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睡,当心着凉。”慕辰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道。
回应他的,是方逸无所谓的摆手。
默然片刻,嘴角勾勒出一抹宠溺的弧度,飞身上树,极为轻柔的把树枝间的女子抱起。
红白交融,邪魅与纯洁的碰撞。宠溺与恬静的缠绕。
空气中氤氲着缱绻。
方逸觉得身子一空,猛地睁开眼睛,待看到是慕辰时,微微松气,“我自己走就行。”身子扭动,就想下来。
慕辰收紧了手腕,“别动,当心掉下去。”方逸一愣,以为慕辰当真不稳,果真不敢动弹。
慕辰得逞的笑,墨瞳透着丝丝的宠溺。轻巧的落地。哪有半分不稳的样子?
知道被慕辰耍了,方逸眉心微动,很快勾唇一笑,“怎么,现在稳了?”
慕辰见她拆穿,也不羞恼,只是低笑道,“佳人在怀,自然稳妥。”
方逸眼睛眨啊眨的,面色略微泛红。
慕辰浅笑,不再逗她,慢慢地把她放下来,“去屋里睡吧,外面当心受寒。”
方逸怔愣了一会,呐呐的恩了一声,步伐略带僵直的推门进去。
而小白在身后暴躁的磨着爪子。
又吃主人豆腐!
可是它...打不过他啊...
硕大的虎头垂下,虎眸中一片茫然,怎么办呢?
再抬头时,哪还有慕辰的身影?
只得低吼一声,信步走到方逸门前趴下。
此时的方逸。
内心的悸动又一次如潮水般袭来,她对于慕辰的感觉,到底是喜欢,还是愧疚?
她分不清。可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
这,该是喜欢吧?
纠结了许久,泄气的躺在床上,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再说吧。
第二日,慕辰便来告诉方逸,文赛已经进展到最后阶段。
方依依,是时候出现了。
方逸随意挑了条淡蓝色的裙装,将青丝绾成云髻,晶莹剔透的翠玉簪子低垂着,斜斜的插进发丝,素手轻轻波动,发出泠泠清响,犹如一泓清水。
美眸晶亮,宛如夜空星辰,眉梢远山般轻扬,齿如白玉,烟水秋瞳,眼波流转间,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
桃花脂做肤,夜上星为眸。
推门而出,对着门口的慕辰盈然淡笑。梨涡轻陷。
慕辰惊艳的抬头,女装的方依依,当真是惊艳了天下。
红颜祸水,不外如是。
妩媚一笑,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如何?”
“倾国倾城。”慕辰挑眉。
方逸笑笑,不知是不是因为变了女装的缘故。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许多。
并肩走着,一路无言,慕辰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若是这路能再长些,若能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被自己心里的念头吓了一跳。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如此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她何时在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了如此重的地位?
九尾血引的牵绊,好似早已消失。他只是凭着心中所向,一直宠溺的对待方逸。
自己,真的动心了么?
慕辰眼里聚起沉思,他需要分清,自己对方逸,究竟是何感觉了。
轻车熟路的进了赛场,因着武赛已经落幕,四个赛台便都是文赛,棋,诗,书,曲各占一个,赢者站在擂台之上,等着别人挑战,若是输了,自然下台,若是赢了,便一直到最后。
而此时的四擂台上,各有一人,层层角逐下来,上台挑战的人已经极少。能留到现在,都不是泛泛之辈。
方逸环顾四周,对于观众的数量也是在意料之中,相比较与武赛时,文赛的观众仅有其二分之一,也难怪,文武兼修的,又有几人呢?
方逸向四周的人问清楚了情况,棋者头筹为东辰的皇子禹君,诗者为西风祁阳,书者同为西风的祁柔,而曲,北漠的封翰。东华,竟是无一人参加文赛。
方逸蹙眉,似是极为苦恼,皓腕抬起,抵住下颚,眸子闪闪的看向慕辰,“先去哪个好呢?”
慕辰失笑,戳戳她的脑袋,“你开心就好。”
方逸转瞬笑开,故作为难的道:“若是我把四者头筹全抢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慕辰摇头,“鬼机灵,文者头筹齐聚一身,从未出过,你倒是个先例了。”
二人从未怀疑过方逸做不到。
方逸是因着中华五千年的文化,而慕辰,只是没来由的相信。
方逸拍拍手,那便先最简单的诗。
缓步走上赛台,温润携缕笑靥,绛纯轻启,清音素言,“西风,方依依,讨教了。”
祁阳见来者是方逸,略有吃惊,他还以为,方依依不会来此,那日宫宴,他虽有事未去,但之后也有所耳闻,那两首诗,当真是绝世佳作!让从小便苦学名家诗篇的他也不禁赞叹。
另外,当日传出一把折扇,扇书:
桃花脂做肤,夜上星为眸。
他起初不信,今日一看,当真是惊艳美绝。
“不敢当,方小姐名字,本王早已有所耳闻,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方逸垂下排扇般的羽睫,淡淡道:“王爷谬赞了。”
西风无太子。饶是祁阳是当朝皇后的儿子,也只是个王爷。
祁阳一笑,“姑娘请。”
一旁的裁判随意从身后的箱子中抽出一题。
雪。
祁阳皱眉,略微思索片刻,扬唇道:“有了!”
