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百无聊赖的古月在看守所的监舍里和刘洋聊天。
来到云浮县看守所已经快十天了,但无论是云浮县公安局还是检察院,没有任何一家执法机关找他,哪怕是简单的谈话。对此,古月虽然感到很不解,但心里还是十分的坦然。每天,除了写申诉材料,就是跟刘洋闲聊。有时候,实在感到闷了,就让席子带着自己在看守所的院子里转转。也许是路到尽头心已死,也许是事到尾后无所惧,近些天来,古月的情绪不知不觉的有了些许放松,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古董事长,最近我突然发现,你的心情比刚来的那几天好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好多了。这是件好事啊!”坐在看守所的大炕上,刘洋一边给古月点烟,一边看着古月说道。
“这都是托你刘洋的福啊!在这间监舍里,我一点活都不干,只知道吃吃喝喝,耳朵里听不到那些烦心的事情,心情当然好了!再说了,我也想通了,既然我现在斗不过你魏新光,但将来未必。现在我必须养好身体,等着与他决斗。真理始终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我就不相信,共产党能允许这些坏人为非作歹一辈子!”古月一边吸烟,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刘洋说道。
“古董事长,您这样想就对了!但我有一个问题搞不明白:你被送到看守所十来天了,公安局不找你,检察院不找你,法院也不找你,这个情况跟我们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刘洋皱着眉头,不解的问古月。
“你问我啊?我还不知道问谁去呢!我本来就是个无罪的人,他们非要说我有罪,证据在哪里?他们这么长时间不找我,更加说明他们证据不足,见了我怎么说?你说是吧?”古月哈哈一笑,轻松的说。
刘洋正想说话,监舍的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名看守所民警拿着一大把钥匙走了进来:“古月,提审!”
古月和刘洋相视一眼,两个人都不禁一愣。
只是短短的几秒,古月便在惊讶中缓了过来。他站起身来,从炕边上穿上鞋子,抻了抻上衣,笑着对刘洋说:“都说云浮县这个地方地邪,说什么来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刚才我们还在说这件事,话刚一落地,事情就来了。走吧,我看看他们能说些什么!”
“老古,你要保重啊,不要太生气了。我把午饭给你打回来,你回来了就可以吃!”看着古月跟着狱警往外走的背影,刘洋担心的说。
古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冲着刘洋摆出一个“OK”的姿势,神情坦然的走出了监舍。
提审室就在距离古月的监舍不远的一间房子里。走了没有多远,古月便站在了提审室的门口。狱警推开门,古月到背着双手走了进去。但一转眼看到房子里坐着的几个人,古月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赵光、马海和一名女民警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正在有说有笑的谈着什么。
古月逼着自己忍住心头的恶气,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
狱警把古月带到赵光等人对面的一张小桌子旁边,掏出腰带上别着的手铐就要给古月戴。古月一闪身躲了开来。看着一脸惊讶的狱警,古月闷声闷气的说道:“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给我戴手铐啊?”
“古月,你老实点。你不是犯人,在这个地方干嘛?提审的时候,犯人必须戴手铐并且要铐在这张桌子上,这是看守所的规矩,你古月你凭什么不遵守?”狱警气急了,在看守所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碰到古月这样的犯人。
“你说得好。我为什么不是犯人,你最好问一下对面的三个穿警服的人,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打要杀随你的便,但手铐我是不戴的!”古月冷笑一声,看着那个已经被气的涨红了脸的狱警,针锋相对的说道。
“算了,算了。这位警官,他不想戴就不给他戴了。瞧他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情来。你去吧,没事的!”看着古月不依不饶的样子,坐在赵光身旁的马海对那位狱警说道。
狱警皱着眉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恶狠狠的看了古月一眼。
古月理都没有理他,转身坐在椅子上。
“犯罪嫌疑人古月,我们是云浮县公安局的民警,今天在云浮县看守所就你利用职权侵占公司财产一案向你调查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这位是我们云浮县公安局局长赵光,这位是我们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马海,我是民警张丽。对于我们三位提审你你有什么意见?是否需要回避?”古月刚坐到椅子上,与赵光坐在一起的女民警率先发问。
古月冷笑了一声:“这位女警官,你没必要给我介绍你的这两位领导。在我没有被你们抓进来之前我就认识这二位。毫不避讳的说,在我做企业的时候,你们这位赵局长和马大队长没有少吃我、喝我、拿我的东西和钱财。现在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不是犯罪嫌疑人,因为我没有犯罪;其次,在是不是需要你们回避这个问题上,我不强求。因为现在整个云浮县乃至金山地区的政府官员和你们这些执法人员,有很多人已经被魏新光收买,你们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办事。这么多人成了魏新光的走狗,我要是申请回避的话,你们这件案子还能审的下去吗?回不回避无所谓了。”古月看着面前的赵光和马海,毫无顾忌的说到。
“你......”古月的话刚一落地,马海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却又被赵光拉住了手,并示意他坐下。
“那好,我们的提审现在开始。你的姓名?”等马海气哼哼的坐下之后,那名女民警煞有介事的问道。
“说起我的姓名,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请问马大队长,在龙海看守所的时候,你给我起了一个什么名字来着?你告诉这位警官,让她记上就是了,省的我再说一遍。”
“古月,你老实一点,报上你的姓名!”余怒未消的马海瞪着眼睛看着古月,神情严肃的说。
