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小环去买的,饶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万铮说着把点心打开递给我。
“小环那丫头,怎么会听你的话?她平时可最会抖机灵犯懒了,我交给她的活她都不见得认真。”我说的这是实话,小环为了不干活,聪明劲全用上了。之前还把袁用的几个手下折腾地乱转,就靠着她那张小脸和那个脑子。
万铮帮我把点心上的酥皮掰掉,又递上来一块,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小环一向都对我很热情。”
“我听着这话里有事啊,你的意思是小环对你有意思?”
“什么意思不意思,你知道珍惜就好。”万铮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我自己很吃香,让我好好重视着。
我笑嘻嘻看着他,他也盯着我,蜡烛随风摆着,一闪一闪的。
正到了有点气氛的关键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了邱先生的脚步声。我吓得立马熄了灯,可是在黑暗里,他的心跳都好像更强了。
邱先生看两个房间的灯都是灭的,也没推门进来,在外面转了一遭就走了。
“可算是走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要去把蜡烛点起来。
可却听见外面传来邱先生的声音,“谁走了啊?”
我和万铮面面相觑,感觉邱先生好像要推门进来了。万铮把我抱起,拉到了床上,自己躺进了被子里,蜷缩着假装不在这里。
我在床边不知所措,听见邱先生说道:“这个时候我进去也不合适,你们量力而行啊。”然后就踱着步子走了,嘴上还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怕邱先生误会,想出去跟他解释,可是这场合真的解释了倒更容易出事。
“起来吧,”我拉开了被子,万铮从床上爬起来,一个劲地冲我笑。
“你不会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吧?!”我双臂缩了回来,紧紧抱着自己,害怕他对我怎么样。
万铮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往这边走,在我眼前停了下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么?我不急。”然后径直出了房门,回去歇着了。
我的脸开始发烫,烫得我睡不着觉,就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想起万铮为了救我挨了一路的砍,为了保住我的面子真的跟刀疤动手,为了娶我不惜跟玉苍山为敌。想到这里,都恨不得立马嫁给他。
“天哪,你丢不丢人!怎么想这种事。”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屋外不知哪里来的猫一个劲地叫。我忍不住嚷了几句:“再叫用鞭子对付你了!”
邱先生允许我们下床动弹的时候已经是半月过去了,袁家兄弟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爹也在佛堂前跟几个手下商量了很久攻回山上的计策。
小环每天都应了万铮的差事去给我买各色的东西,百晓生也在我床边讲了不少殷素素的事。比如此时。
“你已经讲了一上午了,不渴么?!”我冲着百晓生发火,他这几日都快成了唐僧了,除了念叨就是啰嗦。
“可是你这时候也没别的事可以做啊,我为了帮你解闷才讲故事的,”他倒腾着手里的树枝,这已经是第三十多个手环了,我一直觉得他把我当成千手观音了。
“小姐,你说的事已经布置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攻山?”袁用拿了几个单子过来,看见百晓生也不避讳。
“就这两天了,去,把爹和万铮还有几个管着山上事务的都给我找来。”我看了看单子,嘱咐道。
袁用立刻去通知这几个人,不到半柱香功夫,人就到齐了。
爹把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百晓生在一旁一直想插嘴,只是没有人肯搭理他,他也就自顾自的去编手环了。
“西山这边的布防就让迦叶寺的武僧来,北山和东山派给各农户,毕竟田多,我们派弟兄去有不合适的地方。然后在芙蓉峰给我安上三个岗哨,全放在峰顶。瓯江沿岸的几个点,由各堂的首领派人严守,其余人在攻山以后不许回江北来,否则格杀勿论。”爹在中间安排,我知道他精通这一套,便只顾在一旁听着。
