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过墨纹路染,他年靠坐亭台晚。
“我若是失去了他,我就真的再也无法快乐了……妹妹,姐姐求你了。”
她无法拒绝,也无法答应。
这是她最在乎的姐姐啊!她要她幸福,她想看见她幸福。
二人现在孩子都有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帝释天休掉呢?这样被毁掉的,可还要算上那个孩子啊!
可是休或不休,她都清楚,姐姐这一辈子都已经被帝释天毁掉了。
“姐姐,给我一些时日考虑好不好?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能冒然行动。”
再次安慰着凌若让她平稳了心情,秋歌心情沉重起来,如落千斤石一般。
可是,还未等她想好该如何时,姐姐便再次悄悄前去偷取圣杖了,还好,她及时的将事情挽救了回来。
送走了姐姐,她跪在大殿之中,看向上面的父王:“凌月,你为何会起开启圣杖之心,你可知这回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瞥了眼她父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答道:“不知道啊!父王你请的那个教书老头子讲课像催眠,我哪里听得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嘛,听说这个圣杖得之得天下,我想瞧瞧这么厉害的宝物张什么样儿。”
“你这丫头竟如此胡闹!”凤凰王气得握拳,最后抬手一掌拍下,将秋歌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凤凰王随即又道,“来人,把小公主带下去,软禁宫殿百日,不得放出!”
她不在乎的随着侍卫远去,却在进入房间那一刻打昏了侍卫,转而去到了神界,再次与帝释天对峙。
“姐姐曾是多么快乐的人,她善良心慈,贤淑温柔,如今却被你毁成这番模样!”她拔出自己的莫离剑指向帝释天胸前,愤恨说道,“帝释天,我凌月敬你为天帝,又是我姐夫,但是你若再敢逼迫我姐姐去打圣杖的注意,可别怪我凌月将你的不轨心思告知天下!”
“你会吗?”帝释天嚼着笑看向她,丝毫不畏惧莫离剑之戾气,“你姐姐的一切,现在可是掌握在我手中,你真的敢说出去吗?”
“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要你,也嫁与我。”
她终是嫁了过去,封号凌月天妃,位天后之下。
她姐姐凌若自是知道一切的,却还是在看见帝释天百般讨好凌月时,心痛不已。
她爱莫尘爱得太辛苦,毕竟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有果,但是在大婚当日,她躲开帝释天再次去寻了莫尘,拿着几壶酒笑得明媚却也痛苦:“我也要嫁人啦——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以后我们就真的无法相见了,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再陪我最后醉一场,可好?”
酒不曾下肚,她就已经醉了,醉在了他冷峻的面容中——醉了这一辈子。
她自是明白,自己这一醉,一生都无法醒来。
那一晚,她缠着他,他道他断了情丝,竟在她迎合之时接受了她。
凌月仙舟,封离绍战神之位,移植雨铃花——帝释天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一切能让凌月对自己笑起来的法子,却永远被她冷面相待。
他一次次在她那里痛苦,一次次在凌若那里被温柔包裹,可是他爱的人终究不是凌若。
秋歌生辰那日,也是凌若生辰,帝释天却是只记着他所爱的凌月,在南面亲手洒下数万的雨铃花种子,造出比夷潍岛还要美的雨铃花之景。
在他前去邀凌月乘仙舟前去南面时,凌若正在房间与秋歌谈笑,帝释天推门而入,看见秋歌俏皮如孩童的甜甜笑容时,心里蓦然沉落,自己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走向秋歌,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一同乘仙舟去……”
“我的生辰关你何事!”她神色一冷,仰头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怒意,纤细的手臂搁在桌子上,右手与凌若的手紧紧相握,她心疼着自己的姐姐,恨着为了让自己嫁给他而不择手段的帝释天……也恨着自己。
帝释天为何偏偏喜欢的是自己呢?为何姐姐偏偏喜欢的是这人呢?
她可以牺牲掉自己换来姐姐的安好,但她若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般,她又怎么会答应帝释天的条件呢?
心里百感交集,苦涩无比,终是一激动,她转过头,故意呕吐起来。
只是干呕,这些日子,经常如此。
凌若和帝释天都惊讶的看着她,不知一切的凌若艰涩开口道:“凌月,你不会是……有了孩子吧?”
秋歌心里得意笑起,余光瞥见脸色阴沉的帝释天,忽而一笑,抽出帕子随意的擦了擦嘴巴,直视着帝释天,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正是莫尘的。”
事实的确如此,哪怕此事过后,她会遭遇更多痛苦,她也想摆脱掉帝释天,还姐姐安生。
天地之间,莫尘唯有一人,那便是身为天帝的他帝释天也不敢去招惹的天地共主。
他胸腔里瞬间升起无尽怒意,随即冷哼一声道:“凌月,你可是还想要你姐姐活着?”
