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身体里衍生出来的恐惧,是属于司空珞的情绪。沐珞极力压制下这种恐惧的情绪,仰起湛蓝色的眼眸与烈璃彧相视,晶莹剔透的瞳孔里一派坦然,软糯的声音显得波澜不惊,“这不是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吗?接近云瑾,越云瑾,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那么我自然是要帮他做事情,总之,最后把澜雪剑和月溪珠拿到手了,不就行了吗?至于过程,我用什么方式做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烈璃彧墨绯色的眼眸涌动着幽泉般的光泽,像是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清沐珞心底的情绪,倏地,他的大掌轻轻落在沐珞小小细细的颈项上,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说话的同时,指尖渐渐收紧,“司空珞,你最好永远记住你今日说的这些话,”他手指的力道不足以掐死沐珞,可是却给人一种无形而强大的压迫感,蛊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魔鬼的催命铃,“你是不能背叛魇狱门的。”沐珞微微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以免烈璃彧再次掐上来,神色漠然,“自然,我司空珞说话算话。”沐珞心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司空珞是不会背叛魇狱门,可是她沐珞会啊,所以即便以后烈璃彧追究起来,沐珞也不会觉得有半分背叛教门的愧疚。听见沐珞的许诺,烈璃彧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言道:“你好好跟着越云瑾,反正越云瑾之后也是要去找竹离子,你除了要在他们得到宋陵玦手上的月溪珠碎片之前先得到它之外,还要查探竹离子的下落。”沐珞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是智障吗?撇除沈碧颜和沈碧芷不说,光是那个疑心病很重的君无心就让她难以招架,说得倒是轻巧。沐珞想了想,忽然生出一丝疑惑,“你和微微不是去查探竹离子的下落吗?怎么?没查到?”烈璃彧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提起竹离子有些恼火,“那个狡猾的老狐狸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反正越云瑾也要去找他,你就好好跟着。”沐珞撇撇嘴,心里着实不太情愿,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粉嫩嫩的小嘴微微抿着,缄默不语。烈璃彧盯着她精致稚嫩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司空珞,下个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可想要什么礼物?”沐珞仰起灵动的眼眸望着他,清澈剔透的湛蓝色眼眸里透着微微的诧异,礼物?礼物!沐珞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很多很多钱,嗯,还是先脱离魇狱门好一点,可是想来想去,发现还是要钱现实可行一些,沐珞纠结了好一会儿,正欲开口要钱,烈璃彧却抢先一步在她之前说话,“还是算了,当我没说。”不能当啊,沐珞欲哭无泪,烈璃彧宛如老干部巡查般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好好完成我交代的事情,我先走了。”沐珞心里的许多话被他这个动作堵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璃彧离开,悔得直想挠墙,说好的打算送她礼物呢?
沐珞后半夜难以入眠,一直惦记着烈璃彧的话,唉,就这么错失了一个伸手要钱的机会。紫依灵巧的双手正在为沐珞梳着发髻,看见铜镜中沐珞精致粉嫩的小脸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沐姑娘可是有心事?”闻言,沐珞才注意到紫依微微凝视着她,于是扯了扯嘴角,扬起笑颜,“不是,在想今天吃什么?”紫依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沐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很好笑吗?她暗自摇了摇头,古代人的笑点真奇怪,她看见铜镜里紫依正握着她的一缕长发,于是道:“紫依姐姐,不用梳那么复杂的发髻,你随意一点就好了,本来你不帮我梳我打算全部绑起来就算了的。”紫依笑了笑,温柔应道:“好的,沐姑娘。”沐珞乖乖地坐着,紫依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微微叹息了一声,沐珞抬起长长的睫毛,清澈的大眼睛泛动着清清浅浅的灵气,“怎么了吗?”紫依将她的一缕长发绾好,神色略有些忧愁,“没什么,只是见到你,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孩子。”沐珞微微抿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眸中的心虚,唉,太纠结了,沐珞不想变回越云瑾眼中毁容无家可归的孩子,不仅是因为那个她面容丑陋,而且她害怕越云瑾只是把她当小孩子,怜悯同情地带在身边,可是现在的容貌越云瑾依旧还未喜欢她,她也害怕越云瑾知道她是司空珞,然后更不可能喜欢她,横竖都为难。
