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讐与大角峰主定下一场赌斗,并非单为保全夯牛的脸面。他也有意借机会向外甥展示一下纵天诀的实战运用,顺便试试拔山宗绝学到底有何不凡?
七叶历二一四三年九月初九,拔山宗弟子比选开始,其他三位宗主为此特意提前赶回宗门,疾光也终于见识到啥叫立地金刚!
夯牛的体量已经很惊人,但看到拔山宗首座,疾光、临讐才懂得什么才叫小巫见大巫!漩浪,看他就已经不是抬头只见下巴的程度了!三个小矮人举头望天,只能瞅见漩浪的肚皮!这个金刚泰坦每一步都震得地动山摇!
拔山宗二把手卷岗的体型仅次于漩浪,比夯牛大出三倍有余!唯一出人意料的是抛山,只有他跟正常人身形相若。虽然壮实得像是一堵厚城墙,但这位猿族首领仅仅比临讐高了一头,而且抛山眼中没有其他三位宗主的憨直,反而充满睿智与沉稳——果然跟仆成说的一样,这位才是拔山宗真正拿主意的人。
拔山宗四力王归来后,再次设宴款待仆成三人,席间也都知道了夯牛与阿三准备在宗门弟子比选时来一场赌斗。其他三位宗主同样与仆成结交已久,看在鹭族傀儡师的面子上,他们同意向疾光传授宗门绝学。当然,必须是阿三胜过夯牛之后。
九月初九,拔山宗弟子开始在试力塔捉对厮杀,连战十四天!那种狂气冲天,以力相抗的战斗,看过之后不但让人血脉偾张,更让人不得不佩服试力塔之坚固!
比试先在四力王门内开始,最后在四门之间结束。每一组弟子要比两场,除了赤手空拳的力量比拼,也要在器械上见个高下。一场场看下来,疾光真开了眼。
拔山宗使用的器械只有五种:锤、棒、刀、盾、锁。高扬岗、大角峰初级弟子多用前两种,中级主要使刀、盾,到高级才学投索;吸水漩、踞猿岭弟子则不论级别,每人都始终把投索作为唯一兵器。
拔山宗四门所用索具并不完全相同,分为:鲸族速水锚,猿族飞猿手,象、犀两族的石刀索三种。速水锚不是环环相扣,倒像是头尾相连的鱼骨,或者穿成一串的鱼鳞,总之一看就是为了方便水中使用。又因为速水锚每一节都是实心,重量远远超过其他两种,也只有鲸族那些巨型怪物才玩得转,反正疾光自问是根本抡不动。
拔山宗各峰朝向吸水漩的一侧都设有一条独特的锚梯。说是梯,其实只有落锚用的挂架。鲸族每次上山,都是沿着锚梯爬上来。不然以他们的体重加上速水锚,吊桥用不多久就要压垮了!
飞猿手在三种投索中最为轻巧——相对而言。这种索具在末端有一爪,恰如其名,借此便利行走拔山宗各峰如履平地。同时,飞猿手也是最难使用的一种,因为它每一环都带刃,用不好很可能弄伤自己。
石刀索算是最简单易学的,重量介于速水锚、飞猿手之间。
大比期间,参加者都不穿衣服,只在腰间系一兜档。一般衣服绝对承受不住拔山宗弟子的野蛮撕扯,而这兜档却结实的超乎想象,这也算得上独具特色的一点。
九月二十三,弟子之间的比试全部结束。当漩浪宣布夯牛副宗主要跟新入门弟子的师父来一场赌斗时,四力族后辈无不万分期待!
十天前,疾光已经交给舅舅两样东西——正是雷九临、光神刃。疾光不得不小心,有仆成交底他才知道——拔山宗镇宗绝学有三不假,但最核心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禅宗术!
禅宗术脱胎于麒麟泊书剑庄,是专门用于魂能修炼的妙法,分六属六重九路。每一个学习九路象形拳的人,都能从中受益。拔山宗从巧能那里继承的禅宗术,只到五属四重两路,而且四位宗主中历来仅有猿修殿殿主才能到达四重。但拔山宗研习禅宗术多年,已经把力王锤、金龟座、投索技通过禅宗术熔于一炉,攻防一体,临讐即便能破开夯牛的防御肯定也颇为吃力。况且,夯牛虽然只把禅宗术练到第二重,但已经比临讐高出一个层次。这就好比同样分量的两杯酒,哪个更醇一试便知。对阵双方,一个精通拔山宗三大绝学,另一个仅有纵天诀和入门傀儡术。虽然临讐也是魂能八级,但境界上先落了下风,技艺上又难说占不占优势,疾光再不把雷九临、光神刃给舅舅,这一阵比试要赢实在希望渺茫。
临讐、夯牛分别入场,遥遥行礼,再选好位置各自站定。抛山、卷岗两位副宗主亲自到场边看着,免得赌斗双方打出火气收不住手。
待漩浪一声咆哮,夯牛、临讐双双出手!
夯牛所用的石刀索正是仆成赠送,现在这件疾光看来笨重难用的东西,仿佛一条活生生的独角虬龙般猛扑临讐!
黑鹰没有一开始就拿出雷九临,只用普通魂弓应对。夯牛的投索刚一出手,就迎头吃了几箭,发发都落在类似蛇之七寸处!可见临讐的射术造诣之精准已出神入化!可惜青牛宫主的力量确实够强!投索连中数箭都没有丝毫迟滞!到临讐身边,突然一盘一带,凌厉得宛如夯牛在驱使自己的手臂!
