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离开时,他看了一眼尼克大宅,心想虽然父皇不肯批准放人,但是他知道首都城是困不住奥尔丁顿,他很快就会自己跑来南方,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快些回来。”他说。
这时,奥尔丁顿因酒醉睡得昏沉,完全不知道杜德来过。 伯爵尼克因枪声,得知王子杜德深夜来访的事。
“这次,幸得有你。”伯爵尼克说。
肯尼迪对于老师赞 赏,感到欢喜。这个貌以棕熊的军方最高统领,一下子变得顺如天真的绵羊,笑嘻嘻的。
伯爵尼克虽然有好些学生,却没有一个及得上肯尼迪。 虽然他出名行动笨拙,经常因思考事情而发呆出丑,撞伤烫伤切伤是惯常看到的。看似呆板又鲁莽的肯尼迪,其实是个心思细密,头脑灵活的人,在紧要关头更是冷静沉实,能激发一众将领拼命作战。
唯一的缺点是贪心,有时候会因为贪小便宜而坏事。
伯爵尼克向他提出一项人事安排。
“尼克经常无故缺席,还在当值时走去饮酒。虽然他曾是最英勇的战士,但长此下去,我也不能保他。”肯尼迪坦言道。
“我明白,所以我请求你把犬儿调离这个伤心地。”
“恩师言重了。即使你老人家不说,我也打算把队长尼克调去东北方的前线,那边正需要人手。”
“好。只要让他工作,不停地工作,早晚会忘记丧妻之痛,重新振作。”
“我马上去安排。”
“肯尼迪,辛苦你了。”
“不会,能为恩师效劳是我的荣幸。”他是打从心底里敬重这位一手提拔自己的恩人。
“等等。”
“是,有何吩咐?”
“现在离开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我们下一盘棋。”
“求之不得。”
肯尼迪列嘴而笑,那表情加上魁梧的身形,像极了一头棕熊。
两人下了若一个小时的棋,肯尼迪就开始被他的副官或下属打扰,催促他回军部开会。肯尼迪依依不舍的离开。傍晚,肯尼迪亲自来向伯爵尼克报告队长尼克调职的安排,末了又说:“国王下达命令,要挑出四名上士作为奥尔丁顿的贴身保镖,不分早晚贴身保謢他在首都巴纳的安全。”
“国王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据说,王子杜德昨夜会见陛下,力指队长尼克会杀死奥尔丁顿,所以陛下便下了这道命令。 副带条件是,他如果私自离开首都巴纳,任何人都可以立即杀死他。”
“也好,以后,那两人碰上了,也有人阻止他们生事。”
“是,恩师。”
奥尔丁顿再次张开眼睛时己经是宴会结束后的第三日下午。
身体虽然软弱无力,意识极其清晰。他问在旁侍候的男仆:“王子杜德有没有来找我?”
“没有。”
管家己吩咐过见过杜德开枪的家仆和守卫,不准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
故此,仆人的答案令他深深失望。
一想到泰特斯,菲利普a和杜德站在一起,奥尔丁顿心中充满了气愤和妒忌。
“拿酒来!”
“可是医生吩咐过……”仆人说。
“别啰嗦,拿来 !”
仆人摇头退出房间,留下奥尔丁顿一人躺在床上。
宴会当晚发生的事,在缠绕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恨那对母子,却介怀杜德说自己似丧家犬。
想深一回,当时自己的表现,确实与斗败了的丧家犬无异,怪不得被殿下轻视了。
虽然奥尔丁顿憎恶那对母子,但更想跟回到杜德和大家的身边,一起作战。思前想后,他决定压下心中那份妒意,去皇城求见杜德,他对自己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看轻。
仆人阻止不了他,就找来管家劝说。即使大家好言相劝,或是威吓他伤口再爆裂就会丧命,都无法改善他的心意。
奥尔丁顿好不容易来到大堂,但见醉醺醺的队长尼克摊坐在大门口前;奥尔丁顿直瞪着他,身心作好恶斗的准备,继续朝门口方向走。
出乎意料之外,他并没有出手阻碍,反而面带邪意说:“他带着老婆和儿子走了。你,被遗弃了!”
