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残烛遗梦会有时,蜚语流言浑江湖
曲鸣在金人皇宫周围徘徊了许久,到了黄昏时,皇宫内各处都上了灯,曲鸣趁着门口侍卫换班之际,偷偷潜入了皇宫。
金人的皇宫里,处处皆新,亦是十分奢侈。诺大的皇宫,自己却不知道赵琼身在何处。曲鸣抓了一个宫里的侍卫,那侍卫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也是个汉人,探知了赵琼所居寝殿便把他放了。曲鸣双足轻轻一点,便跃上屋脊,看到赵琼所在的寝殿闭着灯,而旁的宫殿却是灯火通明。曲鸣见这寝殿周围也没有侍卫,便轻轻落在殿前,这寝殿一片寂静,好似没人居住一般。寝殿中更是黑暗无比,没有点灯,也没有侍女。
曲鸣悄悄打开门,一阵暖风扑面,这风暖地甚至有些闷人。寻了许久才发现赵琼。曲鸣因为在那璇玑室的风洞中待了近三个月,每日皆以那石洞中的蜂蜜为食,在夜里视物要远超常人。他看见赵琼蜷缩在床的一角,呆呆地坐着。
曲鸣走至赵琼的身旁,赵琼丝毫未发觉。曲鸣将手轻轻搭在赵琼的肩上,就在曲鸣的指尖触碰到赵琼的身体之时,赵琼的肩膀挛缩似得抽搐了一下。赵琼惶恐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
“别怕,是我。”曲鸣的声音颤抖着。片刻的沉默,紧接着是一阵抽泣之声,继而一个柔软的身子扑进了曲鸣的怀抱。曲鸣触摸着那张久违了的脸,这张脸上的皮肤是冰冷的,泪水却是滚烫的。曲鸣轻轻拭去赵琼脸上的泪水,说道:“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便来看你了。”
赵琼的身子向曲鸣怀中紧了紧,呜咽地哭着。曲鸣接着说道:“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二人远离这喧嚣,远离这世事,快快活活地做一对夫妻。”
赵琼的哭泣渐渐停住,她轻声地说道:“点燃一个蜡烛吧,让我好好地看着你。”
曲鸣把蜡烛点燃,微弱而闪烁的烛光在赵琼的眼睛里跳跃着,颤抖的睫毛中夹杂这泪水。赵琼看着曲鸣,看着这张历经了一路风雨的脸,本该是意气风发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曲鸣柔声说道:“你过得怎样,我想你想得紧。”
赵琼的泪水又是汨汨而下,赵琼道:“皇帝荒淫,这偌大的后宫里,都是他的女人,好在他对我新鲜了一阵子便冷落下来了,这宫里的人见风使舵,对不得宠的妃嫔便是冷眼相待,不过好在我是大宋的公主,所以还不敢十分怠慢了我。”曲鸣的心中,有庆幸,却又难过。曲鸣继而说道:“你和我一起走吧,道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赵琼哭着摇着头,说道:“只要完颜亮不死,我便要在这里一直待到死。”
曲鸣的手轻轻抚着赵琼散下来的秀发,说道:“我觉不能让你一直待在这里,和我走吧。”赵琼将曲鸣的手握在手中,说道:“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吗?你要做到,不可以食言。我能让大宋的百姓少一点灾祸,国家多一份安稳,便是我最大的意义了,鱼与熊掌,我不能兼得。你我此生也许就只能错过了,下一世,我只做你的人。”
“我不管来世,只想过好今生。”曲鸣道,“你说完颜亮不死,就不能离开这里?”赵琼点点头。曲鸣接着说道:“只要我杀了完颜亮,你就可以和我走了,是吗?”赵琼接着说:“这完颜亮的身边,有一个神骓堂,里边都是他从四方搜集来的武士,个个武艺高超,他们是完颜亮的近卫,由宗亲掌握,无数人想要刺杀他,都被这神骓堂消灭了;还有完颜亮的身上有一件乌丝软甲,是西夏的珍宝,被他夺了去,那软甲刀剑不入,他时时刻刻都不离身。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便是安心的。”
曲鸣想了想,说道:“你放心,下次在来见你之时,便是那完颜亮入土之时了。江湖,我自会打理,若是恢复汉家河山,我怕是做不到,但是你让我整顿江湖,使得江湖众人都能够万众一心,共敌外辱,我必定会全力去做的。”
赵琼笑着点了点头,将蜡烛吹灭。
翌日,天未亮,赵琼便将曲鸣送出了自己的寝殿。曲鸣趁着天色尚暗,将这金皇宫的布局宫殿记得一清二楚,又看着赵琼的寝殿,寝殿中亮了一点微光,那定然是昨晚燃了一半的蜡烛。曲鸣回想这梦一样的夜晚,离开了这金人的皇宫。
中都的冬日十分寒冷,曲鸣寻了一家客栈歇脚,每日站在窗前,望着赵琼的方向。他思考着,如何将这一盘散沙的江湖凝聚在一起。
曲鸣想到碧血阁,自己虽然是碧血阁阁主,但是恐怕天下人不服,乌龙镇的那些个少年便是空穴来风,也要有源可寻,魔宗定然是拿了自己的事做了手脚,江湖上可能有不少人认为自己已然被魔宗给杀了,自己不仅要恢复自己的声明,还要重振碧血阁的威风。单枪匹马是做不了什么的,唯有自己的义兄金宗祺可以助自己的一臂之力。
之前戴花让金宗祺处理教务,不知现在可是处理好了,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回到临安。
这是曲鸣在中都的第三日,中都下起了雪,一切都便白了,曲鸣看着雪,好似和乌龙镇的,和自己记忆中的雪没有什么差别。曲鸣一步比一步沉重地走出客栈,身后的店小二大声含着:“客观,今晚是除夕,况且雪正大着,缓缓再走吧。”
曲鸣并未回头,只是依旧向前走着,身后是一串脚印。曲鸣雇了匹快马,回到临安时,临安的风中已然有了暖意。
临安城依旧繁华,曲鸣看着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景,轻轻叹着气。他跑遍了临安城,依旧寻找不到金宗祺的影子。曲鸣好容易找到一个叫花,便问道:“你们教主现在身在何处?”那叫花眼光甚异,摇摇头便离去了。
平日里这临安城的叫花甚多,多数是神丐教的弟子,今日不知为何,曲鸣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个,却又问不出什么来。曲鸣又寻了许久,找到一个叫花,便去问道金宗祺所在。那个叫花上下打量着曲鸣,问道:“你说的是金教主?”曲鸣点点头。那人接着说道:“他在城东的树林里。”
曲鸣去那树林里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金宗祺的身影。
曲鸣心中对自己的义兄稍有担心,路过那树林边的一处酒家之时,听出里边传来金宗祺的声音:“给我上酒来,快上!”那酒保从店后抱了一坛酒正要给金宗祺上酒,曲鸣上前取过酒保怀中的酒。还为等曲鸣走近金宗祺,便闻到了金宗祺身上浓烈的酒气,金宗祺双眼迷离着,满是醉意。
金宗祺又喊道:“酒保!上酒来!”
