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在山林休息过一段时间,聂庄一行人整装出发,翻过了一座丘陵后,他们在山林中发现了一条常有人走过的小道。
聂庄顺着小道两头的方向分别望去,随后道:“看来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人居住,应该是住在山里的某个村落。”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而且天气也不怎么好,看上去夜晚会有一场雨。
正因为如此,聂庄的发现无疑是个好消息,沈珺兴高采烈道:“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去村落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就不用露宿了。”
野外露宿在沈珺的心里一直是个大问题。
可聂庄的话音突然一转,说道:“但也可能是山匪。”
沈珺瞬间苍白了小脸,只字难言。
聂庄转过头,看着纸千鹤问道:“前辈,要不我们去看看?”
纸千鹤还是老样子,用傻笑来作回答,表示你决定就好。
聂庄早就意料到纸千鹤会这样,于是便决定朝山上走去。
纸千鹤跟了上去。
但沈珺却站在原地不动,担忧道:“聂庄,你还真去啊?万一真的是一群山匪怎么办?”
聂庄转过身打趣道:“嘿嘿,如果真是山匪的话,我肯定第一个把你抛在后面当替死鬼,要是你害怕的话,可以选择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说完,聂庄便不管沈珺脸上的丰富表情,继续上山。
沈珺纠结老半天,气得直跺脚,但见到聂庄和纸千鹤渐行渐远,眼看就要见不着影子了,无奈之下,只好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一边快速追赶一边埋怨的沈珺的嘴上是这样说道:“死聂庄臭聂庄,每次都喜欢气我!千鹤伯伯也真是的,人家以前待他那么好,也不知道等我,白让他喝了那么多的好酒。”
三人爬上山坡,转绕过坡面之后,进入眼帘的画面正如聂庄的猜想,也令沈珺松了一口气——村庄。
远远望去,这个村庄人口不算多,估摸十几家的数目,处于山谷间。村庄前方就是田地,这个月正值播种期末,绿油油的田里依然可见数道忙碌的农家人身影。
而当聂庄三人一步一步来到村庄门口时,纷纷引来了村民们的注视,显然他们这三位陌生人的出现颇为显眼。
村庄叫葑里村,三人准备进入村庄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肤色黝黑的年轻人。
年轻人眉目清秀,打量了聂庄几人一会儿,然后走上前,操着一口地道的渝州口音,如此问道:“你们三人是来找药神医的吗?”
聂庄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说的意思,不过当然不是听不懂渝州方言。虽说关州与渝州方言存在差异,但是大体上相差不多。
可年轻人见到三人的反应,误以为对方是远来的外地人,立马换去渝州方言,张口说着一股怪腔调的南语,重复道来:“你们是来找药神医的吗?”
“药神医是谁?”
聂庄怔了一下。
年轻人也愣了一下,疑惑道:“你们不是来找药神医的?”
或许自小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的年轻人说久了渝州话,一时改不过来,不习惯说南语,使得说出这话的时候,又潜意识地用了当地方言。
刚说完话,年轻人就意识到了错误,随即又用听起来十分别扭的南语说了一遍:“你们不是来找药神医的?”
沈珺噗哧笑出了声,纸千鹤则是呵呵傻笑。
年轻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聂庄莞尔而笑,解惑道:“这位小哥,我们听得懂渝州话。”
闻言,年轻人就尴尬了,唰地一下红了脸。
聂庄当即圆场道:“我这两位朋友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千万别误会。”
年轻人明面上点了点头,但耳根依旧通红。
聂庄看着憨厚的年轻人,问道:“方才你说的药神医是谁?”
一听药神医,年轻人溘然恢复如常,精神抖擞道:“药神医可是我们村里的活佛哩,她的医术高深莫测,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不管伤病多重,她都能给你医好了。我们葑里村要是谁家有人生病了,找她治,准能好,比城里的那些郎中实在多了,关键还不收村里人的钱。想我去年上山砍柴不小心让一条五步蛇给咬了一口,药神医三两下子便把蛇毒给祛了。不过外人想找她治病的话,可得看情况。虽然在人家背后说坏话不地道,但药神医的性子的确古怪,总是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分文不收;要是不喜,哪怕求医之人跪个天昏地暗也不中用。”
聂庄摸了摸下巴,笑道:“听你所说,想必这位药神医的医术远近都很有名吧?”
年轻人声线高了几分,道:“那是自然,想找她治病的人很多,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葑里村求见。”
聂庄在想,难怪之前这个村里的人见到他们只是看了片刻,就没了兴趣,原来以为是求医来的访客。
只不过聂庄不知道年轻人口中的药神医,当用第三人称代替时用的是她。
年轻人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想见药神医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引路。”
聂庄摇了摇头,言道:“不必了,我们不是来求医的,只是正好路过你们的村子,你的好意心领了。”
“哦,那行,既然这样,我先去干活了。”
年轻人听了之后,便简单地作别。
“小哥,等等。”
但聂庄又喊住了正抬脚离开的年轻人,问道:“请问一下,你们这里可以借宿吗?”