“不许回江北?”袁用疑惑道。
“是,必须让他们做好必死的准备,不能留退路。”爹又吩咐道,“到时候你和袁声在江北正对忠义堂的地方候着,有人回来,一定不能让他们过江。”
袁声一向跟着爹,此刻却被分了出去,忙上前说道:“可我想跟着您。”
“不是你表忠心的时候,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拦着袁声,心里明白爹这么做是对他的信任。如今江北是我们最后的底牌,把这里交给袁声,就是把命都交给了他。
我们安排好一切,就等着时机一到,便可以报仇雪恨了。
百晓生陪着我去检查了各个点的布防,回来的时候问了一句:“你自己不懂布防么?还让你爹来,我听说你爹很久没出山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那说书人口中的女寨主,还有百姓眼里的响马头子,都应该是文武双全,又有计谋又老练的。可我,只是一个功夫不错的土匪,似乎配不上响马头子的名头。可我也相当像花木兰,穆桂英那样的角色,只是没有人教我兵法啊。
但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肯承认,只说道:“我告诉你,这天下间根本就没有你说的文武全才的女巾帼。那都是戏里的,别太入戏,知道么?!”说着还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来报仇。
他咳了两声,忙说自己知道了。我也没时间跟他计较,就放过他了。
次日凌晨,我们布置好一切,打算趁着南山的敌人还昏睡之际攻回山上去。好在雁荡山的山势我们熟悉,弟兄们在夜里行进完全不成问题。我挑了几个趁手的弟兄先抄小路上山,打算把他们替换的岗哨先处理掉。
晚上风声呼啸,山上的树枝摇摆碰撞着,声音很是吓人。我从瓯江南岸绕道西山,在最不起眼的小路上带着弟兄往回抄。可是这条路总不打理,杂草丛生,长得有一人高,估计就算有岗哨,也看不见我们的行动了。
我们害怕暴露,没有点火把,在暗中摸索着。我吩咐弟兄们小心点,可还是有人在路过小溪时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了一下。 底下人也知道分寸,即使是受了伤,也不敢吱声,只是自己又爬了起来接着赶路。
可我心想万铮带着的队伍要从东面上山,跟我们接应,此时必定还困在曲径峡谷里,要出来也要多时,就让底下人在此处先歇歇,仔细提防着就好。
我也坐在溪东边的石头上歇着,却听“噼里啪啦”的几声,弟兄们都朝我身后望去。我也觉察到异常,转身望去竟然是点燃的竹节。心中大叫不妙,忙喊了句:“快跑!”然后扑向了一旁。
好歹我挑选的都是功夫不错的,也没有人因此受伤。可我四下查看了,并没有外人在此处,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妙。果然百晓生的担心是对的,我竟然把奸细带到了这里。
“今夜我们要偷偷取回忠义堂,万铮的人会在一旁接应,可一旦发现自己暴露了,绝对不能将万铮那队的踪迹给露出来,记住没有?”我用了计策试探他们,其中竟真有一个露了马脚。
是爹身边常跟着的一个弟兄,名唤陈年。平日里谨慎小心,行事隐秘,竟连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做什么。虽然有次机缘巧合看到他使了功夫,可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学得哪路功夫。如今那陈年跟我上来打头阵,本来是把他当作个副手使的,现在看来,倒是要提防着他了。
陈年方才还四处问着弟兄们有没有受伤,如今听我说了计划,觉得与原先的在山上摆弄好岗哨和看守军械的计划不同,竟然瞳孔放大,急忙问道:“这计划怎么突然改了?”
我轻提嘴角,盯着他笑了笑,说道:“怎么?你怕别人不知道这消息么?”
陈年也是个心思密的,听我这话,一定是想到了我对他有些怀疑,忙收了样子,只说着自己听从吩咐。
我怕陈年在队伍里会生什么事端,就打量着想把他送到别处,怕他碍着我的事。于是刚到了山上,我便让陈年在离玉苍山人营帐最远的地方守着,不许他乱动。
陈年心里知道分寸,没有跟我顶撞,真的在那里守去了。
安排好了这奸细,我带着几个人去前帐想将那些换班巡逻的人先处理了。可玉苍山的一干人竟然料到我会先从前帐入手,在那儿布置的人手实在是一时处理不了。
我和几个人在一旁暗中盯着,想看看他们的动静,却被一声大喝给惊着了。只听见一声“什么人!”我身后的几个就有些慌了。那前帐盯着的几个人立刻上前来看。
我心想这下可坏了,这么久的计划要败在我的手上了,脑子飞快转动着想着该如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