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开着车反问道:“你能不死不伤的放倒七八十人吗?再说为了拌两句嘴至于吗?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土匪,都什么年头儿了,哪儿还有土匪。不过看那些人拿的工具,多半是在山里干活儿的。但应该不是乱砍乱伐的,刚才没看到锯子之类的。真奇怪,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呢?”
洛雨被刚才的事弄得意兴阑珊,说道:“算啦,还是先去县城吧,了解一下本地的风俗,看看那伙人是干什么的。顺便看看官办的坐井观天遗址,另外还有五国头城遗址也需要探查一下,如果碰巧就是那里就好了。其实咱们的搜索范围并不算大,根据历史记载和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五国城的大概位置应该就在牡丹江、松花江、倭肯河这三江汇流之地,也就是这附近的一片区域。只是具体位置不好确定,徽宗坐井观天的位置不清楚,他下葬的地方也不清楚。”
身后是小兴安岭余脉的莽莽林海,眼前是高低起伏的无尽雪原,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远远的村庄也被这一切衬托得寂寞了起来。陆林感叹道:“现在还是这样,真不知道一千年前这里会荒凉成什么样子。从当时世界最繁华的东京汴梁,来到这里,我大概可以想像赵佶这玩了一辈子的皇帝最后的心情了。”
“是呀,‘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可是,又怨得了谁呢?咎由自取!还拖累的天下百姓受苦。你们说,他在这里听羌笛吹彻梅花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洛雨有感而发道。
陆林道:“后悔估计会有,不过应该很快就原谅自己了。他这种枉顾黎民生死而满足一己之欲,极度自私的人,永远也不会真正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反倒会觉得老天亏待了他,怎么就让他碰上金人南下呢。对了,我记得听说过一种说法,赵佶最后被点灯熬油了,是真的吗?可惜这报应来得太晚,拖累了江山百姓。”
洛雨点头道:“嗯,确实有这个传闻,不过跟其它传闻一样,不可考证。倒不是说金人虐待他,而且当时金人部落里本就有这个传统。囚犯奴隶之类最低贱的人,死后都会被倒吊在树上炼出人油。不过两个皇帝会不会受到这种待遇,还真不好说。如果真这样,宫人们替他收尸时,就只是一副骸骨了。”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巴驶入了依兰县城。和很多的小城一样,新老建筑交替,新鲜的市政设施和古老的小街并存,路上因为下雪的关系有些泥泞。依兰县城位于三个河交汇处的冲击平原上,三面环水,此时河面都还上着冻。县城以东的平原都被开垦成了耕地,向东两百多公里就是国境线,对面是俄罗斯滨海边疆区。
找了家饭店吃过午饭,又在县城里订了宾馆,众人便去了五国头城的遗址公园,坐井观天的遗址便在其中。所谓头城,便是当年的会盟之城,是女真五个部落最西面的一个。但后来蒙古帝国一统天下,生女真几乎灭族,之后的历史便出现了断层。
而现在的依兰县城是建立在满清时期的“三姓”城的基础上的,最早称为“和屯噶珊”,后因三姓满人迁居于此,改名“依兰哈喇”,满语中依兰为三,哈喇为姓,故称三姓,为清代早期在东北地区的重镇之一。遗址公园就在江边不远,园内有一些低矮的土城墙遗迹,四周起伏的山坡上都是长着一些树木的绿地,此时全被白雪覆盖。
坐井观天遗址则是近代修建的一些围着栅栏,茅草做顶的破土屋,屋内除了一张土炕外四墙如洗。想来当年那些流亡北国皇室成员,应该连这样的生活水平都达不到。屋檐下、厅堂里还有一尊尊身着古装的蜡像,其中就是徽钦二帝。千年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千年后也不过是被人戏说的一个笑话。
陆林在洛雨的搀扶下,带着那幅足以引起围观的古怪眼镜,在整个公园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反倒被透过这镜片看到的完全不同的世界,弄得头疼不已。其实直到今天,他们也没完全搞清楚这幅眼镜观察到的相场,到底是生物电还是什么其它的能量。另一边的洛瑶和陈静之,也没发现任何类似古画中石头的太湖石。
“看来又是白跑了一趟。”洛瑶叹气道,“照理说,这里明明就是三江汇合之地了,古五国城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呀。从地貌看,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合适游牧民族居住了,三江汇流,傍水而居,他们不可能住得离水边太远!”
