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好不容易把神思从九霄云外拉回来,应了一声,便躺在了床上,沉重的眼皮迅速拉向了下眼睑,疲惫迅速席卷了全身。
困倦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今天经历的林林总总便一一从眼前划过时,那些记忆渐渐和梦境开始水乳交融般的交织起来。
昨天她尚且身处那暗无天日的甬道之中,没过多久她便见识了本以为不存在的神物,还是活的。后来,还莫名其妙地让一条巨蛇听从自己的命令,从而拯救了这原本高不可攀、几不能见的神物。
那之后不久,她便跟随一众其他也不知道如何在睡觉的功夫,突然从孔雀森的一边移到另一边的骑兵们进行了时空地跨越。接着又和他们不知疲倦地长途奔袭了一路来到这里,这还不算完,那之后她还和冷若冰霜却争强好斗的小核桃进行了一场跑步比赛。
到了晚上,还要追踪那藏在幕后的歹徒,直到现在她才能安稳的睡上一觉。要说,这一天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忙碌,也是一天之内走过的路最长的一次。本来,在她翻入那片坍塌的两米围墙,去窃取龙角的时候,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但和龙角共处一室,还有机会过上不愁吃穿的悠哉生活。
不过今日这样的奔波劳累,不知为何,却让她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总是开始回忆起小时候那些已经遗忘了的记忆。
半梦半醒间,一幕幕脑中经历的画面开始闪现,似乎总是有一些深层的记忆在与之呼唤。那白孔雀昂首挺立的模样一闪而过,接着便是一个急速在山洞中后退时一个类似的白色身影伸展翅膀的样子,而画面一转,他还能看见面目决绝的倩儿向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冲过去的样子,已经父亲难得的严肃正经的表情。
接着父亲从手中拿出一根细针,她知道那是从她的身上拔下来的,而只有父亲膝盖高的她便突然被父亲抱起,画面急速转动,她好像还看见了跟在身后那些不停攒动的黑影,以及一些闪着银色丝线般光芒、急速飞来的急雨。
而这些如雨点般,却横着飞来的夺命细针,在画面一下静止不动后突兀地变成了无数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蛇,咬向了她毫无防备的脖颈……
躺在床上的糯米满头大汗,眼睛不停地转动,屋子里阿纷已经添过由的油灯突兀地无风摇曳起来。不断闪动的光芒中,糯米闷哼一声,张开了眼睛……
她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还以为刚才自己尖叫出声呢,其实并没有,营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她也不会把外面的侍卫吵进来。阿纷倒是给她留了展灯,屋子里照射着昏暗的光,让她得以看清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今天的追逐,让她有了些许后遗症,她总是感觉屋子里什么人存在。而且但是她还总是丝听非听地感觉到有谁在呼唤着她,并非叫她的名字,而是在呼唤她到一个地方。
她自己的打量着那个额屏风的下沿,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鞋子后,才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站着的,并没有像睡觉时那样躺在床上,而是在毫无意识时已经站了起来。
而她现在已经离床有两尺远了,对此她毫无察觉,要不是那个噩梦,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去。
对于这一点,她也产生了很深的疑问,不过当她看向自己正对的前方时,入目的便是那两丈见宽的屏风。难道她要去的地方就是屏风这里?
屏风上绘有精细的图案,画上画的是一个种满五彩斑斓花朵的园子,色彩鲜艳的花朵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美丽动人。然而在这些缤纷盛开的花朵中,却有一抹素雅的单请色,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这背影在那花朵强烈的色彩烘托下,显得有些落寞、寂寥……
不知她的正脸长相如何,但一个相貌清秀,微微显露着一丝媚态的面貌突然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不知为何,自己竟能透过画面看到她的正脸,她那双似乎能说话的眼睛透露着淡淡的哀伤,眼眉低垂,鬓角的发丝如瀑布般淌过肩膀,披散在身后……
她定睛于那披散在孤单背影上的发丝,久久不能移开视线,而那丝丝黑色在她眼中变得越来越清醒,她意识到不对劲,但那一缕缕的黑发渐渐地变作了漩涡,一个好像能把她吸入的漩涡。
当她终于把眼睛从画上一开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如同屏风上的画里一样的色彩鲜艳的花朵包围了,而自己的身上就穿着那件白色的衣裙,头发也像那个女孩一样披散在了背后。
“媚儿……”
谁在说话?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皮盔荷甲的将军,站在一片花海的外围,正兴奋地喊着谁的名字。
这个距离本来应该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他在叫自己“媚儿”。
那他是谁?
