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柔微微颔首,一双美眸凝在 姬文苍白的面庞上,“公子,你快些醒来吧……”她心中默念。
如此过了十数日,雪柔不停的精心照料,这天傍晚,她终是不知不觉的伏在床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放在 姬文身侧的凉炎忽然浮现一丝诡异的赤红气息,这赤红气息由凉炎剑身缓缓流入 姬文体内。
赤红气息一入体, 姬文眉头微皱,但他神情不似很痛苦。
如此赤红气息完全没入 姬文体内后,他闷哼一声,眼眸微睁,正对上雪柔那张甜美的容颜。
他心中一惊,缓缓起身,见雪柔气息安稳,睡相安然,只是那眉头还是蹙在一起,似乎带着些许担心。
姬文沉吟一声,看了下身上衣物,却是不知被何人换洗过了,一身青衣,整洁非常。
他的黑衣玄杉正堆叠整齐的放在桌上。
他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来,看了眼雪柔,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这个女子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姬文双手环住雪柔纤细的腰,手上稍微用力,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卧榻上,随即又缓缓为她盖上被子,方才转身走出屋外。
“姬公子?”刚缓缓合上屋门,便听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夫人。”迎面走来的这人,正是沈湘云。
她的手上拎着一砂锅,从锅中传来扑鼻香气。
“你醒了?”她似乎不敢置信,怎的这少年就突然醒了,而且还能下床走动了,按照雪柔的判断,即便醒来,也要歇息至少半个月才是……
她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砂锅递给 姬文,“啊,这是我为雪柔姑娘炖的鸡汤,既然公子醒了,便由你带给她吧。”
姬文接过砂锅,“辛苦夫人了。”
沈湘云摇头道:“这算什么辛苦,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时日,雪柔姑娘可是没有一顿吃好,没有一觉睡的好。我实在看不过去了,炖了这一锅鸡汤,否则啊,你醒来了,她倒要垮掉了……”
姬文沉默半晌,心中将沈湘云的话记下,颔首道:“她现在睡下,等她醒来我自会让她喝下的。”
沈湘云愁道:“可她醒来,这汤只怕也凉了……”
姬文想了想,竟是微微一笑,“夫人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沈湘云颇感好奇,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年,究竟是想到什么方法了,竟令他不禁发笑?
她不由将目光飘向屋中,含笑道:“我看雪柔姑娘,对公子可是很关心。”
姬文对向她含着莫名笑意的目光,知她话中有话。他心中一沉,或许如沈湘云所说,雪柔真的对他有别样的情愫,但……他不能接受,只要每次提及这方面的事情,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折千柔……
沈湘云似乎感到 姬文的异样,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一欠身,“夜深露重,公子早些歇息的好……”
姬文微微颔首,看着沈湘云离去的背影,他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鸡汤,亦是进了屋子。
雪柔从睡梦中迷迷蒙蒙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伸了个懒腰,忽的想起什么,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一双美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桌前的 姬文。
“公子?……”她又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 姬文看向她错愕的面庞,微微颔首。
“我……”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随即似乎是想到什么,俏脸一红,“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床上……”
“咳……” 姬文知她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昨晚醒来的时候见你伏在床边睡着了,我怕你着凉……便……将你……呃,抱……抱上了床……”他眼光极力回避,好似犯了错的孩子。
雪柔亦是垂下头去,俏脸如同红透了的苹果,娇艳欲滴。
屋中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雪柔的眼光瞥见 姬文一只手托着的砂锅,不由好气道:“这是……”
“啊……” 姬文被她提醒,方才反应过来,道:“昨晚沈夫人为你炖的鸡汤,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雪柔疑道:“昨晚的鸡汤……?趁热……?”
