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卿很是用力的推开想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齐大山，这样的男人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样无耻的话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倒也不觉得很恶心了。

“齐大帅，我尊重你是一个大帅，也很感激你从重庆花那么多的钱把我带到上海来。但是我好歹也是一个人，请你稍微尊重我一下好吗？！”

红卿的肤色很是白皙，但是被刚才这么一气显得红扑扑的，可爱得紧。齐大山很少看见红卿这个样子，不由得心头发痒又将嘴唇凑了过去。

“齐大帅，请你放尊重一点，既然你已经把我送给了那个小泽藤君你就不能再碰我了，否则那小泽藤君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红卿实在很是厌恶这齐大山的动手动脚，但是自己又不好太过用力地将他推开，万一自己露出了破绽那就是麻烦了。齐大山被红卿推开之后一直在冷笑，红卿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红卿，我说我把你送到小泽藤君这里才多久，你就对他这般的死心塌地，你真的以为他的温柔多情都是真的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说难听点儿，就是一个舞女婊子！他不过就是带你出去给你买了一件旗袍，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不是！！！啊！！你给老子说话呀！”

红卿紧盯着眼前对她用力拉扯的齐大山，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齐大山这般的失态，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这种样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就是他们的玩物罢了。

“齐大帅，是谁从重庆那个大火坑中把我就出来的我清楚得很，我会一直记得你对我的恩惠。只是，你别忘了，这件事情是谁叫我去做的，你也别忘了，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首肯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想套出小泽藤君这头狼就要舍掉一点东西不是吗？”

红卿的语气很是平和没有过多的情绪，这倒让齐大山冷静下来细想，确实是自己指使红卿这么做的，不过自己的心里总有一些介怀。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要给我记住，你是我齐大山从重庆带回来的女人，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能去投靠别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个日本人！你听清楚了没有？！”

齐大山走近红卿举起手很用力地捏住了红卿的下巴，红卿只能任由他这么做。

“我在问你话，你是耳朵聋了不成！啊！！！”

齐大山用力地在红卿耳朵边吼着，红卿却觉得眼前这个壮的像熊的男人很是好笑，看来自己想要掌握住他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听见了！不过，大帅，你刚才跟小泽藤君说让我也跟过去梅机关服侍他，你这个用意是不是还想让我做些什么事情？！”

红卿恢复到原本的柔情软语，这才让齐大山放下戒备，听到这话之后只是很神秘的一笑，放开一直抓着红卿下巴的手，朝窗外望了望。红卿也跟着他的动作看向窗外，此时的窗外只有远处的几个被齐大山支走的几个副官之外别无他人，齐大山见此才放心地转过头来继续看着红卿。

“我告诉你，我本来是想久留这个小泽藤君在府里，但是没有想到这小泽藤君会如此的防备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对这个日本人笑脸相迎！我对你这么好，你可要好好报答我，既然那小泽藤君执意要去梅机关给的房子住，那就让他去，不过你跟着就要处处给我听情报回来，好好盯住小泽藤君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回来告诉我，我到时也会安排人去盯着你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红卿对齐大山的心理早已经明白，他现在已经当面告诉自己了，那自己也就不需要担心该找什么样的理由跟着小泽藤君离开这齐府了。齐大山见红卿乖乖地点了头，便满意地走到窗前，见那副官神色有异便知可能是小泽藤君回来了，他马上想开门离开，只是刚将门拉开了一个小缝隙又回头来看着红卿。

“即使你现在跟着小泽藤君但是你要是敢怀上这个日本人的种，我一定狠狠地折磨死你！你要在心里边记住你是我买回来的女人！”

齐大山说完这话之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红卿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梳妆台边拿起了一瓶香水，在空气中狠狠地喷了大半瓶才放松的喘了一口气。

“小泽将军，生鱼片的味道如何？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晚上再让人给你准备！”

红卿远远地就听到齐大山在跟小泽藤君说话，自己估摸着不需要五分钟小泽藤君就会走进自己的房间便起身将那瓶只剩下一些的香水放回梳妆台上。

“红卿！好浓的香水味儿！”

小泽藤君故意很慢地吃生鱼片，还多喝了一盏茶之后才散步地走了过来却没有想到这齐大山会和红卿说这么久。刚拉开房间的门就闻到很是浓烈的香水味儿，这样浓烈的味道让小泽藤君不由得捂住鼻子倒退了好几步。

“小泽将军，我…”

红卿刚想编个理由跟小泽藤君解释，只见他深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捂着鼻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样子仿佛是吃到了不好的东西的小孩子一样，红卿不自觉地嘲笑他起来。红卿见他走回房间之后，自己只好走出房门顺道将房门关上，防止里面浓烈的香水味飘出来。

“小泽将军对不起，我刚才只是觉得房间里面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所以才想着喷一些香水，没想到下手没有个轻重洒得太多了一些！”

红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好笑，眼前只开了一点点门缝的小泽藤君还是捂着鼻子很是防备地看着她。

“进来吧！”

红卿走进小泽藤君的房间之后没有把门关上，反而将窗户都打开。

“对不起，我实在很不喜欢那香水的浓烈味道！”