正当糯米疑惑之际,那看不清面貌的男子就开始拔腿向她跑来,她突然感觉到心间喷涌而出的情感,那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情感,竟使她落泪了……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同样迎向他,刚跨出一步,那男子的身影便变成了一缕金光消失了,下一刻周围的花海瞬间失去了颜色,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霭。而她,此刻就站在之前那扇突然消失的门前。而这门上,那横横排排整齐划一的鎏金铆钉正在熠熠生辉。
而这通天巨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而狭窄的门缝里,似乎有隐隐的轰鸣声传来。
当糯米站在门前进退两难时,一缕金光在她眼前闪烁了一下,便钻进了那个门缝之中。这不是刚才……
糯米有些迟疑,但心底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就像有一根羽毛在不停瘙着她的心脏,让她难忍其耐。
她只好一步三停地朝那神秘的门走去……
来到门口,她抬头向上望去,看到大门延绵到灰蒙蒙的上空没有边际。迟疑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里面依旧灰蒙蒙一片,不见了那日危险骇人的巨蛇,什么都没有,她就好像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
再次前行十数步,刚才那道门已经渐渐无法辨认,正当她犹豫不前时,那阵光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当她扭头,朝那光照射过来的地方看去,只看到云雾被一阵金光刺破,隐隐的能看出那个蜿蜒着身躯影映在缥缈云雾后的伟岸身影,那或许就是传说中不复存在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流动,那身影如同瞬息万变的汹涌大海,金光大盛,他好像也要冲破这最后的屏障。一阵形如巨兽的疾风裹挟着云雾,迅如雷霆地向毫无防备的糯米扑面扑来。
她避无可避,任由这凌厉的疾风锁住她的喉咙,夺走她的视野。但她还是拼尽全力,顶风而立,不至于被风吹飞。在好不容易抬起来的胳膊的掩护下,眼皮得以张开一点,而望向那身影方向时,映入眼帘的确实一个让人莫名感到安心的瞳孔。
那眉眼间深含的笑意,让她有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
不过片刻,她却因为缺氧难受得要了性命。就在她体力不支,将要昏厥过去时,围绕着周身的那股压力突然消失,本能使她吸进了一大口气,窒息感得以缓解的瞬间,她张开了眼睛。
这时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外面的军队也已经开始集结了,原来刚才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她竟然还梦见自己站了起来,其实她一直躺在床上。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刚要起身时,却发现手中似乎正握着什么温热的东西。她惊讶地看去,发现那摆放在手中的竟然是本该安置在屏风后面的行李箱里,昨晚由薛功灿给她代为保管的,那只珍贵的龙角。
她明明记得昨晚就把它放在行李箱里了啊,为何自己梦醒时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呢?
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但这的确和记忆中不相符,而她也确实没有拿着它入睡啊。难道是有人把它放到自己手中的?
她抬头看向那扇屏风,发现上面绘制的根本不是什么七彩花海中一个素雅的女人背影,而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山水画,看来这真的是自己梦境中出现的画面。不过那副画确实非常美,而那个女人也不输给那满园的花海就是了。
糯米百思不得其解,但看时间,阿纷估计已经在送来早饭的路上了,还是先把它放回去比较安妥。
怀着重重疑惑,糯米再次将龙角安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中,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已经梦中那个使自己莫名感到亲切的眉眼,却总是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