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身上有苗疆的血统,活不过二十岁,红儿窥探了家族禁书,要用禁术为琰儿续命,所以在假山下挖了地洞,饲养了蛊虫,可是天道自有其运行的道理,这么多年来我也劝诫过她,可是她始终不听,养蛊需要以她的血为引子,才能将灵气渡入琰儿体内,为了养蛊,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宋城志的声音透着些微的哽咽,沐珞仔细琢磨着他的每一个字,宋陵琰明明不是白芍红的儿子,白芍红的血养出来的蛊虫吸食的灵气怎么可能渡到宋陵琰的身上,白芍红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怎么看她精神气儿好着呢。况且在宋城志的描述里,白芍红待宋陵琰很好,和宋陵琰的描述截然相反,沐珞看着宋城志的面容又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宋城志的回忆没有说谎,那么就是他的认知出现了错误。沐珞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宋城志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就看见沐珞细细的手指落下了最后一个白子,原本胜券在握的棋局一下子扭转了,宋城志看着这一局残棋已经有了结果,不免对沐珞有些另眼相看。沐珞嘴角扬着浅浅淡淡的弧度,语气礼貌而清淡,“承让了,宋老爷。”宋城志毕竟曾经是武将,即便输了,也颇有大将之风地笑了笑,“谈不上承让。”沐珞见他似乎心情平和了一些,于是微微抬手收起棋子的同时,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宋老爷,你知不知道宋祈楦不是你儿子?”宋城志神色一僵,原本稍稍平和的面孔顿时又暴怒起来,“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沐珞想了想,这好像再说白素凝给宋城志戴绿帽子一样,于是她再补充道:“宋祈楦也不是白素凝的儿子。”这下宋陵玦和宋城志神色皆是一怔,显然根本不知道,沐珞只好耐心将白原川的话复述了一遍,两父子听后久久沉默不语,沐珞看从宋陵玦父子身上也知道不了太多内情,于是想着还是要去找白素凝,现在白芍红已死,所有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只有白素凝最清楚。她总觉得白素凝对宋陵琰的维护不是假惺惺,更像是危难时刻的真情流露。沐珞正欲起身和宋城志父子道别,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老爷,大少爷,不好了!老爷………”守门的家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沐珞小跑到门边去查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无数黑乎乎的软体小虫从大门的缝隙爬了出来,有些顺着横木石柱,有些顺着石径草坪,密密麻麻一大群从四面八方朝屋内爬来,仿佛要把整个宋府围个水泄不通,沐珞顿时心下拔凉拔凉的,这是要死的节奏啊,沐珞没有想太多,往屋外跑去,蛊虫越来越接近,密密麻麻从地缝里钻了出来,越来越多,沐珞施展轻功脚尖点着高高的屋檐行走,一低头忽然发现屋檐上也渐渐爬上了蛊虫,她微微愣神的瞬间,一条小虫顺着她的鞋底往上爬,她吓了一跳一脚踩空,小小的身子顿时从屋檐坠落,一只纤长宽大的手抓住她细细的手腕,沐珞长长的睫毛微抬,越云瑾清越绝美的容颜便映入眼帘,墨染般的眼眸涌动着焦急担忧的神色,越云瑾横抱起她小小单薄的身子,凌空一跃稳稳落在了安全的石桌上。
“没事吧?”越云瑾虚环着沐珞小小纤细的身子,见她精致粉嫩的小脸微微垂着,埋在他的胸膛,于是微微低下头,轻轻询问道。越云瑾的声音清清冷冷,夹杂着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响着,沐珞莫名觉得心里渐渐平和下来,刚刚仰起清澈的眼眸,忽地瞥见对面屋顶上站着一抹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的人影,只见他的脸被斗篷掩盖着,可是毕竟是做过刑侦工作的,沐珞从那身形便可以辨认出那是宋祈楦,沐珞细细软软的手指不由得握紧了越云瑾纤长的大手,精致粉嫩的小脸浮起一丝恼意,冲宋祈楦喊道:“宋祈楦,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宋祈楦置若罔闻,修长的手微微一挥,那些蛊虫越发迅猛地爬行,宋陵玦扶着宋城志避开迎面扑来的蛊虫,退到了花园的凉亭上。宋祈楦的手正欲再度发号施令,不料剑光一闪,男子清傲冷漠的身影宛如游云惊龙,剑影晃动的瞬间便挑开了他的斗篷。目光触及宋祈楦的面容,沐珞微微吃了一惊,只见宋祈楦原本白皙如雪的面容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红色的血管依稀可见,一张如雪般清隽的面容红黑纹路纵横,仿佛毒蛇身上的纹路,令人看了不由得心里发颤。遮掩的斗篷被挑开,宋祈楦的眼眸染上暴怒的火焰,面容越发地狰狞,飞身朝君无心袭去,与他纠缠打了起来。沐珞看见蛊虫的爬行渐渐慢了下来,沈碧颜沈碧芷和大胖鱼以及一众家丁侍女已经由福叔带着出了宋府,四处乱窜的人影了,唯独不见宋陵琰与白素凝的身影,沐珞正四处张望着,倏地听见了宋陵琰的声音,
