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鱼贯而入蓬莱居,被引入了蓬莱居后院,此地却是另一番景象,火树银花之下尽是雕栏玉砌之境,此时的雨已经变得小了许多,细雨纷纷之中,众人穿过一座回廊,一座石桥接入池中一座宽大的石亭,石亭之中此时已经由数名侍女躬身而立,各自服侍着一名男子。
在石亭的正对面搭有一座戏台,此时还未开锣的样子。
李元吩咐陆成等人在回廊中等候,自己与张华、老神仙三人向池中石亭走去,石亭中的众人一见李元和张华联袂而来,都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对这三名不速之客甚是淡漠的神色。
李元三人也不以为意,被安排在石亭内一张丈许长的长几一侧,张华居中,老神仙和李元分列左右的坐了下来,微微侧身,能看到对面的整个戏台。
儒生径直走到正对着戏台的长几之后坐下,笑道:“各位,来者是客,这几位都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正所谓千里有缘来相会,能坐到一起,细雨朦胧之中一起看戏也是缘分,来来,我们一同敬三位一杯。”
李元见儒生边上还空着一张长几,长几之上摆放着一应酒食,像是在等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
见儒生如此说,举起杯中酒,看了看老神仙。
老神仙微微颔首,示意酒中无毒。
张华、李元、老神仙仰首喝了觚中琥珀色的美酒,显得意犹未尽之意。
张华朗声道:“今夜入城,事出唐突,而且先前在客栈门前孟浪了一些,诚主人家度量宽宏,不与我们为难,还邀至此处把酒言欢,正是幸事,在下张升,这两位是我的生意伙伴,李方和周梁,见过诸位了。”
儒生见张华谈吐得体,举止从容,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威严,心中本就把不准张华等是何方神圣,一见张华将自己等人姓名报出,就知道是花名,但也没有点破,只是道:“客气客气。”
李元和老神仙心中苦笑,这张华逢场作戏实在有些欠火候,这名字取得有些随意,江湖味太浓了。虽然看出对方已经识破还没有道破,只好接着将这场戏演下去,老神仙还好,没有露出丝毫神色,然而李元却是一副大马金刀的模样,显然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一般。
石亭之内其余之人都对三人有些嗤之以鼻,更有人看不惯李元那随意的模样,其中一人起身面向李元道:“我见这位先生器宇不凡,身形矫健,好似练过武,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外家功夫吧?不如我们切磋一二,以助各位酒兴?”
老神仙闻言心中好笑,此时的李元的内功已臻化境,两侧太阳穴没有鼓起,与平常人一般无二,只是其龙行虎步的模样让人误认为是修炼外家拳法的。
李元不置可否的看着这名满脸虬髯的大汉,笑了笑道:“在下年幼之时,体弱多病,于是在家父的严苛之下,修炼了几年强生健体的不入流拳术而已,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的紧。”
张华和老神仙心中都是摇头,心道:“这般自谦,是要玩哪般文章?”
虬髯大汉见李元示弱于己,不但不见好就收,反而有些得寸进尺的道:“出来行走讲话,谨慎些是对的,但太过自谦,推三阻四的,显得没有将他人放在眼中了,莫不是阁下怕了?好似刚在在门口阁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啊。”
张华和老神仙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取长几上的酒觚,自顾自的喝酒,不忍再看对面之人。
主位之上的儒生看了看李元,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鼓励、也似讥讽。
李元见了微微一笑,举起酒觚向着对面挑衅之人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真要比么?”
虬髯大汉道:“在下程断金,说出去的话,还没有收回来过。”
“既然是斗艺助兴,应该添些彩头才好的,程兄说是也不是?”李元笑道。
“哦?不知道李兄想以什么做彩头呢?”程断金沉声道。
李元笑道:“今天大家高兴,不如赌上一万两黄金吧?”