书房里,侍女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便退下了。
“宋城主,你的手上是否有一块月溪珠的碎片?”沐珞刚刚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就听见君无心的声音传来,于是赶紧吞下口中的糕点,侧耳聆听宋陵玦说话。
“月溪珠的碎片?”宋陵玦俊美的面容浮起一丝茫然,仿佛在细细思索着。沐珞一看他这个表情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宋城志已死,宋陵琰那个草包又指望不上,如果连宋陵玦也不知道,那么月溪珠的事便无人可知。好在宋陵玦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实不相瞒,月溪珠早已失窃多年。”闻言,越云瑾清越的眉眼染上一丝严肃,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月溪珠的碎片不是被赏赐给宋老爷之后,就一直在宋府吗?怎么会早已失窃?”宋陵玦俊美的面容浮起一丝为难,“当年家父在镇压大漠一战中立了大功,于是先帝就把月溪珠的碎片作为宝物赏赐给了家父,不久后,家父又被派去镇压北疆的暴民,一走就是两年,月溪珠的碎片便由我娘亲代为保管,那时我年纪尚幼,娘亲身体也不好,日日进药,心里积郁,她因为思念家父过度,忽然有一天病逝了,自那以后,月溪珠的碎片便不知所踪,算起来,月溪珠的碎片也已经失窃了十多年了。”十多年?沐珞一听倒来精神了,清澈的湛蓝色眼眸若有所思,用软糯的声音询问道:“那么这月溪珠的碎片有没有随着你娘亲下葬,就是说作为葬品放在了你娘亲的墓碑里?”因为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有的婢女不认识月溪珠的碎片,误以为那是宋陵玦娘亲的首饰替她放进了陪葬品中。宋陵玦却是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还没等沐珞问出为什么,他便继续道:“就在娘亲下葬后不久,宋府发生过一次失窃案,贼人所盗的,正是娘亲的坟墓,后来那个贼当场被刺死,没有离开宋府,而我们收拾娘亲的墓里时,曾经详细地把里面的所有葬品清点过,并无月溪珠的碎片。”“那那个贼是来偷什么的?”沐珞这下觉得奇怪了,宋府里面不是有个宝库什么的,就像沈碧颜家里那个朝凤楼一样,放置了很多宝贝,宋陵玦的娘亲也不是什么皇帝的妃子,再怎么多的陪葬品,也不如那个库房值钱啊,怎么偏偏去盗墓?宋陵玦大抵也是摸不透,加上时间太久,只是淡淡笑了笑:“大约,是还没有偷成得手吧。”末了,他看见越云瑾和君无心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不由得奇怪地问道:“二位这么着急着要寻月溪珠的碎片,可是怕魇狱门的人得到它?”沐珞挑了挑眉,这个宋大少爷看起来也不是一无所知啊,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越云瑾清越的眉头微微蹙着,淡淡道:“确实是这样。”宋陵玦听完以后却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大笑道:“越公子不用过分紧张,那碎片我小时候拿来玩过,月牙形状的,除了漂亮一些带点香气,并未看见什么独特的地方,并不如传闻那样,所以关于澜雪剑和它的关系,指不定也是谬传,不必过分介怀。”话虽如此,可是沐珞看见君无心越来越严肃的模样,心里也不大相信宋陵玦的话。
“那么,宋公子可还记得当年来盗墓的是什么人?”君无心似乎并不死心从宋陵玦的嘴里追踪线索,锲而不舍地问道。宋陵玦叹了叹气,道:“无名小卒,也认不出来,他的脸被烧毁过,揭下了那块面巾,也是看不出是何人。”那就相当于是线索断了,沐珞垂下长长的睫毛,清澈灵动的湛蓝色眼眸静静注视着手边的茶杯,思绪百转千回,一旁的越云瑾显然也是在思索着,一时之间,全场一片沉默。倏地,宋陵玦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当年在那贼人身上搜出过一块小令牌,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门字。”沐珞第一个念头就是魇狱门,可是又马上否决了,如果魇狱门一早就得到了宋家手上的月溪珠碎片,那么烈璃彧就不会让沐珞再这里找,可是如果死的那个真的是魇狱门的人,那么可能当时可能有两队人马在偷,可是魇狱门这一方被推出来挡死,另外一队人就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