何,没有情爱两字的概念又如何,难道这就说明清折不会爱了么?纵使已然过了数百年没有情根的日子,可只要一旦遇上那个值得自己付出真心的人,清折懂的不比谁少,付出的亦是不会落后于谁,他对于令九的那重执念,亦是不会简简单单便消失不见。
飞快离开妖界,可在冷静下来之后清折才反应过来令九的腥风血雨却还并未结束。
令九无意提起到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去做,这句话着实是让清折心中无比不安。
当初所有人因为太渊之力而争抢,利用,现下令九消失不过才五十年六界之中便再次有界域欲打太渊之力的主意。
要是令九当真想了解这一切与浮银彻底归隐,那么应该被解决的事情也只有太渊之力这一件了。
想通之后清折便马上来到妖界寻令九。
虽不知道令九要以什么方式与太渊之力做个了结,可清折却是十分不安的。那太渊之力的力量何其强大,即便是寄居在令九体内便足以使她的心智被迷惑,更别说已然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更别说令九现下已是能稍稍操控太渊之力一二。
在如此情况下,清折唯一想到的便是令九想将太渊之力消耗殆尽。
将太渊之力渡出体外这法子需要以肉身进行血祭,想来是行不通的,可将太渊之力消耗殆尽亦不是什么安全容易之事。
且,想要寻到一个这么大的场面去消耗太渊之力,怕是只要六界之中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之时,也就是说现下令九所处的妖界必然会在不久向天界发出战书。
天妖一战,已然是势在必行。
而令九,必然会选择帮助妖界,必然会大战中动用太渊之力,必然会再一次造就一番血域六界,必然,会将自己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那么,已然掉入深渊的令九真的还能全身而退么?
将这些事情都想得透彻,最后却因为想到令九的义无反顾而浑身一颤。清折不晓得令九将要以什么方式来将太渊之力消耗殆尽,可却晓得这必然不会是什么好的法子。与其自个在心中万分不安,与其等到最后看见令九再一次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这一次,清折已然打定主意要陪令九走到底,要挡在令九身前。
清折他,不想再看见令九受伤。
“是不是又想说与我无关?”清折再问一遍,眉头皱得异常紧,明明是想听见令九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却因为心下没底而在面上显露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感。
尽管在来之前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可还是会不免担心。
令九的眸光一下从淡漠变得柔和了不少,心中本来已经酝酿好了一些无情的话要同清折说,可现下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瞧见清折这般护着自己,令九便心酸得厉害。清折再道:“小九,告诉我,与太渊之力有关是不是?”
令九眉头一紧,原来终究还是有人能猜到她这最后一件事是什么。而既然已经有人猜到了,便是说明她要加快计划的进度了。
令九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与清折的距离,将视线固定在清折面上,清折亦是毫不避讳地瞧着她。
沉默良久之后,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压抑,令九也终于开了口:“清折,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现下,亦是没有必要再跟着我一同趟这趟浑水……”
话语之中包含的愧疚之意在清折听来更是难受。
明明先前没有陪在令九身边好好守护她的是清折,可令九还是会因为将清折牵扯进来而感到愧疚。
清折动容,他知道的,令九永远都是那个小仙令九。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在他心中令九永远都是没有变的,还是那么美好。
可这一次清折是下了狠决心来的,不管令九要拒绝多少次,清折都会选择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不管令九将要选择平淡还是颠覆,总归清折一直陪着她就是了。
错过了五十年让清折自责不已,现下哪怕是一分一秒他都不愿意让令九一个人去冒险。
清折从以前开始就晓得令九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前两世令九深爱着夙洛,现下令九选择与浮银一起离开,而在这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没有被令九所考虑的……
失望,确实是很失望。可,清折却打从心底为令九能够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感到高兴。
不能被令九选择永生永世的陪伴,那么他便甘愿去做为令九创造永世安宁的那个人。
“小九,我说过了,我帮你。不管你要做的是什么,我都会帮你,护你,永远站在你前方。给我一次为你付出的机会好么?让我为你做成这最后一件事,然后,给你与浮银永世安宁的机会,好么?”
令九心下一惊,难不成清折是想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来克制着太渊之力么?
令九一着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清折的衣襟,眉目深锁:“不要因为我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足以让清折为令九付出一切了。
清折浅浅一笑,瞧着令九。令九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有些不淡定了,刚想抽手再一次拉开与清折的距离却被清折一下大力环住往怀中一带。
“清折?”令九皱着眉头,一手抵在清折胸膛之上,一手还紧紧地被清折按压在下。
五十年不见,令九说不出来清折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
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清折了,只是他还是那么好看。除去越发深邃的一双眼眉之外,一切都是令九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被这样的清折抱住,令九感觉到很安全。
下一瞬,清折却是在慢慢靠近令九。渐渐地,有温热的鼻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打在她面上。
令九依旧是没什么长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总是被清折控制着,被清折占据着主动权。
心跳也是不由得加速几分,面上更是微微泛起了嫣红。一下想起了最初于清折相遇时清折总是说要同她双修的事情,亦是想到了某一日在一重天百花阁中清折欲轻薄令九之事。
往事源源不断涌上脑海,令九不自觉浅浅一笑,却是发自内心的舒心一笑。
而也正是这一笑,使得清折的动作一滞。双眉再蹙起一分,清折有如大梦初醒一般,搂着令九纤腰的手却是轻轻一松。
感受到腰间的束缚一松,令九亦是抬起视线望向清折。
清折的眼眸很深很沉,像是染上了这世上最哀伤的色彩一般叫她心中不安,亦是移不开视线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有多余的话语亦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良久之后,清折挑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在令九额前的发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令九一怔,却是没有反抗。
然后清折便如同从前调戏令九那样将她拥入怀中。
自顾自开口:“小九,你说我究竟是哪里不好?”
令九莫名其妙却没有回话,只听着清折续道,说他自己想说的:“其实要论相貌,我清折也是个出了名的美男子呀!你怎么就是看不上我呢!”
清折的口气一下回到最初相遇时那么调傥风流,叫令九再是浅浅一笑。
自以为将这一笑掩饰得十分好,可却还是被清折察觉到,不过清折也是当作没有发现令九这个小动作。
令九亦是如从前那般给清折回话:“是啊,因为清折的相貌实在是太出众,我这个小仙又怎么高攀得上呢。”
调傥的话语,却带着一丝隐隐的伤感之意。
清折苦笑一瞬,低头瞧向怀中的令九,再是每个正经开口:“那要不要再重来一次?我让你高攀一次?”
像是认真又像是开玩笑的话语令九自然是不会当真。
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再多说,只是开着玩笑。可彼此心中都明白将要与太渊之力做出怎样的搏斗。
而在很久之后,当令九再想起来被清折这么拥着的一幕,亦是追忆潸然。
瞧着窗外越发升高的月华,清折似无意却有意说上一句:“以后小九走了我可没机会抱了,现在给我多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