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当年说着不离不弃，一辈子死生跟随的人，现在都死了吧。

一辈子是太遥远的词语。

左婧与杨旭在一起了。

这句话，是当天最火热的交流语句。轰动效果不外乎谁谁谁被开除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每个人，几乎都会惊讶地问道：“啊？怎么可能？”若是女生，必然在此句话后面加一句，“我的男神吆！”假装摸一下没有眼泪的眼，很是声情并茂，很多年后，左婧回想起这些事情，真的很想联系一下当年的年级主任，咱们学校有多少同学当了演员？

烽火狼烟当的岁月，但凡发生一件事情，都会成为许多人饭后的娱乐项目。

“你们知道文科班的第一名杨旭谈女朋友了吗？“

“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刚听说。”

“对了，我听一些人说，老师还给他们写了天长地久的祝福呢！”

“你们小点声，人家就坐在你们斜对面吃饭呢。”

左婧和杨旭听着几个人在一旁议论，若是深陷恋爱中的女生，定会羞涩的低下头，红着脸对男朋友说，我们走吧，哪些人好讨厌。

但是左婧没有，而是依旧风轻云淡地吃着饭，里面的饭菜已经是杨旭挑好的，那时的餐厅，炒菜时明明菜名叫“鸡肉饭”但买回来时却发现里面满满的洋葱，又比如窗口前立了一个小牌子，名叫“甏肉干饭”却发现里面只打了一个煎蛋。

左婧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青菜归了杨旭，像是肉都挑给了自己。杨旭一开始还在打量着左婧听完那些议论会有什么反应，他心里是隐隐期待的。但没成想，左婧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怎么样？”杨旭试探性地问着。

“嗯？挺好吃的。”左婧将肉轻轻地拨开，然后吃了一口青菜。

“哎，我，行吧。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杨旭听到左婧的回答，明显着驴唇不对马嘴，他也总不能腆着脸去问，刚才那些人说得话不要介意，要是左婧压根儿没有听见不就是闹成了笑话嘛。

“不用了，我吃饱了，你快吃吧，。”左婧将碗筷放下，看着杨旭说道。

“啊，好，我马上吃。”杨旭看着左婧琥珀色的眼眸，迷人而深邃，他最喜欢的是这眼眸里透露着的倔强和坚定，他怕是已经深陷其中。

杨旭一阵扫荡，很快便吃完了，嘴角还残留着饭渣，左婧从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了杨旭，示意他擦一下嘴。

杨旭接过纸后，有些黯然，为什么他看到其他情侣在一起时都是腻在一起，像是这种事情，不应该女生温柔地充满爱意的替自己的男朋友擦掉吗？

他的脑海突然浮现许小琳的模样，那个男人婆一样的女生，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记得有一次，他们因为商讨如何追求左婧的事情，中午一起去吃饭，杨旭为了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特意请缨，让左婧留下来，好好地占着座位，他去打饭。临近中午，餐厅的人流堪比灾区，每个人拿着盘子去打饭，有些窗口拍着长长的队伍，而有得窗口挤满了人群，杨旭记得过来吃饭的路上，许小琳一直叨叨爱吃东边窗口的面以及西边第二个窗口的切饼，两种加起来才是绝配。

“乖乖！”当杨旭走到东边最后一个窗口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哪是买饭。简直是抢劫啊！

卖面窗口的大妈，嚷嚷着：“下一个下一个，往后排！都往后排！”样子也极其不耐烦，丝毫没有遵守她头顶上的小牌子，以民为天！

杨旭只好乖乖地排着队，要看就要到自己了，却被一群人给挤到了后边儿，他压着怒火，刚想上前理论一番，背后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原来是许小琳。

“哎呀，我的好姐妹儿，怎么摆了副这么臭哄哄的脸！”许小琳嬉皮笑脸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我这马上就排上了！”杨旭皱着眉头说道。

“来叫你吃饭，他们那些人就是没素质，像你这么老实的人，而且是老师眼里的希望种子，怎么能和这些饲料比！”许小琳指桑骂槐，声音特别大，杨旭忙拉住她往一边儿走去，杨旭不想惹事，而且特别是在马上就要高考的关键时刻。当然了解杨旭的人肯定知道，这丫的肯定是在装孙子，就是怂！

前面的几个男生，恶狠狠地转过头，看着许小琳。

“怎么着，我就说得是你们这群傻逼！”许小琳一副潇洒坦然得样子。

“吆，这不是许小琳嘛。”其中一个人站出来，头发被吹风机吹得更是飘逸，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穿着当下流行的小皮鞋，简直是多年前的“非主流”。

“原来是黑壮！”许小琳很不屑地说道。

“怎么了？”一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在一群身穿校服的人群中很是显眼，尤其脸上的刀疤在空气中毫无保留地暴露着，难得配上了这一句温柔细雨地话。

“这不是？”

“东哥！”

“你是东哥吧！”