“紫雪白鹤去不返,
碧空溶溶月华静,
瘦马频嘶灞水寒,
疮痕未没又遭弹,
相送汀州兰棹晚。”
方逸心中点头,能得到诗者头筹的,当真不是什么小角色,这首诗比起当日在宫中所做,无论是韵脚或者意蕴,都要上一个档次,西风重文,果真不虚。
“方姑娘请。”祁阳似是对自己作的诗十分满意,略待挑衅的看着方依依。
他这首诗,便是比起当日方逸所,也是所差无几的!
他就不信,那绝世佳作真能像吃饭一般,脱口便来?
方逸唇畔勾勒出要遥不可及遥遥不可及的飘忽,舒眉一笑,“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钗。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载。”
“好!”众人一篇叫好声,看着方逸柔柔弱弱的女儿家,竟有如此豪放之势!众人听完只觉气血翻涌,似是也被感染,深深融入般,那些早就在宫宴上见过方逸的公子们的瞥了那些人一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方依依的文风底蕴,岂止这些?
祁阳听闻后一怔,转而勾唇,“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气魄。”不似女儿家那般温婉细腻,充满着大气蓬勃的洒脱。
与她这外表,倒是极为不符。
“见笑了。”方逸闻言,莞尔一笑。
心中却要被这大家闺秀的做派逼疯,还是男装来的痛快。
第二场。
诗赛一共有三场,这也是为了避免一方恰巧精通此题而造成不公平。
第二题。
柳。
折扇收起,祁阳胸有成竹的启唇,柳,正是他所擅长的。
“御柳如丝映九重,
两枝杨柳小楼中,
长笛一声人倚楼,
自爱残妆晓镜中,
离离朱实绿丛中,
华清高树出离宫,
清风何处动杉松,
横过甘泉豹尾中。”
又是一片叫好声,祁阳西风皇子的名头,也是名不虚传。
方逸心底撇嘴,启唇道:
“无力摇风晓色新,细腰争妒看来频。
绿荫未覆长堤水,金穗先迎上苑春。
几处伤心怀远路,一枝和雨送行尘。
东门门外多离别,愁杀朝朝暮暮人”
哗。
很显然。众人的反应告诉祁阳,他败了。
有些不甘的蹙着眉峰,心底虽有愤愤但却不能表现出来,略有阴骛的看了方逸一眼,“方小姐好诗!”
方逸对他的反应丝毫不介意,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自己比不过,跟她何关?
既然已经赢了两场,第三场显然没有了比的必要。
祁阳笑意不减,状似飘然的离开。当然,如果不看他褶皱的袖袍的话。
方逸也懒得理会,转头看向裁判,“我可以去其他三个赛台么?”
裁判愣住,呐呐道,“你,你要去得其他头筹?”
“是啊,一起。”不明就里的看向裁判,“不行么?”
“不不不不不,可以可以。姑娘请。”裁判突地笑起,松弛的脸上皱纹蹙成一朵花似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方逸要去的其他三位的头筹,他半点意见也没有!
他巴不得这文赛头筹,都是他们西风的!
莫名其妙的看了裁判一眼,方逸抬脚朝着祁柔的赛台走去。书,极为书法。恰好,方逸前世因任务缘故,曾苦练过柳公权的帖子,对于现在的比赛,还是应付得来的。
祁柔并不知方逸已经在祁阳那里赢了比赛,只当她是第一次来。
方逸嫣然,浅浅道,“西风,方依依。”祁柔闻言,微微意外,虽未女眷,在宫中也着实听过方依依的大名,千古名作,万世绝才。
她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她绝对不信,一十八女子,竟能作出那浸淫诗书多年的夫子们都震惊的诗作。
不过是背后势力惊人,阿谀奉承罢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她还敢出现在这赛场上,心中冷笑,勾唇道,“西风祁柔。”
书赛相对简单,随意写字,随意风格,只需最后比较高低即可。
祁柔一手拂袖,一手轻巧的拿起毛笔,挑衅的朝方逸瞥了一眼,凝神落笔。
一气呵成。
不得不说,祁柔的书法造诣的确很深,笔墨横姿、笔力劲挺。
力而不失,展而不夸,春蚓秋蛇。笔酣墨宝。
一字一划不似女子般较弱,反倒有股秀挺之气。对于深宫女子来说,已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