“一个办案民警,竟然用假名字为犯罪嫌疑人登记,到了现在却又不敢承认。马海,你做了多少亏心事不敢往外说?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如果是,你们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身穿着警察制服,手里掌握着人民赋予你们的权力,却干着这些令人不齿的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玷污了这身庄严的警服,我真的有点瞧不起你们!”说到气愤处,古月竟然站了起来,指着马海的鼻子怒斥道。
马海还想起身,再一次被面带微笑的赵光拉住了胳膊。
“古月,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个聪明人。你要知道,我们公安机关抓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抓的,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我想你早就听说过。所以,你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你所犯下的罪行,求得政府的宽大处理。你这样一味的抵抗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说呢?”赵光微笑着看着古月,语气平静的对古月说道。
“哈哈哈,赵大局长,你说你有足够的证据才把我抓到这里来的,那么,请你说出你们抓我的证据在哪里?在你们通缉我的通缉令中,说我携带投资人魏新光的四千余万元巨款潜逃,请问,证据在哪里?”听完赵光的话,古月哈哈一笑,质问道。
赵光一愣,用眼睛看看身边的马海,然后尴尬的笑笑:“其他的事情与我们要调查的案件无关,我们暂且不谈。但你利用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的身份,虚假伪造施工合同,侵占公司十万元资金的事实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我就知道,你们在通缉令这件事情上会极力回避,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是你们公安机关编造事实,诬告陷害我的一个手段而已。赵大局长,作为国家的执法机关,竟然用这种方法捉拿一个守法公民,你们不觉得脸红吗?你放心,我的律师已经把你们所谓的通缉令存了起来,将来,我们有账可算!”看着赵光转移话题,古月紧追不舍,义愤填膺的说道。
“古月,不要岔开话题,如实回答我们赵局长问你的问题!”坐在赵光审判的马海对着古月大声说道。
看着马海气急败坏的样子,古月觉得实在可笑。
“那好吧,在回答赵局长的问题之前,我想请教三位民警几个问题。虽然你们不是合格的公安民警,但最起码的业务知识和你们自己干的事情你们是应该知道的。如果这几个问题你们解释不了,从今天开始,我拒绝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怎么处置我你们看着办!”
“好吧,你尽管问!”把身子倚靠在椅子的后背上,赵光一边吸烟,一边胸有成足的看着古月,依然微笑着回答道。
“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是谁投资创办的公司?这个问题你们搞清楚没有?如果这个问题没有搞清楚,我到是想问一下,我古月利用职权侵占公司财产的罪名从何而来?”古月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赵光。
“你太可笑了。连这样的问题都调查不清楚,我们怎么抓你?根据绿城高级法院三江自治州分院的裁定,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是你、魏新光、夏湘、谢良四人投资创办的。你与夏湘、谢良三人占有公司百分之七十六点二的股权,魏新光拥有公司百分之二十三点八的股权。怎么了?不对吗?”马海用不屑的眼光看看古月,轻松的回答道。
“从工商注册手续到银行资金往来,任何一条证据无不证明,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是我一个人投资创办的。魏新光虽然与我签订了增资扩股协议书,但他没有向公司投入一分钱,这个事实毋庸置疑。而现在,绿城高级法院三江自治州分院竟然裁定他魏新光在我的公司里占有百分之二十三点八的股权!赵大局长,至于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吧?你们是搞刑侦工作的,难道连这么明显的犯罪行为都看不出来吗?”古月端坐在椅子上,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同样微笑着看着赵光。
“古月,三江自治州分院的裁定是该院依照国家法律作出的,这份裁定确认了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构成结构。至于该院作出上述裁定的依据,那不是我们公安关心的问题,我们只注重判决的结果。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不是你古月一个人的,有人家魏新光的股份。你伪造虚假的施工合同,把公司的十万元现金冲抵你外出游玩的费用,请问古月,你这不是侵占罪又会是什么?”看着古月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屑,马海气不打一处来。
“马大队长,你不要如此嚣张,你是吓不住我的。在我与魏新光的借款纠纷案尚在审理期间,魏新光带人抢夺霸占了云浮矿业集团公司所属的三家公司所有的机械设备包括一些重要的会计资料。在魏新光抢夺霸占的过程中,你们云浮县公安局执法犯法,公然充当黑社会分子魏新光的保护伞,派出公安民警为魏新光的犯罪行为保驾护航,而马海马大队长就是其中 的参与者。你们把抢夺来的公司财务账册和公章等重要资料并没有按照执法程序存档保管,而是违法交给了魏新光本人。魏新光就是凭借这些东西伪造了所谓的投资证明,并买通三江自治州分院的法官,骗取了我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百分之二十三点八的股权。这件事情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就是你们!”说到这里,古月实在忍不住了。他激动的站起身来,指着马海怒斥道。
赵光没有生气,他掐灭手中的烟头,仍然微笑着看着古月,不紧不慢的说道:“古大董事长,我看,你经商做企业应该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做侦探,我保证,你一定是个不错的侦探家。你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拿出一点证据,证明你以上的论述是有道理的呢?如果有,我甘愿接受你的指责,如果没有,我可以在你的罪名上再加一条罪:诬陷罪!”