“是呀,这真是个难题。”陆林揉着生疼的眼睛说道,确实没有比这附近更合适的地方了。专家认定这里就是五国城遗址,确实是有一番道理的。如果当初的遗址真的就是这里,这里却又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那就麻烦了。
“也未必就是这里,现在合适,当初未必合适呀!”水静小声嘀咕道。众人问询的目光看过来,鼓励她接着往下说。她这才说道:“我听师父说,楚地在远古时曾有一片大泽叫‘云梦泽’,而神农架原始森林在一百年前比现在要大上一倍。来时我也听欣欣提过黄河数次改道的事,你们就没听过一个成语吗?叫做‘沧海桑田’!”
“沧海桑田?你是说地质变动?!比如……河流改道?!天啊!我怎么没想到!”洛雨豁然开朗,惊喜的问道!
水静点头道:“是呀,听欣欣说,在汉代的时候西湖还是个海湾呢!2000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没错!一座开封城,千年来都被埋了好几次,这里也未必就没有地质动变!”洛瑶也兴奋的说道。
洛雨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又泄气了,喃喃说道:“可这里是关外呀,历史上根本不会有多少地质变动的记载。我想记录最多能回朔到满清就不错了,详细点的估计要从伪满时期才有。宋辽时期的生女真连文字都没有,满清也是在努尔哈赤时期才根据蒙文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一千年前这里没有县志,想找明清前的地质记录,怕是个比找石头还要浩大的工程。”
“别耽误了,不单是历史,还能从地质上找找。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先找找看吧!”陆林说着就招呼众人上车,寻找他们下一个目的地。
之后一行人一直忙碌到了傍晚,一点明代之前的相关信息都没找到,却有地理上有了一点意外收获。原来依兰处在一条地堑断裂带上,属于亚欧板块东部巨型构造带的北延断裂,从黑龙江省一直延伸到俄罗斯境内。上世纪最后的十年里,附近一共发生过十几次没有造成破坏的4级以下轻微地震。众人虽然都不太懂这些地质学上的问题,不过就些看来,附近应该是个轻微地质活动较频繁,却不会造成危害的情况。
既然是处在亚欧两大板块的北延断裂上,那想来这千年里附近都不会太平静,但看这幅度应该也不能偏离太远。另一方面,附近几条河流在历史上确实有数次改道。比如著名的三江平原,中国最大的沼泽分布区。其中的很多沼泽便是由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多次变迁后遗留的古河道而形成。两相对应,这三江汇流之地发生过变化的可能性陡然增大了。众人决定把航拍的搜索范围,圈定在以依兰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以内。
原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查一查附近哪里有沼泽,因为那可能就是曾经的古河道,以此为基点一切都会简单很多。无奈附近除了山林基本全被开垦成了耕地,眼下也只能循序渐进了。
既然来了县城,大家自然不用住在车里。来到先前订好的小宾馆,老板和服务员都很热情,语气中透着淳朴和实在。洗了个热水澡,一行人早早就去睡了,有了先前在开封的经验,几个人都学精明了。明天晚上,可能就要睡在车里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大巴车再次出发。如果不算较小的支流,依兰附近的地区被两江一河分割成了四块,其间遍布着村庄和耕地。这条南北走向的地堑东西高度不同,洛雨判断河道由西向东偏移的可能性较大,应该过江从西部开始探测。松花江对岸与县城隔江相望的是迎兰朝鲜族乡,其后便是小兴安岭余脉,也就是他们来时遇到那伙怪人的地方。想来想去,众人还是决定进山,应该不会那么巧,在茫茫林海里再碰上那伙人。
在远离村镇的小兴安岭脚下,陆林终于看到了被陈静之传得神乎其神的小型无人飞机。机身、两翼被从车顶的金属箱里卸了下来开始组装。银灰色的机身,长不到两米,翼展超过三米,看上去像个大航模,重量却是极轻。在机身的摄像接口上加装了固定装置和保护架,又给那幅眼镜套了两层厚实的防摔防震装置,这才把它装到了机身上。桨翼转动中,飞机滑行一段后便飞上了天际,没过一会,便成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陈静之说道:“上车吧,从车载屏幕上就能看到它实时传递回来的图像。这附近到底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快就会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