年轻人微微一怔,反问道:“你们要在村子里住?”
聂庄点了点头,掏出一袋钱囊,笑道:“当然不会白住,我们会付住宿费的。”
对钱财甚是敏感的年轻人瞄了一眼聂庄手中的钱囊,两眼瞬间发亮,立即转头朝十几米外的自家屋子喊道:“阿妈,有人想借宿,赶紧出来啦!”
话音未落,一位人老珠黄的妇女拿着一把扫帚,火速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就连刚刚要打扫完的大堂也不管了。
妇女一来到聂庄的跟前,开口便直接询问道:“几位?”
“住几晚?”
“需要包饭菜不?”
“想吃啥口味的?”
“澡浴或是安寝可要香料?”
一连串炮轰式的问题衔接无缝。
外乡人来村子里借住这种事,自从葑里村来一位药神医后,逐渐成为常事,其中不乏一些出手阔绰的富贵人,正因为如此,村里许多人家腾出了一两间空屋。
聂庄被惊吓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沈珺却出奇地镇定,也亏得她记性好,听完后便当场一一回答道:“三位,住一晚,包一顿晚饭和一顿早食。晚饭四菜一汤,早食白粥面饼就好了。至于澡浴和安寝,有香料的话,不妨多拿些。”
“好嘞,没问题。”
妇女爽快承应下来,一手扔开扫帚,伸向聂庄,摆明了要钱。
聂庄啼笑不得,问道:“多少?”
守财奴一般的妇女竖起五根手指头:“不贵,五两!”
聂庄从钱囊中取出银子,递了过去,“喏,给你。”
妇女喜滋滋地接过,而且小心谨慎,为了以防是假银,还特地用牙咬了咬,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朝自己一人亲手养大的儿子吩咐道:“儿啊,别去干活了,家里来了客人,你先招待一下,娘这就去整理房间。”
“好嘞,没问题。”
年轻人笑着回了一句,说这五个字的时候,神态和语气与妇女尤为相似。
之后,摇身转变成东道主的年轻人带着聂庄三人往自己家走去,边走边聊。年轻人自称叫李钊,家父死得早,而娘亲未作改嫁,他们母子俩一直以来相依为命,好在家里有两块田地,日子过得还算马马虎虎,不至于温饱都无法满足。
李钊的家就在村庄口几十米处,走两步路就到了,聂庄三人进屋后,坐下喝茶闲聊。
当谈到药神医之时,李钊无意间提及道:“如今来找药神医治病的人越来越多了,但真正能让她医治的人却没几个。”
聂庄疑惑道:“这是为何?”
李钊解释道:“正如先前我跟你说的一样,药神医脾气古怪的很,再就是她给人治病有条件?”
聂庄讶异道:“还有条件?”
沈珺亦是相问道:“什么条件?”
李钊摆出一副你们肯定猜想不到的表情,娓娓道来:“第一,小病者不救;第二,习武者不救;第三,士官者不救;第四,姓百里者不救。”
听到最后一个条件时,纸千鹤双目瞥了李钊一眼。
“我还以为是跟钱财什么的有关,没想到会是这些奇葩的条件。”
聂庄心想这位药神医应该叫做药怪医才应景。
沈珺匪夷所思道:“医者天职本就是救死扶伤,他怎么治个病还有这么多有的没的。”
李钊不以为意,笑道:“药神医脾气是古怪了点,对人也是不冷不热,但心底不差,她的那些条件只是针对外面的人罢了。而这些年来,她对我们村里的人颇为照顾,基本上每户人家都受过她的救治。所以,每逢过节,村里人都会多少送些东西上门,当作谢礼。”
然后,李钊又扯到了一件新鲜事,言道:“不过前天来了两个外乡人,也是求医来的。可奇怪的是,药神医起先并没有答应,不知怎么后来又答应了下来。而且我听人说,那两人还是习武之人。”
聂庄和沈珺异口同声道:“他不是习武之人不救的吗?”
李钊点头道:“所以怪就怪在这里,村里人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还特地抽空跑去看了下那两人长啥样,一开始以为是药神医的远方亲戚,但瞧那一男一女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与药神医相似。”
聂庄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双方达成了协议吧。不然听你口中叙述的药神医,按照他这个怪人的脾性,肯定不会破例答应。”
李钊赞同道:“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而沈珺突然提议道:“哎呀,你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反正此时离饭点还有些时候,不如我们趁此期间去那位药神医那边看看,怎么样?”
聂庄言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那位怪医待不待见。”
李钊摆手道:“没事的,过去看看又不是不行,我这就带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