曲鸣静静地给金宗祺倒了一碗酒,默不作声,金宗祺却叫嚷道:“给我来一坛!”金宗祺抓向曲鸣的手腕,反被曲鸣一个反手把金宗祺的手按在桌子上。
金宗祺也不回头去看,只是哈哈大笑地道:“你又是谁?”
“大哥,是我。”
金宗祺的酒意在这一瞬间,醒了一半。
金宗祺望着曲鸣,继而如释重负地笑着道:“曲弟,太好了。我还真以为,以为你回不来了。”曲鸣不解,金宗祺继而皆是道:“他们都说你去了金国,投靠了鞑子。”
曲鸣笑着说道:“大哥,这你也信?”金宗祺摇着头,说道:“由不得我。我自然是不相信你会投靠金人,可是江湖上纷纷传言,一开始是说你被魔宗人所杀,后来又有人说你投靠了金人,一直在金国待着。这些话,我自然是不相信,可是人言可畏,这些江湖中的人,多数是相信了。”
“这定然是魔宗中人散播的谣言。”曲鸣猜测道。金宗祺接着说:“究竟是谁传播的谣言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打破这谣言。曲鸣,我知道你会来所为何事,可是抱歉得很,哥哥现在怕是帮不了你。”
曲鸣问道:“这是何事?”
金宗祺将那酒坛举起,一饮而尽。金宗祺说道:“是我神丐教中的人。当初我师父提醒了我,可是我并为注意。直到现在,我后悔也是来不及的了。”
“究竟何事?”曲鸣追问道。
“孟云判教,还带着大部分的教众。他肆意传播谣言,说是我为了一己私利,和魔宗之人联合起来,把你骗入碧血阁,探得其中的秘密,之后便要把你杀了,你逃跑到金国,和我成了一丘之貉。”曲鸣听后,气的脸上青筋暴起,举起拳头,砸向桌面,说道:“真是含血喷人!”
金宗祺继续说道:“他收买了教中大数人,祁老六不从,便设计把祁老六囚禁起来,现在跟在我身边的人,唯有刘颐一个。刘颐你是见过的,他胆量有余,智谋却不够,功夫上也是稀松。”
曲鸣坐在金宗祺的身边,拍着金宗祺的肩膀,说道:“大哥,你说错了,你的身边还有我。”金宗祺看着曲鸣,说道:“这是我教中的事情,他们本就想置你于不义之地,你若是和我站在一起,不是更加……”
“你我二人本就没有做过,还怕人说吗?大哥,你是糊涂了吗?”金宗祺沉默了一阵,说道:“的确,我置身其中,没能够看得清楚,确实不该如此。曲弟,孟云他工于心计,你不可和我一起,不然若是你因为此事受到什么伤害,就大大地不值了,这武林还是要靠你的。”
曲鸣道:“正是如此,你我才更该是同仇敌忾的,我若想把这江湖整顿,必须要你神丐教的帮助,便不是这样,你是我大哥,当初发过誓的,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金宗祺看这曲鸣,心中亦是十分动容。
“哈哈哈”金宗祺大笑着,继而说道:“你大哥我的酒全醒了,接下来,要干正事了。”
金宗祺给曲鸣说了这些时间里江湖上发生的一切,人们对曲鸣的事情将信将疑,有人别有用心,大肆传播,有的人不信,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神丐教早在碧血阁打擂之时便已经露出端倪了,只是金宗祺自己没有发现,戴花一再提醒,终究是让孟云得逞了。祁老六在神丐教中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为神丐教立过大功,孟云收买祁老六不成便把祁老六骗走,秘密囚禁了起来,那日孟云本借故宴请金宗祺,在酒菜中下了蒙汗药,桌下暗藏兵刃,欲意谋害金宗祺,被金宗祺发现,在刘颐的护送下逃走。神丐教的内部从此四分五裂,直到现在。
二人沉默许久,决议先救祁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