此言一出,不仅是张华、老神仙还是王姓儒生以及其他人都是一惊。
而且还有数人看着李元就像看着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些李元都不以为意,只是静静的看着满脸凝重的程断金,淡淡道:“既然不敢赌,就不要如此咄咄逼人,搞得自己下不了台,多煞风景。”
程断金和其他人等此时有些把握不准了,但被李元用言语逼到墙角,先前自己信誓旦旦的挑战,现在一看赌注如此之大,是谁都有些紧张。再说自己也没有这等福阔啊。
李元见程断金那般,淡笑道:“不如比斗就此作罢吧。”
程断金闻言,像是被摸了虎屁股一般,炸起道:“赌就赌,好一招虚张声势,险些被你给唬住,不过你有没有一万两黄金,在这里大方嚼词。”
李元从容的从怀中摸出一张金票,在众人之前晃了晃道:“在做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想必盛隆钱庄的金票大家都认得的。只是不知道程兄有没有如此身家?到时候输了不认账,我找谁去?”说完又重新收进了怀中。
张华有些犯糊涂了,都说李元张狂是张狂些,武艺也是极高的,就算稳赢,这财不露白的古训不可不谨记在心啊。
王姓儒生和其他一干人等互视一眼。李元看出,众人皆为王姓儒生马首是瞻。
王姓儒生道:“既如此,在下给程兄作保。”
李元笑着起身道:“那又有谁给阁下作保呢?”言语之中的意思很明显,也信不过此人。
王姓儒生闻言哈哈大笑道:“就凭我王臧的名字也不止这区区万两黄金啊。”
李元心中一动,王臧,兖州名仕,万亩良田,千里沃土,富甲一方之人,还有几条信息使得李元默默掂量着,此王臧曾今做过高平郡守,在曹魏期间,养兵如匪,专门伪装成响马抢劫往来客商的货物和钱财,短短五年之中,积累了丰厚的家底,自西晋李朝以来,便辞去了官,一心做个富家翁起来,不过依然豢养了一批匪人在身侧,欺凌乡里,为富不仁。
李元再看看程断金,心中回想着崔晃赠给自己的《豪杰行述》,其中一篇记载着程断金,土匪出生,好勇斗狠,是一把鬼头大刀,力大无穷,依附王臧,欺男霸女。
李元笑道:“原来是前任高平郡守王大人啊,失敬失敬,久仰久仰,不过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必须立下字据才行。”
程断金指着李元吼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我们会赖账不成。”
李元笑道:“立下字据,对双方都是约束,保不齐我输了,还想赖账呢。”
王臧道:“李兄所言有礼,来呀,笔墨伺候。”
不一时,一名常随取来了一道宣纸和笔墨砚台。
王臧起身,向着张华行了一礼道:“张先生,在下见你一身浩然正气,这凭据你来草拟最合适不过了。”
到了此时,张华也是无奈得很,但一想想有万两黄金能救下多少人的性命啊,便没有丝毫推辞的走出案几,来到铺有宣纸的书案之前。
王臧也没闲着,亲自为张华磨墨。
张华沉吟片刻,握笔蘸满墨汁,龙飞凤舞的书就一道契约,递给了王臧。
王臧啧啧赞叹真是一手好字啊。
李元心道:“人家可是一天到晚为武帝皇上草拟圣旨的,说成大材小用一点也不为过。”
李元和程断金双双在契约之上按上了朱砂手印。
各人便让出一大方空地,只留下李元和程断金二人相对而站。
身材高大魁梧的李元比起程断金来却是小上了一号。
程断金扭了扭颈脖,发出咯咯脆响之声,冷漠的看着李元。
场下之人人人屏息凝视,就连见惯了风浪的张华都有些心有揣揣之感。
李元平心静气的站在原地,没有散发出丝毫的威压和气息,但对面的程断金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程断金按耐不住,大吼一声,铁塔一般的身子呼啸着压向李元,使出的真是其成名绝学“奔雷拳”。
风声呼呼,犹似雷鸣奔走,偌大的石亭之内掀起一阵劲风,刮得他人面颊生疼。
钵盂大小的拳头在李元眼中急速放大,就在离李元面门不到一尺之地时,李元动了,附在身后的右手眨眼间出现在身前,一拳对拳。
只听得一声轰鸣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道小山般的身影倒飞而去,出了石亭,跌入池水,溅起数丈高的浪花。
陆成等人在回廊里看着这一幕,都齐声叫好起来,显得极为高兴。
张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李元好似看不透一般。
老神仙微笑着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给人一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对面出了王臧略微镇定一些,其他人都是翘舌不下,难以置信。
程断金力大无穷,奔雷拳刚猛异常,居然在一个照面竟被完败至此,而李元却是左手附于身后,只用一手将程断金击败,而且显得如此轻描淡写。
这已经超出了众人对武之一道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