小泽藤君见红卿把窗户都打开了，自己便坐到那桌子边坐下倒了一杯茶。红卿打开窗户之后走到小泽藤君的身边坐下，眼睛一直看着他，但是并不说话，小泽藤君虽然感觉到红卿的眼神但是也不去理会，等会她自己先开口。

“小泽将军，方才那齐大帅的话，我知道您是不好意思阻了他的好意。但是红卿心里明白，您在日本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我想等到那个梅机关长来到上海之后，一定会把您喜欢的姑娘带过来，我要是一直跟在您的身边这恐怕多有不便，若是您不好拒绝齐大帅的好意，我可以自己去对他说，我不会让小泽将军您为难的！”

果然是巧舌如簧！

小泽藤君端起茶喝了一口，静静听完红卿说的话。她这么聪明，留在自己的身边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大挑战，不过看她衣领稍稍凌乱，想必刚才齐大山对她并不温柔。

“红卿小姐，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强迫人，你不必担心我喜欢的姑娘会不会介意，我想我需要你也许也只是想要一个能说说话，能陪我我上海走一走的伴。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红卿小姐也不是很想留在齐大帅的身边吧？！”

红卿没有想到小泽藤君会这么直接说这样的话，见小泽藤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脖子，自己也低头一看，可能是刚才自己与齐大山推搡的时候拉到了自己的衣领，显得有些凌乱。小泽藤君心细如尘，想必早就已经猜到自己是齐大山派来监视他的。

“多谢小泽将军，不瞒你说，红卿从家破人亡之后流离失所飘零在很多地方，沦落风尘之后我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跟齐大帅的男人，他们出手阔绰，但是只要稍微不顺心便会找我们这些女人出气，丝毫不将我们当成一个人看待！当然了，我也遇见过那些穿着绅士，说话温柔的男人，但是这些人都一样，就是将女人当做玩意儿。您还记得刚才在百乐门遇见的那个巧巧吗？她曾经遇见过一个重庆老板的公子，那个公子出手阔绰，巧巧喜欢什么那个男人就给她买什么，巧巧一直想着那个男人说不定会把她赎出去然后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谁知道，那个男人说结婚便结婚，对象是另一个大老板的女儿，巧巧去找他时，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跟巧巧说，可以继续跟着他，但是只能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女伴，我以为巧巧会答应，因为巧巧真的很喜欢那个公子，而且那公子实在是有钱也大方。但是没有想到巧巧一口拒绝，沉寂了几天之后就又兴高采烈地出去接其他的客人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巧巧哭！”

红卿站在窗前，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小泽藤君还是坐在原处，看着阳光照在红卿的身上，头发上也变成淡淡的金色，心里明白这红卿虽然对自己说实话的时间不多，但是刚才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因为反光显得站在阳光下的红卿很是模糊，小泽藤君眯起眼睛看着红卿，她还穿着早上自己买给她的那件浅色旗袍，这红卿看上去其实年纪并不大，但是言谈之间，那心似乎已经很是衰老了。

“红卿小姐，你几岁了？！”

红卿听到小泽藤君这么问之后转过身子来对他微微一笑，小泽藤君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女人当真很不简单。

“我今年正好就二十五岁了，什么日子生日已经不记得了！”

小泽藤君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在回想那一年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二十五岁那不就是一九零三年出生，那年是明治三十六年也是清光绪二十九年？！”

小泽藤君很是流利地说出这些话，这倒是让红卿意想不到，眼前这个沉稳的人能够这么熟稔地念出这些年份，看来是一个实力很强且不好对付的对手，留下这个日本人早晚是一个祸害。

“没想到小泽将军对这些历史也记得这么清楚，红卿真是佩服！”

小泽藤君淡淡地笑笑，若有所思不再回答，红卿走回桌边做了下来，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需要步步提防才行。

“那小泽将军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我想应该跟我年纪相仿吧？！”

小泽藤君还是没有说话，起身走到自己的床边拿起放在自己床边的那个箱子，红卿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自己昨晚就已经注意到那个箱子了，为了怕打草惊蛇也害怕这个细心的男人会注意到什么，自己在小泽藤君不在房间的时候没有贸然去把那个箱子打开，不过自己假意打扫的时候有稍微将那箱子拎了起来，那箱子不重，想来里面的东西也是重量较轻的东西，而且晃动起来的声音和动弹也不大，想来也并不是枪和电台一类的东西，但是他竟然那个宝贝的将那箱子放在自己的床边，那里面说不定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说不准。

红卿坐在原地没有出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小泽藤君的每一步动作。小泽藤君将那个箱子放在床上，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把很小的钥匙将箱子打开，红卿注意到那箱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有几件很简单的衣服和几本书，小泽藤君将上面的东西轻轻掀开，拿出了一张照片，红卿看不清楚小泽藤君手上的照片，但是眼睛一直在检查那箱子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红卿小姐，你看！”