观战数日,临讐大概摸到了投索技一些起手招式,他眼看挡不住,就地一个侧滚避过夯牛这一下,顺势又是几箭,全都瞄准后者护体投索的缝隙!趁夯牛分心防守,临讐一抖双翼拔地而起,投索则紧追着他飞上半空!看起来就像是夯牛在放一只奇怪的风筝。
可惜投索再长,也不可能比鹰飞得更高,夯牛几乎把用于防守的部分都抛了出去!临讐抓住对手门户大开的机会,一朵箭花自天空怒放,其间还混着无数黑色铁羽一起飞下——这是散箭弓加魂化授体的组合活用!
面对暴雨、冰锥似的无数箭矢、黑羽,一般人即使不被打成筛子也肯定得变成刺猬!夯牛不敢硬抗,只能收回投索全力防守。临讐怎会放过这样的时机?箭雨未到,又是一串飞镞,首尾相继打过去!正是连火弓的用法!
场上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响成一片!临讐的攻击虽然密集,但想如此轻易击败拔山宗副宗主根本不现实,夯牛被暂时完全压制却是事实,以他的牛脾气可没耐心一直死守,况且拔山宗弟子向来以近身搏杀见长,与对手拉开如此大距离就无法施展。
夯牛突然一声大吼,一圈青光猛然张开,临讐全部攻击都被硬顶到夯牛十步之外!下一瞬,身形巨大的犀牛猛一跺脚!整个试力塔轰隆抖了三抖!而临讐面前,一座三指山当头压了下来!
“舅……”
以疾光的眼力根本没看清夯牛是怎么冲过去的!他惊立而起,差点暴露了阿三的真实身份。好在场上嘈杂,拔山宗的人都在专心看赌斗,没注意到疾光这边,仆成赶紧把他按回座上。
临讐毕竟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敢约战拔山宗副宗主。虽然夯牛刚才那一下确实出人意料,但黑鹰临危不乱,闪身避开,不过再想拉开距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夯牛抖开投索把黑鹰圈在其中,不给他任何飞走的机会!一掌挥空,另一手持石刀紧跟着砍过去!那索头上的大弯刀,比夯牛的独角还夸张!一般人别说直接被砍中,单是擦个边恐怕半个身子就得碎成渣!
大刀在夯牛手中非但不显沉重,反而轻盈得能从临讐的格挡、攻击上借力!夯牛用这种巧劲不断在空中调整庞大身躯的姿势,引来下面拔山宗弟子的一片叫好声!
局面转眼换成临讐被压制!直到落地,他都没逃出夯牛投索控制的范围!不过后者一时半会也无法拿下黑鹰——任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临讐或让或闪,辗转腾挪、闲庭信步、片叶不可沾身!偶尔他也用弓格挡,但都是顺势泄力,绝不硬抗。夯牛刀法虽然高超,但那毕竟不是绣花针,而是一柄比三个普通人还长的大家伙,况且另一端还连着沉重的投索。临讐身法远比夯牛灵活,体型又小,很快找到破绽跳出重围,开始转守为攻。
两个体型相差巨大,打法迥然相异的对手,在场上斗得难分难解,试力塔上则喝彩声不断。
疾光目不转睛盯着舅舅和夯牛的每个动作,边在脑中重复,边默记于心中。就在此时!忽听临讐大喝一声:“看好了!”
一个临讐瞬间分成无数个!他们围住夯牛上下翻飞,一阵猛打!弓弦响成一片,聚雨似的叮叮当当声让人根本分不清楚临讐到底出手了多少次,又是怎么出手的!夯牛招架不及,只能刀身、投索护住要害,身上青光一阵激荡,眼看再无还手之力!
“要来了!”仆成的声音不大,其中的紧张和力道都快满溢出来!
夯牛刚才就快被那种有劲无处使的感觉逼疯了,现在又被人劈头盖脸一顿猛削,彻底狂暴了!可他憋在胸腔里的怒火只吼出一半,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分身多处的临讐忽的合而为一,正双手持弓当头对着夯牛!似乎还觉得犀牛不够愤怒,黑鹰一现身,立即左右开弓,一发发黑的白的全都在极近距离朝牛脸上招呼!登时炸起一片爆响!夯牛巨大的身躯被轰得东倒西歪!——破龙弓!而且临讐这次真是卯足劲来了一套!
夯牛纠缠临讐多时的投索彻底失去控制,得手之后的黑鹰知道对方要发飙了!赶紧拉开最大距离——他刚才连续施展纵天诀奥义已经有点魂能不继,现在又必须得为最后一击蓄力。
“啊~~~~啊!”
被雷牙麻痹的夯牛抱着脸痛苦地晃了三晃,然后伴着一声震天怒号狠狠一跺脚——这次连坚固程度超乎想象的试力塔都被踩出了大凹坑!同时!夯牛的独角瞬间变成火一样的颜色!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犀牛虚影开始凝聚!
“四弟不要!”
“那边的快跑!”
卷岗一看清夯牛要干什么,立刻急地大吼;抛山转头朝正对疯牛的拔山宗弟子们呼喊;漩浪也彻底坐不住了!直接从看台最高处蹦了下来!同时大喝:“三王山!镇!”
“少主!飞起来!”
仆成边喊,边拉住疾光,要把他拽到空中去!而后者一心都在为舅舅担忧。被拽起时,他看见临讐持弓单膝跪地,紧接着一红、一紫、一金、一碧接连激射而出!
轰咔咔咔~~~~~~~~~~~~~~~
试力塔顶上,炸起漫天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