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看着脚下温顺的黑蛇:“如果墨孋离开北邙,后果将不堪设想。”
“它……”糯米同样看向了脚下的大蛇,的确以她的体型,想要毁掉房屋建筑都是轻而易举的。如果对人类怀有仇恨,那肯定会是个大祸患。
糯米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白染。后者将手中的折扇一合,道:“事情就是这样,既然事已至此,那么试炼已经不能再继续了。”
糯米终于逮到了提问的机会:“试炼?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然而白染并不打算说,他只是看了一眼糯米,后者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她知道不该问的最好不要多嘴。特别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时,任何原则都是可以抛弃的,比如那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虽然糯米已经乖乖闭上了嘴巴,但是白染仍然看着她,糯米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们的约定还有后半段。于是她为白染讲述了她与倩儿的事情……
那只螺号就是林广晟带着糯米四处奔走时,在临海城市买给她当做礼物的,后来她遇到了倩儿,两人十分投缘。相处甚欢后,在得知倩儿从小便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后来被人贩子卖掉,一直跟着这个“商队”来到孔雀森,所以从来没有得到过礼物,她便把这个东西又当做礼物送给了她。
倩儿十分开心,还在螺号上刻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并且把一条自己亲手制作的手绳送给了她。
关于其他的事情都非常的琐碎,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女孩相处时的趣事。比如扮家家酒时,倩儿死活不愿意当新娘,糯米强迫她必须当,还要嫁给她啊;还有她和她学习编花环却怎么都学不会啊;还有她们晚上去偷吃领头的鸡腿啊。很多很多,但是白染却听得很仔细,很用心。
他专注的神情让糯米不禁说得更多了,同时也为倩儿感到欣慰。但她们相处的时间也十分短暂,更何况她当时年纪还小,也记不住太多东西,所以能讲的就这么几件。讲着讲着,就到了最后离别的时候。
白染只是听着,从不提问,在听到倩儿为了就他们而奋不顾身地扑向了恐怖的蜜虫时,他才开口问道:“那你们就放弃她,直接离开了吗?”
糯米沉默了,她已经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就结果而言,的确如白染所问的那样。
不过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问,糯米硬着头皮道:“那倩儿她后来……”
“她因为难产去世了。”
糯米叹了口气,虽然已经隐隐猜到结局,但是真的知道了,还是打心里感到难受。不过她没有死在蜜虫嘴里,之后应该还有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还生下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也算值得了。
白染没有再开口说话了,糯米也没有想说的,同样闭上了嘴巴。
沉默填塞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空间,这时稚嫩却欣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路:“爹!娘!”
是小雀青看到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而他爹也变作和自己几乎一样的人形去找他的娘亲时,他才从树上下来,欢呼雀跃着跑过来找他们了。
就是他一个小个头,怎么也爬不上那大蛇的脑袋。蛇身滑溜溜的,他根本抓不住。两只小胳膊变成了一堆小翅膀,但也飞不了太高的高度,只能大声叫着他们。
糯米看到跌跌撞撞飞在空中的雀青,问道:“他不会摔下去吧?”
“……”白染没有理她,仍旧满腹心事。
“或许没事?”糯米心想,他爹都不管,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管闲事。不过一直不理会他也不好,“我们把他带上来吧?”
糯米刚想蹲下身,却被白染的扇子阻住了行动:“墨孋这次出逃的时间也够久了,是时候送她回去了。”
说着,白染拿起手中的折扇一扇,糯米就觉得脖子的右边,原本被“疏莳”咬过的部位一阵发热。等她摸到脖颈时,那温热已经消失了,而在此之前,一滴鲜血在脖子上渗了出来。
当糯米注意到凭空漂浮的这滴如蚕豆般大小的鲜血时,它便急速像下坠了下去。知道滴落在一动不动的黑蛇头顶,接着那条大蛇浑身散发出了一种墨红色的暗光,片刻过后,便渐渐被那血滴吸收掉,不见了。
糯米看着一无所有的脚下,而她更是离地面足足有十数米远,这要是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基本是个残废了。
在那股失重感传来之前,糯米最后做的事情,就是看一眼还在沉睡的周临,他仍然安心地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啊!”她惊声尖叫着一路下坠,在快接触地面时,一阵劲风把他们包裹住了。坠落之势稍稍一顿,接着他们便慢悠悠地被那看不见的风拖着,到了地面。
白染握住那颗墨孋变回原状的眼睛,也跟着落到了地面。他径直走到糯米跟前,将它递了过去:“这个东西送给你,留作纪念吧。鉴于你刚才的表现,这是你应得的。”
糯米打量着这颗晶莹通透,犹如水晶一样斑斓美丽,却独自闪烁着墨红色光芒的珠子,问道:“这是什么?”