古月没有被赵光的话吓住。他看着赵光咄咄逼人的目光,只是冷笑了几声:“至于你们的犯罪证据,我现在没有,但并不证明今后没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请你们放心,只要我古月死不了,这个账我们迟早要算。赵光,你要相信,法律不可能因为你们几个跳梁小丑的存在而失去公平。乌云再厚,也有阳光灿烂的那一天,你们等着!”古月实在忍不住了,他跳着脚,近乎怒吼的指着赵光和马海。
“古月,你也太嚣张了吧?好,你既然有我们知法犯法的证据,就想办法告我们,我赵光在此恭候。但现在,我是依法对你的犯罪事实进行调查,作为你来讲就要无条件的配合!”古月的一顿怒斥终于激怒了一直故作镇静的赵光,他站起身来,指着古月的鼻子吼叫起来。
“刚才你说的一句话我非常赞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经过我们的认真调查,你们去广州旅游的十万元钱是人家魏新光出的钱,现在所有的发票还在魏新光的妻子手上。你谎称这些钱是你出的,并伪造施工合同,把这些钱装进自己的腰包。古月,这么确凿的证据摆在这里,你不但负隅顽抗,死不认罪,反而捏造事实,诬陷人民警察,我看,你是嫌自己的罪名太轻了,是吗?”见赵光发火,一直心气不顺的马海却突然冷静下来。
“马大队长,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在你跟你的领导出差的时候,行程中所有的发票是你拿着还是你们领导拿着?”
“我知道你说话的意思。但是,你说这十万元钱是你拿的,你有证据吗?”
“夏湘已经被你们抓来好长时间了,你难道没有问她吗?我在龙海市办事,是她亲自把这十万元钱送到我手上的。拿到钱以后,第二天我就和魏新光等人走了。这不是证据吗?”
“既然钱是你出的,在交给魏新光妻子的时候,有过什么交接手续吗?比如收条之类的?”这时候,坐在赵光左侧的女民警插话问道。
“你这个问题有点太幼稚了吧?一个领导把差费交给一个下属管理,还要交接吗?”古月看看女警官,不屑的说道。
“你们旅游回来后,你为什么不拿发票报账,而是用一份假的施工合同冲抵呢?这不是你心中有鬼又是什么呢?”受了古月的一阵奚落,女警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继续追问着古月。
“旅游回来后,我一直找魏新光的妻子讨要这十万元的发票,但她却以各种理由推脱。由于月底财务上要结账,万般无奈之中我采取了这个方法报了帐。公司是我的,花的是我自己的钱,用什么方法报账只是个手续问题。如果说是有错,只是我处理不当,违反了公司的财务制度,这与违法犯罪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古月看看女警官,针锋相对的回答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经过法律裁定,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并不是你一个人投资创办的,魏新光占有公司百分之二十三点八的股权。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行为不是犯罪又是什么呢?因此,你就不要狡辩了,再狡辩也摆脱不了你侵占公司财产的犯罪事实!”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赵光突然插话,而且为古月确定了罪名。
“你想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去广州旅游的事情魏新光不仅仅知道,而且还带着家人参与了,说白了,这个钱他也花了,现在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我侵占公司资金,这是不成立的,属于诬告陷害;第二,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公安人员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现在以什么罪名判我我阻挡不了,但请你们记住: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我古月绝不会就此屈服。日子比树叶还长,咱们走着瞧!”古月看看赵光,一字一句的回敬道。
赵光看看马海,再看看女民警,然后对古月说道:“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古大董事长来跟我算账!我们今天的调查结束,你看一下笔录,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在上面签字!”
“我不看,更不会签字!”古月站起身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赵光。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签字?”赵光皱着眉头,同样直直的盯着古月。
“我没有犯法,也没有犯罪,所以,我不是你们所定义的犯罪嫌疑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在你那张破纸上签字?”古月冷笑了几声,冷静的回答道。
“古月,你太放肆了,我们走着瞧!”赵光气恼的拿起房子桌子上的文件夹,看都不看古月一眼,转身走出了提审室。
“哈哈哈哈.......”看着赵光气急败坏、无计可施的样子,古月哈哈大笑起来!
赵光,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会干什么、又能干些什么!古月在狱警的押解下,一边往监舍走,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