说着,他便一把拽起凌若,动作粗鲁暴躁,他掐着凌若的脖子,冷眼看向慌张起身的凌月:“这一次我的条件是,让你肚子你的孩子死掉。”
“不可能的!姐姐我也要,孩子我也要——就算孩子死了又如何,我凌月爱的永远永远,都会是莫尘一人!”
凌月随即拔出莫离剑,指向帝释天说道:“帝释天,若是你有自知之明,就该好好的待我姐姐,你今日若敢伤我姐姐半分,我凤凰族世世代代皆会与你帝家为敌!”
帝释天不但没有住手,反而更加用力,关节处微微泛白,他面色冷峻,再次说道:“你姐姐的命在我手里——这个孩子你不毁掉也罢,我帝释天今生不会再对你凌月有任何的感情,但是,我会慢慢毁了你……”
“寻来圣杖,换你姐姐性命,否则我便会杀死凌若,再告知天下,你凌月为了争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姐姐!”他疯狂的笑了起来,抓起凌若身影一闪消失,空中余留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南面天宫,带着圣杖在那里来见我。”
帝释天带着凌若消失,她终是泪流满面,她现在到底该如何?
姐姐,你从小就护着我,现在长大了,就换妹妹,来护你吧!
她只身闯入凤凰神族禁地,开启上古祭坛,终于祭出了圣杖,面对自己族人的阻拦,她无言解释,只有多防少攻,以自己族人和自己的血,开出一道血淋淋的出路。
孩子什么的,她与莫尘只有过一夜云雨而已,自然是早在成为天妃之后,便一个人生下了——这是从小没心没肺的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为让人不耻的秘密。她将女儿托付给了好友霄云上仙与鲛人王暝幻,前去同莫尘含糊告了别,这才独自回到了凤凰族,拿取圣杖。
血将雨铃花浸染的如同地狱里的曼陀罗一般,她笑得凄然,心里却在暗自庆幸,自己在来之前交待好了一切,还好,此刻她已无牵挂。
她成了六界捉拿的犯人,寻到帝释天交出了圣杖,起身去寻自己的姐姐时,一个小仙侍却无意透露出,她的姐姐凌若,因着心情一直低沉,加上生下帝玄天后未曾照料好身子落下了病根,已经死去三年之久。
她更是听说,凌若在三年前,在南面天宫之中刺杀帝释天,未曾得手,反而被帝释天一怒之下囚禁起来,最后病死在天牢之中。
凌若如此做,不就是为了不让帝释天再利用自己要挟凌月吗?秋歌一心想着不能让凌若受伤,却不曾想,凌若从小到大,何时不在想着为自己妹妹好?
她无法想象,她那温柔如水的姐姐凌若,是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拿起武器刺向自己深爱着的人。
凌若为了帝释天可以不顾违逆凤凰族的禁令去寻找圣杖,却无法为了帝释天伤害自己的妹妹。
凌月终是在这一刻成魔,浴血过后的她,踏着南面天宫里所有仙侍的尸体与鲜血来到帝释天面前,以命血战。
在被结界封住天宫内,她与帝释天大战了整整三日,第四日早晨,清晨的柔和光辉洒下之时,她被帝释天以圣杖之力打败。
那日她昏迷过去,帝释天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得娇嫩的雨铃花,有着梦幻般的光泽,许久过后,他落笔写下一封休书,派人送走了凌月。
他毕竟爱了她太久,就算是满腔恨意,也无法叫他忍心亲自动手毁掉她。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身上粉裙已换为与姐姐一般的白衣,她成了天地间最恶的罪人——杀害自己的姐姐,伤了自己的族人,偷盗上古圣物 。
背负着一切罪名回到凤凰族,父王与母后随失望心痛,却还是不忍对她处于死刑。
最后的最后,便是她穿着姐姐的白衣,坐在天际云端晃着双腿,一遍遍唱着她与姐姐一同写的《相思赋》,她笑着,笑得如以前莫尘、姐姐都在身边时一般快乐,只是伴随着她扬起的嘴角,有泪落下。
泪水穿过厚厚的云层坠下,将整个夷潍岛的雨铃花都浸染成了她衣裙一般的惨白。
风吹过,雨铃花开,银铃声响,她轻声道:“姐姐,凌月好想好想你……”
她身上恶疾加重,却不愿治疗,更未有自杀之为。
只是有时候,她会呆呆的看着天际那交错在一起的蓝与白,等着一个人的归来。
若是他归,她便留,若是他不归,她便去寻她姐姐——她太孤独了,她太怀念幼时的那些欢笑了。
秋歌意识渐渐清明,身体似是回归到了最原本属于她的时候,眼前光亮加剧,就在这一刻,她终于清醒过来,从梦中回归。
在她就要离开这个让人感伤的幻境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似是在唤着自己不要离开。
恢复了意识的她,也已经忘却了幻境里的事情,于是疑惑的竖起耳朵,听得那个声音微颤着说道:“我愿与她一同重生于世间,三世劫,又如何?我天地共主,从不信命!”
“我欠她太多,就让我用下一世,下下世,偿还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