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以前听邱先生说过这种叫曼陀罗的花,说是这种花不仅能帮着他治病时麻醉病人,被居心叵测的人用了还能让人昏厥甚至死亡。
“那我去,在哪里?”陈年的忠诚明显不亚于袁家兄弟,果然是爹培养出来的人。
“我记得邱先生说就在芙蓉峰的崖壁上,可是那里想安全下来要有很高的轻功,而且曼陀罗很难找。”我开始瞎扯。
“曼陀罗长什么样子?”陈年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看样子是已经上当了。
“邱先生说它是艳红色的,就像是滴了血一样的艳红色。在太阳底下会放光。”陈年仔细记下了,跟我道了别就去了后山,临走前还叮嘱我要好好休息。
终于摆脱了那个烦人鬼,我不到半柱香功夫就找到了袁用。
“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把袁用拉到无人之处,看了看周围,除了正在邱先生那里等着开刀的几个人,就没有别的兄弟了。
“其实我已经审出来了,”袁用压低了嗓子,一脸神秘的对我说道。
“审出来什么?”我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这次的主谋,”袁用停顿了片刻,看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惊讶,这才接着说道,“是万苍山的长子,万铮少爷的长兄。”
我沉思片刻,其实这并不难猜,我想万铮也早有这样的猜测,只是毕竟是手足,这种事情不能乱怀疑。
我让袁用将此事埋在心里,打量着该怎么告诉万铮小心提防。毕竟是他们自家的事,由我出面诋毁他的兄长,始终是有不妥。
袁用被我派去准备庆功宴,邱先生这里也正忙活着病人。我突然想起刚才是让百晓生来这里了,可是四下寻找也没有看到百晓生的影子。
“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我大喊不妙,虽说跟万铮的婚礼一事基本是不用我再费心也能拖一阵子了,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还以为书生不会再一门心思想着往山下跑了。
四下望去,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灵机一动,决定下山给正逃跑的百晓生一个“惊喜”。
打马下山,行到半山腰却见百晓生从山下往山上走。我勒马翻身而下,躲在一旁的山林里看他的动静。
百晓生正拿着树枝抽打地面,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看他没什么异样,只顾一个劲地往山上走,似乎也没有别的事,越发觉得奇怪。
既然下了山为什么要折回来?难道是后悔了想回来找我?
我从树林里牵着马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他注意到。我估计他心里要是有事,就算是有人拿刀站到他面前他也未必有反应。
“喂!”我喊了一声,可不见书生有反应。
“喂!”这次我大吼道,已经想要扯鞭子抽人了。
“怎么了?”百晓生突然回头问道,好像一直就知道我在身后似的,淡定非常。
“你没被我吓到?”
书生好像是让我别再闹了,摆了摆手,说道:“早就看见你躲在林子里了,那么大匹马,我又不瞎。”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想什么呢?”我上前问道,他竟然不像平常那样退后两步,反倒是镇定地接着思考他的问题。
“我在想要怎么帮雁荡山创收。”书生一句话弄得我想发笑。
“我告诉你,雁荡山上的弟兄依靠山民种粮,二靠来往的……脏银。只要是对百姓不好的人,他的银子我雁荡山就有义务拿回来。这叫,替天行道。懂么?”我说得天经地义,至少比书生创收的想法正常吧!作为响马,难道要像他一样去考举人?还是去山下教书来收钱啊?那也太败坏我们响马的名头了,会被业界嘲笑的。
“我觉得这样山上的收入太不稳定,而且你看山上的弟兄,吃穿都同等,这样怎么能让他们有竞争意识?没有这种想法还怎么能练出来好功夫,还怎么让他们好好保护雁荡山?你看这次的事,不都是因为雁荡山上的守卫一成不变造成的么?”
