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折的眼神中带着对夙洛和冰夷的厌恶,“你贵为九重天上二殿下,又何曾看清过自己的心意?”
就连清折都能看出来夙洛对令九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与浮银抢令九,从南海殿下手中护令九,以各种本不成立的理由将令九留在自己身边,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让夙洛看清他自己的心意么?
可是,另一方面清折又是不确定的。
在所有人看来,令九对于夙洛来说都是特别的,可为何夙洛对待令九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意?甚至,可以做到像对待陌生人那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像是令九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一般,无所谓。
对于清折问的这个问题,令九亦是很想知道答案。
然,下一秒,夙洛却只是再风轻云淡不过道出一句话来:“我说过了,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亦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很轻很淡的话语却总是能在无形之中戳到所有相关联的人的弱点。令九的视线微微涣散却还是保持着冰夷该有的那副姿态,不想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来。
或许对于夙洛来说,令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一定知道,也不足够了解。可是,清折却是那个很了解她的人。
令九明白的,只要自己稍稍分心,稍有不慎就会在清折面前露出马脚来。而颠覆九州六界这件事情,令九全然不打算将清折牵扯进来。
也是时候与所有人划清界限了。
若是此番有命回去见所有人,那令九定会尽自己所能补偿所有人。若是日后没有命再见到那些保护过她,维护过她的人,或许对于令九来说是一种更为轻松的解脱。
夙洛迈出一步欲离开却被清折伸手阻拦住,一瞬间的动作却足以让月桂树下的气氛生生僵住,夙洛的视线没有转向清折,可清折却一定要逼着夙洛今日给出一个答案来。
要是夙洛说他是喜欢令九的,那么清折会帮夙洛将令九从九重天牢中带出来,会告诉令九夙洛的心意,会用上自己能用的一切办法让夙洛与令九在一起。
可,要是夙洛说不爱,说不喜欢令九,那么清折便是为了自己去天牢救出令九。
带着令九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亦是会警告夙洛永生永世都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令九面前!
既然给不了令九幸福,为何还不放她自由?
可,夙洛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令九,究竟心意是怎样的,究竟是要在乎还是无视,这个回答就真的这么难么?
清折不明白,话语中不免添上了几分沉重:“你只要回答我就好。喜欢,我便为你去救她,若是不喜欢,我便为自己去救她,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永远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音落,月桂树下是一阵沉默蔓延。似乎连呼吸在这一瞬间都要变得小心翼翼,在清折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放在夙洛这头,却是迟迟得不到答案。
三人站在这与姻缘相牵连的火红月桂树下,只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正视自己的情感。即便是清折,亦是需要听到夙洛的答案后才有勇气去带走令九不是么?
若是夙洛说喜欢,怕是清折真的就好退步了。只因为清折明白,在令九心中夙洛是不可替代的。即便身边有再多的人对令九好,在令九心里,始终如一爱着的却只会是夙洛一人。
令九稍稍上前一步却是再也迈不开步伐。
那一秒她是想阻止清折的,对她而言现在亦是没有勇气去听到夙洛的答案,但是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再挪动不了脚步一分。
在令九心底,还是想知道夙洛的心意的。
女人,永远都是最为不理智,最为纠结的那一个。
清折始终在等着夙洛的回答,而夙洛却如先前那样风轻云淡,别开清折阻拦的手,再平淡不过开口:“若是你喜欢她,将她留在你身边便好。”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令九从头到脚都狠狠一颤。
夙洛再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离开了这里。
清折亦是紧紧一皱眉。令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来的,而夙洛的回答却让他不知道要在日后的时光内如何同令九解释。
夙洛的离开就是像是这飘零的月桂树叶一般,没有丝毫声音,根本不给人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而令九,终究还是忍不住苦笑一瞬。
清折回神,眸中对她的厌恶并没有减退丝毫。令九明白的,那是清折对冰夷的厌恶。
可,清折越是这么维护着令九,越是这么维护着她,她心下便会越多一分不舍。而现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牵挂与不舍了不是么?