刚才白染已经把墨孋留下的印记消除了,现在这东西就是一个有着一些功效的普通珠子:“这是什么并不重要,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不过如果把它泡过的水喝掉,还是可以达到疗养气血的功效。”
“哦,那谢谢啦。”她接在手里,只感觉有些温热顺着手掌淌进胸口。
其实这次试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奖励要送给的通过者其实另有其人。但没谁能想到,这次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而本来的奖励也因为这个变故变得残破不堪,只能用这个东西来代替,还要送给本来他并不看好的候选者。
白染暗自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选她作为试炼者,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吧。
毕竟接下来,他将面临不知年月的沉睡。在他闭上双眼之前,最重要的是给雀青找到托付之人。
雀青自然已经跑过来找他们了,到了跟前,却没有吵吵闹闹,只是很乖地坐在他们俩之间。他的双手也已经变了回来,看到两人停止了交谈才道:“爹,娘,咱们一起盖个房子吧!以后就可以住在一起,还可以一起睡,那我就可以天天看到爹娘了。”
白染蹲下来看着小雀青,温柔地道:“雀青,你的名字是取的你娘亲名字的一部分。而爹呢,叫白染,你以后就叫做白雀青了。”
不认得字的雀青不知道青字取字倩字,而糯米这两个字里没有他的名字。所以仍旧开心地道:“嗯!真好,娘亲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
白染不再多说,笑着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便站了起来:“好了,我该送你们离开了。走吧。”说着拉起雀青的手,便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糯米将珠子揣进怀里,将周临掺了起来,这时一个东西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糯米捡起来,发现这是一个玉章,四角见方,大概一根手指粗细,一头雕着一只如豹子一般的兽类,一边印着几个字。但她却不认得写得是什么,只是攥在手里,架着他跟着白染往前走了。
几人来到疏莳等人的安睡之处,糯米把周临放在薛功灿和小凯旁边,一扭头发现白染已经把疏莳叫醒了。
疏莳看着身前这名纯白不夹杂任何其他颜色的男子,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周临在地上睡着了,而不应在那的糯米却出现在他的身旁。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不能表露出来,而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暴雨已经停了吗?”
在疏莳睡过去之前,暴雨就已经停了啊,难道这些沉睡的人都失忆了吗?糯米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染朝她点了点头。
接着便转头对疏莳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在下都不能陪在小儿的身边,希望姑娘能代为照看。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雀青从白染身后探出一个蓬松的小脑袋,看着一脸木讷的疏莳,问道:“爹,你为什么要把我托付给别人?娘亲不是在这吗?”
白染把手放在他的小脑袋上,道:“听话。”
“哦。”雀青把头收了回去。
疏莳已经被两抹白色晃瞎了眼,但对于白染的请求感受到的只有莫名其妙。白染看她不表态,追问道:“姑娘?”
疏莳终于回过了神:“哦,不知阁下接下来要处理什么事物,可否告知小女子?小女子也好心里有个数。”
“那是自然,在下接下来要将这片森林封锁起来。”
“整片森林?”
“整片森林。”
疏莳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封锁森林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才能封锁整片森林,但想来一定是个大工程吧。这么一片荒无人烟的森林,如果带着小孩子确实很危险,于是答应道:“好,如果阁下忙完了,就请到北燕国都太原的凛冬殿来找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