奥尔丁顿怒瞪他一眼,并不相信他的说话,忍痛挺直腰走出大宅。 黄昏时份,伯爵尼克从朋友家回来时,正巧四名由肯尼迪挑选的保镖来报到。
管家见主人回来,马上把奥尔丁顿离开的事报告了。
伯爵尼克沉下面,说:“去接他回来。”
“但是,奥尔丁顿少爷己经走了一段时间,可能跟王子杜德……”
“王子杜德一早就离开巴纳。去接他回来。顺道介绍这四名守卫给他认识。”
说完后,老人回房间休息。
管家在金碧辉煌的皇城大门外找到奥尔丁顿,他正勉强虚弱的身体走向分隔上下城的银色闸门。他不相信皇城的守卫所言,王子杜德己经和妻子儿子离开了。
管家劝阻无效,便提议用车载他去下城。
途中,他顺道介绍那四个人:“奥尔丁顿少爷,这两位是国王安排给你的贴身保镖,保护你在首都巴纳城内的安全。 这两位是负责日间,另外有两位负责晚间。”
末了,他原想说:你们要好好相处。 但奥尔丁顿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他就省下那句话。
奥尔丁顿和管家一起到达下黑色闸门-保护首都巴纳的城门时,太阳刚刚下山,四周渐暗。
黑色闸门的守卫回答奥尔丁顿的提问,正如皇城的守卫所说的一样,他们己经走了。奥尔丁顿固执地否定。他再次回到皇城查问,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
奥尔丁顿仍无法相信,觉得王子杜德正在生他的气,因此拒而不见。故此,他拼命求守卫帮忙通报,弄至伤口再次裂开,蹲在地上捂着腹部,痛得额头冒汗。
守护皇城的一位较年长的守卫见奥尔丁顿如此执着,摇头叹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问他伤口是不是很痛,他没回答,只是执意要见王子杜德。
“他们走了。”
“不可能的。”
“王子杜德的妻儿不适应首都的高海拔,所以昨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我们没有骗你的。”
奥尔丁顿记得对银发的母子,记得儿子不适应上城的高地环境而患上头痛。一般人过几日就会适应高山的环境,只有极少数人例外。一旦出现昏迷的情况,不离开首都去地势低的地方,很容易会猝死。
故此,杜德为了菲利普的性命安危,才急于离开。
奥尔丁顿不明白,只是无法相信杜德会为了那对母子而掉下他。
太阳完全沉入山后,天空转暗,刮起刺冻的夜风。
老守卫好言相讙,但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说:“从前,有一位异国少女跟随她的父亲来到皇城,为国王治病。少女来到皇城,遇见了一年郁 郁 不欢的王子,她打开了王子的心令他再展笑颜。某年冬天,少女和王子打赌,今年若薄雪草开花,王子就要从花镜回廊的穹门跳下。
然而那一年的冬季不够冷,无法令薄雪草开花。
少女日思夜想试验各种方法,花了二十个寒冬的晚上,花没有开,却熬出病来。
这场打赌虽然少女输了,却打动了王子的心,要娶她为妻。少女因为打赌输了,心有不甘,却不得不答应王子的要求。
就在他们宣布喜讯的当晚,也就是第二十一个夜晚,奇迹发生了,五朵薄雪草开花。”
“薄雪草是因为她而开花?”奥尔丁顿难以置信的问。
“是。这是他俩的订情之花。”
“胡说,不可能的!”奥尔丁顿气极叫骂。
母亲因为杜德喜欢薄雪草而经常使用这花,香水,衣服和首饰的图案等等,却没想到它背后的原因,若她知道的话,必定会把这花踏烂。
老守卫把手放在奥尔丁顿的肩上说:“他俩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没有人可以拆散。”
“不!我才不会承认殿下会喜欢那种丑八怪,她跟本……可恶!”可能太激动了,牵动腹部的伤口。“跟连帮我妈妈洗脚都不配。殿下……没可能会选这种女人,没可能……”
“菲利普是女士并非如外表那般平凡,她是一位非常特别的女性,值得你我去敬重……”
奥尔丁顿捂着伤口,哼了一声,明显表示不认同。
老守卫摇摇头,说:“孩子,无论你认不认同,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你也不要作非份之想。”
连待在王子杜德身边也是非份之想?
奥尔丁顿想想自己的身世,除了不被认同的血缘关系外,跟王子杜德确实没一点关连。
即使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王子杜德却从来没承认过自己的身份,他一直梦想终有一日他会和母亲结婚,会公开承认他。可是现实是他己经找回失踪的妻子,也有了他俩的儿子。母亲自杀死了,王子杜德不再需要自己,任由他留在首都自生自灭。
奥尔丁顿有种被背弃的感觉,心里又气愤又痛心,握紧权头,强忍泪水离开皇城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