清折不欲与冰夷多说什么,在夙洛离开之后亦是转身离开,不过眼下这个扮成冰夷模样的令九却是将他唤住了。
“清折上仙请留步。”令九晃神过来,出言。
清折十分没有耐心一止步,身子还没有回转过来,风吹得月桂树沙沙作响,却将这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映衬得尤为悲凉。
“冰夷上仙还有话要说?”清折好没耐心开口一问,神情中是满满的不屑,明明不想同这个叫做冰夷的神仙多说一句话却又想狠狠地教训她几句。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冰夷竟然还有胆子敢在夙洛身边来回转悠,总归清折是看不下去了。
从前陷害令九就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却不想冰夷却还要在令九被困在九重天牢里时继续呆在夙洛身边。是想继续在夙洛耳畔说些有辱令九的话么?清折心中冷笑一声,总归他对这个冰夷,是一丁点的好感都没有。
令九走近背对着她的清折几步,用冰夷那种试探性的语气开口:“清折上仙,为何会对一个一重天的小仙起了兴趣?”
这个问题的答案,令九着实是很想知道,“况且,还是个与妖界勾结的小仙……”
是啊,自令九在云霄殿上被关去九重水牢开始,清折便再没与令九见上一面。从水牢逃离时没有机会向清折解释什么,与浮银在一重天上一同过活了一年不与外界联系亦是没有向清折透露一星半点,后来,再与凌骨一同去到离恨天扰乱结界气息,再次被抓回九重天关入天牢,这一切的一切,令九都没有机会向清折解释说明,甚至连一面都没机会见上。
可,为什么清折还会说出喜欢她的这种话来?
清折就不想见一见她,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
清折冷笑一声,转过身来瞧向令九。
清折眼眸中透露出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似乎这副皮相在她面前多存在一秒都是一种恶心的来源。
清折带着讥讽的语气开口:“冰夷上仙说对了,那个人只是一重天上的种花小仙,也是无数次犯下重罪的小仙,更是与妖人勾结的小仙,可是,冰夷上仙却还是输给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仙不是么?”
照着冰夷那种强烈的自尊心,令九摆出一副隐隐不悦的模样,可心底的涟漪却是无数用言语来表达的。
清折的意思是说,纵使天界给她按上了这么多的罪名,他还是愿意喜欢她么?
令九的身形微有颤抖。冰夷这副身躯甚是不好使唤,想要不动用太渊之力便驾驭好这副身躯实在不是易事。
见令九摆出那副神情,清折索性也是直话直说:“那个小仙身上有的真诚是上仙你这永生永世都学不会的。”
清折走近令九一步,“因为你是东海的上仙,所以整个九重天的视线都要凝聚在你身上么?至少我不是,上仙苦苦纠缠的夙洛二殿下也不是,这一点,上仙不会不明白吧?”
令九身形一怔,眼前的清折身形已然有些模糊,若是再与清折纠缠一秒怕是就要暴露了。
好在清折不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清折是真的十分厌恶冰夷啊。
不过,现下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
即便是令九想动用太渊之力来维持现状,那太渊之力也不好使了。太渊之力寄居在令九的灵魂躯体中已有百年,虽灵魂移位带走了太渊之力,可在不熟悉的躯体上动用太渊之力绝非易事。
看来只能硬撑着做完接下来的事情再返回天牢了。
令九的目标只有一个,向着前头的云霄大殿而去。
一路向着云霄大殿而去,令九的眼神越发坚定。
这一次,是注定要对不起浮银了。
先前凌骨在离恨天的感受没有错。那里,的确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在。
在来到这里之前,令九便借着冰夷这副躯体再去到过一次离恨天。动用了太渊之力将结界中残存的一缕魂魄给取了出来。
在将那缕魂魄收入掌中的那一瞬间,令九看见了那魂魄中主人的长相。
是归牙。
是东华魂牵梦萦的那个妖界主君,归牙。
同样,也是浮银的母君,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