小泽藤君拿起照片转身来对红卿说话，红卿见小泽藤君已经转过身来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那箱子表面上确实看不出什么，但是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样的机关是自己的肉眼没有辨别出来的。但是这小泽藤君竟然毫不防备地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打开箱子，拿出照片之后也不关上，这样的举动倒引起红卿的怀疑，这是不是小泽藤君的心机，想要借此消除自己的怀疑和注意力。

“小泽将军，这是什么？是您的照片吗？！”

小泽藤君坐到红卿的身边之后将照片放在桌上，红卿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张老照片，是一个日本家庭，夫妻俩站在小男孩的后边，三个人都穿着很传统的和服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摄影师说了什么好笑或开心的事情，三个人站在镜头前笑得很是开心。

“这是小泽将军的父母吗？！”

红卿看了照片之后抬头起来问小泽藤君，发现小泽藤君以一种很是温柔的眼神也正在看着照片，看来自己猜得不错。

“是，这是我的父母！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母亲对我很是宠溺，倒是我的父亲对我很严厉！”

红卿回头再端详了一下那张照片，三人笑得很是幸福的样子刺痛了自己的心，当年日本人打进旅顺杀死那么多老百姓的时候，自己也才九岁，到现在连父母生什么样子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小泽藤君很明显看出了红卿眼中的变化，不过自己并不能多说什么，这样的方法刺激似乎已经奏效。

“红卿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两人一起看照片，小泽藤君坐的离红卿很近，红卿的表情变化倒映在自己的眼睛里倒显得真实了。

“是啊，我想起我的父母，他们走的时候我才九岁，家里也穷，有这样的照片真是让人羡慕！”

红卿转过头与小泽藤君对视，那眼神带着一丝怨恨又带着一丝嘲笑，这样的眼神倒是小泽藤君至今还没有见到过的。

“你恨我们？！”

小泽藤君很坦率地这么问红卿，红卿收回自己的眼神，想来是方才自己的眼神之中透露出太多让小泽藤君察觉到了。

“小泽将军，如果你的家庭也这么被破坏掉，你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怨恨那些入侵你家园的人？！”

小泽藤君挑起右嘴角，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红卿刚才站的窗台边，太阳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强烈，撒在小泽藤君的身上显得很是温柔。

“我想我不会怨恨，因为这是无能的表现。别人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入侵国家，就是因为自己的国家软弱无能，这样一个国家早晚会被人吞掉。与其怨恨，还不如振作，用自己的能力去反抗而不是只会哭天抢地！我相信，你们中国人还是有人是醒着的，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强大的对手！”

小泽藤君站在阳光下目光坚毅地看着红卿，那样的话竟然让自己无言以对，他说的没有错，与其怨恨，不如奋起反击。

“小泽将军真是好口才！如果，没有战争，小泽将军想做些什么呢？”

小泽藤君微笑了一阵子，转头面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天空。

如果没有战争，我便不用背着这么多的假名字和假身份四处奔波，我可以有一个家，有一个她，甚至还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她或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我是中国人！

小泽藤君背对着红卿，红卿看不到他正面的表情，但是阳光那么温暖地照在他的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微笑，这在红卿自己看来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

“小泽将军，你在想什么？！”

红卿忍不住开口问，小泽藤君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反而将窗户开得更大。

“红卿小姐，若是没有战争，此时的你会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本来是红卿问小泽藤君的，没想到自己却被他反问，如果没有战争，也许自己也不必背负这么多的真真假假，说不准自己的父母还在，当年的娃娃亲还能实现，自己现在说不准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

“可惜，没有这种假设！”

听到红卿这样的回答之后，小泽藤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红卿小姐说的是！没想到我们说到战争，竟然没有起什么争执，我原本想着红卿这般正义，会开口骂我呢！”

小泽藤君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倒不像是一个敌人了，红卿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你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你去吃点东西吧！”

小泽藤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拖延时间，便想着早点将红卿支走。

“确实有些饿了，那将军呢？将军想不想吃些东西？！”

“红卿是不是忘了我刚才喂你的生鱼片？！”

红卿被小泽藤君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方才那生鱼片的味道，虽说很是新鲜，但是确实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味道。红卿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头惹得小泽藤君觉得有趣。

“小泽将军真是爱说笑，那我就先去吃些东西。若是将军有什么吩咐，就先交代守在门外的大兵们，红卿很快就回来！”

小泽藤君对着红卿点点头，红卿再看了一眼那放在床上的箱子才关门离开。小泽藤君见红卿离开，过去将门拉开，回身拿起了那张放在桌上的老照片。

果然方才红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口箱子上，并没有注意看到这张老照片。小泽藤君在衣服上随意摩挲了几下，似乎是在擦手，外面的大兵其实都是齐大山派来监视小泽藤君，站在门口看过去小泽藤君不过就是在看自己家里的照片罢了。

小泽藤君的手在衣服上摩挲之后，又放在照片上摩挲了几下，那动作轻柔得很，似乎害怕伤了照片。外面的大兵在心里暗暗念叨，这种人居然还会有这么温柔想家的时候。但是在小泽藤君温柔的眼神下，却看到了老照片上浮现的几个字。

白兰安全，情报正在核实，人在百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