我看着他看看而谈,先是一愣,随后从中绕过弯来,调侃地问道:“你一个书生,懂什么!这是我爹的计策,你没带过弟兄,不知道这些,还是不要插手了。”
书生憋着一口气,我知道他还会再提,于是拉他回山,想让他赶紧把这事忘了。
“山上有好多山民的子女都没读过书,要不你在山上教书吧。”我提议的主要目的是想让他把创收的事情放下,可似乎他的执念难以撼动。
“好。”百晓生一口应下,又接着跟我商讨要见我爹建议创收。
“真的,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道茶米油盐贵啊。我提议的这个做镖局的想法能让山上的弟兄都过上好日子,而且我们就不用整天担心官府来攻山了。”书生旁征博引,滔滔不绝。
我坐在桌前岿然不动,小酌几口茶,然后想着什么时候去通知弟兄们告知山民开学堂。
小环端了新茶来,给我换上。听见百晓生还在自己的世界里执拗着,劝了一句:“你就别说了,我们是响马,怎么能做镖局生意?再说了,谁敢让我们押送东西?那不押一宗被劫一宗么?!在自己手上就交接了,都省略了抢的这一步了。”
书生这下缠上她了,绕着小环说个没完。
“小姐!”我正为了摆脱那个话痨长舒一口气,又听见了陈年的声音。本来还想赶紧躲起来,却突然反应过来陈年这声音有点奇怪。
“小姐!”陈年用手撑着门框进来,脚下沉重了许多,腰也没有之前的直。我仔细看去,发现他脸上有两道轻伤,还溢着淡淡的血样。
“你怎么了?”我过去搀扶,他把身上的力量都靠了过来,全然没有刚才推开我牵着他袖子的手时的拘谨。
“没事,受了点轻伤。”陈年努力往凳子旁凑,可是明显有些走不稳了。
“你的轻功在绝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啊!怎么会受伤呢?”我急忙问道。
“蹭破了点儿皮而已,不算受伤。”陈年硬是要瞒着,可是腿上明明就已经使不出力气了。总不至于跟百晓生一样,是上山的时候累的吧。
“说实话,不然我去告诉邱先生,那你这病可真就要被逼着在床上养伤三月了。”这是我的绝招,因为山上的弟兄都知道邱先生喜欢小题大做,动不动就让人养伤,还不许练功不许多走动。可是我们是做响马的,这一行的人不动弹怎么活下去 ?!
“我只是在芙蓉峰没 找到你说的像血一样的花,就去了东西两山,都没有看到。可我想你要的急,就去,”陈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被吓得睁大了眼睛。
“你去杜鹃山了?”我问道。
陈年点了点头,我忙把他安顿好,问他有没有哪里伤得严重的。
他还是不肯承认,可从杜鹃山上活着下来的弟兄,要么终生残疾,要么痴呆终老。所以这座山在十二年前就被我爹封为禁山了。十二年来一直就没有人进去过,我几乎要忘记这座山的时候,陈年居然闯了进去,还活着自己走出来了。
“真没事,就是膝盖有点疼,所以走不稳。”陈年说着双手护着右侧的膝盖,像是在给膝盖增温。
“我看看!”我说着就要去撩开他的长袍,虽然这动作有些奇怪,但毕竟是我的一句谎话害他沦落至此,怎么能不管不顾。
“真的不用。”陈年再一次把我推开,就像刚才推开我拉着他袖子的手一样。我能感受到他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却于心不忍。
“我去找邱先生。”我说着便转身要离开,陈年为了拦住我,从凳子上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我赶忙去搀扶,耍了个小心思用鞭子把他的手捆了起来。
“别挣扎了,让我看看你的腿。”说着便去掀开他的长袍。
衣物还没有褪去,我就看见鲜血在往外渗,鲜红鲜红的颜色,直逼人心。
我连忙把他的绑腿给卸了下去,伤口的情况不容小觑,我怕再不处理就会让他一辈子落下后遗症。
“小环!”我大喊一声,可是小环估计正被百晓生缠着讲述创收的天大好处,压根没过来理我。
“随便来个人!”
“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矮个子弟兄,眼生得很。可是我也没工夫管这些,立刻吩咐他去找邱先生来。
矮个子下去了,我把陈年往里面拉,想让他先躺在床上。
“为什么不说疼呢?”我埋怨道。
“我怕小姐心疼。”陈年倒是直言不讳,我没得理由怪他,只能安静为他整理好伤口周围的衣物。
“芙蓉峰找不到就算了啊,为什么非要去杜鹃山,那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么?!”我还是忍不住抱怨,毕竟杜鹃山的事情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我估计山下的不少平头百姓都知道这杜鹃山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