“松开你的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白素凝正扯着宋陵琰的衣袖将他拉离屋子,可是宋陵琰高大颀长的身子却死死不动摇,他的脚边,绿琴纤细的身子平放着,身上覆着红色的披风,那鲜红的颜色里,映出了暗红色痕迹,沐珞知道那是绿琴的血,此时绿琴的面容苍白而安静,仿佛一尊沉睡的雕像,宋陵琰的手捂着她纤细的手掌,半分也不肯松开。白素凝面容悲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沐珞看着这幅画面,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迅速闪动过许多画面,还未来得及多做思考,忽然听见越云瑾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见宋祈楦一掌将君无心打落屋檐,转身朝宋城志的方向飞跃而去,君无心不过受了些小伤,可惜宋祈楦的速度快得惊人,他还未能做出阻止,宋祈楦便打伤了宋陵玦,左手扼住了宋城志的脖子。
“宋祈楦,他是你爹你干什么?”沐珞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蓦然又觉得好像不对,宋祈楦好像不是白素凝与宋城志的儿子。听见她软糯的声音,宋祈楦微微迟疑了一下,忽地扭头看着她,沐珞曾经为宋祈楦的眼眸触动过,那样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眸,仿佛是世间至灵至纯的玉石,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可是现在这双眼眸布满了仇恨与狠毒,陌生得可怕。
“沐姑娘,”宋祈楦沙哑的声音传来,像是要把最后的话说给她听,“那时候救你,我是真心的,可是我已经恨了这么多年,回不了头了。”沐珞正欲开口劝阻他,却见他的五指逐渐收紧,宋城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沐珞着急地抬眸看着越云瑾,却发现越云瑾的目光凝神越过了宋祈楦,沐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消失了多日的言漠正沿着凉亭的石柱攀爬,小心翼翼地从宋祈楦的身后靠近。
“宋祈楦,你根本不是白素凝的儿子。”沐珞猛地朝宋祈楦喊道,宋祈楦看着宋城志脸色渐渐发紫,狰狞的面孔越发扭曲地笑着,听见沐珞的话,扭曲的面孔顿时一僵,电光火石之间,言漠趁机飞身扑向了宋祈楦,三人统统滚落了凉亭。言漠率先扬剑控制住了宋祈楦,越云瑾拉着沐珞的手落到了他们眼前,宋祈楦的脸上还带着挫败的怒意,却与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我和尹画蝶已经将一切查明了。”言漠扬了扬手,沐珞回头往大门看去,只见尹画蝶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她的右手上拽着一根金色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绑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那少女一脸怒气,眼眸凌厉。沐珞认得她,唤白素凝为姑姑,将他们引去文斋寻青墨色颜料,想将一切事情都推给宋祈楦的青儿。沐珞看着这一身青衣,想来那日抢了宋祈楦让大胖鱼送去给慕容婉的,放了解药的蜜桃酥的人,就是青儿了。
“宋祈楦,你的复仇是为了谁?为了被宋城志抛弃的,你的亲娘白素凝吗?”言漠啐了一口,“你他妈的有病,你根本就是她白素凝从路边捡来的一个弃婴。”宋祈楦彻底僵住了,布满了红纹黑路的面容凝结了许久,才抬眸看着青儿,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青儿,你都知道的,是吗?”青儿望见她这副面容,原本凌厉的面孔浮起一丝讥讽,“宋祈楦,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是我的主子吧?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多吓人,哈哈哈……”青儿的笑声越来越大了,末了,她忽然神色痛苦地弯下了腰,沐珞立刻上前点住了她的穴道,可是已经晚了,鲜血顺着青儿的唇角溢出,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发抖的手指抠着沐珞的衣袖,眼角的泪水跌落,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宋,宋祈楦,为,为什么你,你要喜欢,喜欢慕容,慕容婉呢,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丢下,丢下我,白,白素,白素凝只,只是利用你,而,而我真心待,待你,你却,你却视,视而不见……”君无心跑过来的时候,青儿已经断了气,沐珞仰着精致的小脸看着君无心,君无心凝重的眉目越发地冷漠,摇了摇头,“她早就中了毒,想必是白素凝为了控制她,长年给她喂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