“我为防它凉了……便将它托在手上,再借助玄火劲保持它的温度……” 姬文说着说着,竟也说不下去了。
“噗嗤……”雪柔失声笑道:“若是公子师尊知道你将他的绝学用来炖鸡汤,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姬文亦觉窘迫,玄火劲炖鸡汤,想来他是琼华派玄火峰第一人吧。
雪柔拿过汤匙,轻轻喝了一小口,含笑道:“很好喝。”
姬文望向那甜美笑颜,不知为何,竟是不敢再看第二眼,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我们出去走走吧……”屋中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雪柔提议道。
“好。” 姬文卧床多日,亦想出去走动走动。
正是深秋时节,二人踱出屋外, 姬文并不觉一丝凉意,反而很是享受这许久没有感受到的阳光。
他不禁微微仰首,将自己的面庞更对向那空中的明日,好让金灿灿的阳光更恣意的洒在身上,“公子,可总算是回来了。”雪柔遥望他的侧脸,嫣然含笑。
“是啊……总算是回来了。” 姬文摸向怀中的小锦囊,“姐,你也终于回来了……”他心中默念一声,却见街角处围了很多人,听得人群中醒木一拍,那里原来是说书人在说故事。
雪柔笑道:“我们去看看吧,什么故事,竟引来这么多人听。”
二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最靠近这说书人的位置。雪柔这才见得这说书人是位年轻书生,青衫布衣,眉清目秀,面带谦逊笑颜,对周遭拱手道:“各位看官,故事说完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了!”
雪柔正感遗憾,怎么才来,这就说完了,却听人群中一人叫道:“才这一个故事啊!不过瘾不过瘾!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他这一叫,周遭人群也立时起哄起来,纷纷叫道,“再来一个!”
书生面上依旧挂着谦逊笑意,他佯装犹豫半晌,醒木一收,“那就再来一个!”
喧哗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
“却说这酆都啊,约莫二十年前,出了一位异人。”书生的语气渐渐神秘起来,还不知这异人怎么个异法,众人已是被他吊足了胃口。
“他异在何处呢?只听说啊……他只要看一下人的面相,便能将那人的生死祸福看个一清二楚。”
姬文和雪柔不约而同的相识一眼,他们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他们静静听着这书生说着,这书生将这异人如何替人不挂算命,又是如何为人趋吉避凶说了个遍,最后更是提到他告别了与他相恋的女子,远去酆都……
“哎……正是韶光好,晴光老,流光几世把人抛……”书生微微摇头,语气中颇有黯然之意。
“后来怎么样了啊?!”他忽的将故事中断,人群中有心急的人,不由高声问道。
书生道:“还能怎么样?再是如花似玉的女子,又怎经得起岁月蹉跎?这一去二十年,不想再回来的时候,二人已是阴阳永隔……”
他又叹一声,人群中亦是传来唏嘘之声。
“这位公子,你这故事说的极好,但却并不完整。”正在人们唏嘘这对苦命鸳鸯的时候,雪柔从人群中含笑走出。
书生对雪柔微施一礼,“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雪柔道:“故事中那位男子,最后并非郁郁终老的。”
书生尚未开口,便听人群中起哄道:“你是谁啊?莫非你是那故事中的那女子?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们出言不逊,雪柔却也不觉恼火,她看了眼人群中的 姬文,眼眸如水,“你们想不想知道后来这故事如何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被她这么一问,自是纷纷叫想。
听着眼前青衣少女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姬文心中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雪柔竟是将端木良与杏儿在鬼界的故事续了上来。
她本是亲自经历鬼界一行,心中对于端木良与杏儿的感情亦是敬佩与感动。如今诉说起来,自是十分精彩。她虽不如书生那般会吊足观众胃口,但她的故事乃是真情所致。到得后来,听得他们二人双双殒命在阎王手下,人群中已有人以袖拭泪。
故事到此结束,夕阳西下,人群也渐渐散去……
雪柔走到 姬文身边,笑了笑,“公子,我们也走吧。”
姬文对上她如水眼眸,道:“却不知你的故事竟这么感人。”
雪柔眼帘低垂,“这是端木前辈与杏儿姑娘的故事……”
“也是我们的故事。”
她抬眼看向 姬文,心中微动,自从 姬文醒来后,她总觉 姬文有什么不对。如今方才看出,他以往淡漠的脸庞上,如今竟也会频频出现微笑了……虽然是那么的若有若无,但她还是轻易地捕捉到了。
“二位请留步。”他们正要离去时,却被身后书生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