刀疤脸男子点了点头，当年的他可是校霸一般的人物，听说当时打架，将一个人打进了重症监护室，而且还和老师干起过群架，一直是学校里经久不衰的传说。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件小事，这小琳不懂事，我替你们道歉。但是你们也别不懂事和她一般见识，别到最后吃了亏。”

“听东哥的，听东哥的。”刚才的“非主流”像是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

不到片刻人群便散了。

“怎么着了，不是说叫个人吃饭嘛，怎么还能打起架来？”东哥看着许小琳说道，脸上的刀疤随之运动着。

“他们没素质，乱插队！还有欺负我旭哥！”许小琳气哄哄地说道。

“哈哈，你什么时候成了汉子了，男人哪有说需要女人保护的！”东哥说完后，看了一眼杨旭，明明是南方人，却带给杨旭一种北方大汉的豪迈，尤其刚才东哥看杨旭的眼神，里面明显得充满敌意。

杨旭猜测着，这人不会喜欢许小琳吧！也是，像许小琳这样的女生，很适合东哥这样的男人，大哥的女人嘛！他这样想着，刚才的不堪全都拋在了脑后，跟着许小琳他们一起去吃了饭。

当然，他是记得，那天的饭吃得不欢而散，导火索便是，吃饭时，杨旭脸上沾了几颗米粒，许小琳直接上手给擦了去。

东哥见状，冷不丁儿冒出一句：“是男人吗，这么点小事不会自己做吗，还这么理所当然接受别人的好意！”

杨旭当然明白东哥话里的意思，忙撇过头去，自己随手擦了一把脸。

“他是我好姐们儿，照顾他应该的！”许小琳嘟着嘴说道，小女孩的姿态十足。

“那我是你的什么，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还给你买了这么一顿好吃的，也没看你感谢我！”东哥抱臂看着许小琳。杨旭在他的眼神里看着一丝丝小火苗。

“你当然是我哥了，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哪能妹妹去照顾哥哥！”许小琳撒娇似的看着东哥。

东哥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吃吧，我来这儿还有些事，先走了！”

“你都没怎么吃啊！”许小琳明明看着东哥根本没怎么动筷。

“你们好好吃吧，吃完好回去上课！”东哥摆了摆手，离开了。

在杨旭眼里这算是不欢而散的饭局。

和许小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轻松自得，丝毫不怕自己的缺点暴露出来，而和左婧在一起的时候，便处处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在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爱情面前，被爱的一方总是有恃无恐，而深爱的一方却卑微低贱。

“吃好了吗？”左婧问道，这个时候餐厅的人群已经渐渐变少，左婧担心着一会儿宿管老师就会把门关上了，到时候又得去腆着脸和宿管老师求情。

“嗯，嗯，好了，我来吧。”杨旭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左婧看着杨旭一手拿着盘子，胳膊上还夹着书。

距离高考还有十六天。

许小琳已经不在班里上课，听许多人说，许小琳家里请了家教，做私人辅导。当然这些左婧并不关心。

班里大多数人都开始松懈了下来，很多人干脆晚自习下课的十分钟也选择在校园里遛弯，卡着上课的点再回来，那时班里的同学都开始讨论毕业后去哪，热恋中的小情侣依然你侬我侬，左婧看着政治课本上整理的大纲，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去哪，以后怎么办，她觉得这是她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喂，一会儿下课出去走走吧。”杨旭从她的身后拍了拍肩膀，小声地说道。这个阶段，晚自习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晚自习。

没有老师监督，年级主任也不在每天神秘地趴在门框后面，去看有没有学生玩手机。

左婧在理科班的时候也被没收过手机，当时全校通报批评，被罚回家反省一周，如今她也成了这个班级的希望，冲击重本的希望。“好。”左婧言简意赅，杨旭已经习惯了左婧面无表情的样子，以及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

“你打算以后去哪？”杨旭看着周围，他牵着左婧的手问道。

“没想好。”左婧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方面怕说出口而事后没有做到，会丢了面子，另一方面是不想说出口。

“我打算考J大，留在这里。”杨旭突然定住，双眼如炬地看着左婧。

“你会陪我吧。”杨旭将左婧的手十指紧扣，放在他的心脏处，砰砰有力地跳动着，左婧想要挣扎，但是杨旭的力气太大了些。

“我。”左婧还没有说完，杨旭便吻住了左婧的唇。

生涩，懵懂。

“这是我的初吻。”

“你也没亏，我也是。”

两个人便再也没提起之前的事情。

距离高考前一天。

小镇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我们分手吧。”左婧看着杨旭说道。

“为什么？”杨旭突然有些激动，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要挑在这种时间说分手。

“没有为什么。”左婧直接转身回了宿舍，那是杨旭不会追过来的地方。

多年后，左婧明白不要因为寂寞而去恋爱，嫁人不一定嫁给爱情，但是一定要深深爱过一个人，才不会辜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