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吃了五片安眠药,但直到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古月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从魏新光因为借款的事情将他告上法庭之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古月几乎就没有睡好过。时间一长,他的精神明显不好,身体日渐消瘦,记忆力也下降的很快,整个人变得精神恍惚,日渐衰老。妻子玲玲看到这个情况之后心疼不已,万般无奈之下,在药店买了几包安眠药,劝古月在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吃几片,每天睡上几个小时。
古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存在的危险。他知道,长期以往下去,自己的身体就会被拖垮,甚至活不到与魏新光斗争胜利的那一天。如果真的那样,就等于替魏新光除掉了自己这个心头大患。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吃完晚饭过后,古月躺在床上辗转发侧,始终难以入睡。万般无奈之下,他拿出妻子给他买的安眠药,接连服了五片,才略微有了些许睡意。
但没等他睡醒,几声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想,可能是谢良给他送早餐来了,忘了带钥匙。所以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穿着睡衣走下床,摇晃着身子走出卧室,打开了门锁。
门刚刚开开一条缝,突然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还没有在睡梦中醒过来的古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和房门强大的冲击力撞到在客厅的地上。
“古董事长,你藏得好深啊!我们十几个人找了你十天才把你找到。怎么样,你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吧?”没等古月从地上爬起来,戴着一副墨镜的马海便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古月冷笑着说。
古月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看围在他身边的十几名身穿警服的民警,同样冷笑了一声:“马海,你们的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啊!我古月藏到这个地方你们都能找到,我看,你们刑警队的警犬该退休了!”
“古月,你放尊重点。我们是绿城省金山地区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现在我们以你涉嫌‘利用职权侵占公司财产’逮捕你。现在,我命令你穿上衣服马上跟我们走一趟!”马海被古月的藐视和讥讽激怒了,他噌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古月吼叫道。
“你叫什么叫?难道你真的成了魏新光养的一只狗了?你们是公安民警怎么了?让我跟你们走一趟?先拿出手续来我看看。如果没有手续,你现在就给我滚蛋!”古月非但没有被马海的叫声吓到,反而提高了嗓门,对着马海怒吼起来。他想起了再案子没有发生之前,赵光、马海一伙吃他古月的饭、喝他古月的酒、拿他古月的烟、请他古月帮忙安排亲朋好友工作时那副哈巴狗似的样子,心里直犯恶心。
马海冷笑一声,打开随手携带的公文包,拿出一张纸片,递给身边的一名警察:“把逮捕证拿给他看看,让他把字签上!”。
这名警察拿着逮捕证走到古月面前,还没有递到古月手上,古月突然疾步冲了过来,夺过民警手中的逮捕证,几下就撕了个粉碎:“你们这些魏新光养的狗,执法犯法,助纣为虐,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充当犯罪分子魏新光的保护伞,我一定会告你们的,你们也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让我给你们签字?凭什么?老子没有罪,我为什么要签字?痴心妄想!”。
马海用眼睛恶狠狠的看看气的暴跳如雷的古月,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几个把古月押到到车上去,剩下的人把房子仔细的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条犯罪证据,哪怕是一张纸条也不要留!”说完,一甩手,气呼呼的走出了房子。
就这样,古月只是穿着一身睡衣,脚上穿着一双拖鞋,被押上了停在楼下的警车。
等谢良提着买好的早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房门大敞着,房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虽然古月的衣服、鞋子还在,但人却没有了踪影。看到这种状况,谢良的汗水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知道,古月被云浮县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古月住在这间房子里并通过什么手段找到这个地方的呢?谢良包括古月一直都没有搞清楚。十四年后,当他们二人说起这个情况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坐在警车上,古月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近一个多月以来的紧张情绪突然在这一刹那放松下来。既然最让自己担心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新光,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来到了!古月心里暗暗的想着。
当天晚上,古月被押到了龙海市看守所。那天晚上的经历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让古月感受到了什么是监狱,什么事罪犯,什么是失去人身自由。直到第二天踏上去云浮县的路上他还一直胆战心惊。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名“罪犯”,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想到这些,多日以来积攒下来的委屈、伤感一起涌上心头,不禁让他泪洒衣衫。
马海等十几名公安民警如临大敌般的押着只穿着一身睡衣、脚上穿着一双拖鞋的古月走进了龙海市看守所。走进看守所那个黑漆漆的大门,马海等人押着古月首先进了登记室。
“您好,我们是金山地区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奉命在龙海抓捕犯罪嫌疑人李刚。这是我们的介绍信,请查验!”马海规规矩矩的向值班民警递上了介绍信。
“哦,不用看了,市局已经打过电话了,让我们积极配合你们的工作。”这名民警冲着马海笑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指着一个地方,板着脸对古月说道:“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我不签,我不叫李刚,我叫古月。既然你们要抓李刚,抓我干什么?”古月知道,马海等人之所以不敢登记自己的真实名字,是害怕自己的家人动用自己的朋友前来营救他。马海等人做贼心虚的表现让古月嗤之以鼻。他一把把登记民警递给他的笔和纸扒拉到地上,大声的吼叫道。
“你……”
负责登记的民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顽固的犯罪嫌疑人。正想冲过来收拾古月,却被马海伸手挡了回去:“这个嫌疑人态度极度不配合,行为特别恶劣。但我们只把他在这里押住一个晚上,明天就提走了。所以,你消消气,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那名民警恼怒的看看古月,愤愤的走到办公桌前,冲着马海等人一挥手:“把他押进去,送给值班民警就行了!”
走进看守所的第三道门,马海把古月交给了在门口值班的民警,简单的交代几句后,他们走出了看守所。
值班民警翻着白眼看看古月,不耐烦的说:“进去吧。怎么着,还让我请你进去啊?”
古月抬头看看值班民警那张满带凶相的面孔,刚想出口的脏话立即咽进了肚子。古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知道这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如果自己太过放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要吃亏的。
“忍了吧!”古月咬紧牙关,抬腿走进了看守所的第三道门。
走过门槛,古月抬头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出现在古月眼前的,是十几排整齐划一的平房,每栋平房的四角都安装着一个亮的刺眼的探照灯。而每栋平房的下面,都有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和两个穿着黄马甲、头剃的铮光瓦亮的人来回巡逻。平房的四周,则是四面高高厚厚的围墙,围墙上围满了一圈闪着亮光的电网和几个荷枪持弹的武警。
看着眼前的情景,古月的心里一阵发凉,冒出了一头的冷汗: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监狱吗?
正在古月发愣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民警突然推了他一把,然后对着一名穿着黄马甲、剃着光头的人喊道:“李冲!”
“到!”那个被民警叫做李冲的人大声喊了一声到,然后跑步来到民警的面前。
“来新犯了,先带他把头剃了,找周警官领一件黄马甲给他穿上,然后把他交给负责十号监舍的崔警官就行了!”
“是!”
那个叫做李冲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古月,然后冲着古月甩甩头:“跟我走!”
古月一边跟着李冲往前走,一边心里犯嘀咕:这个李冲是个什么人?看他刚才与值班民警的对话方式和一行一动,完全像个当兵的。可当兵的为什么要剃光头,而且还穿着便装呢?
跟在李冲的身后,古月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四名看守所的民警正围坐在一起“斗地主”,因为正在兴起的时候,李冲和古月进了房子他们都浑然不知。
“报告崔警官,刚来了一个新犯,现在我要给他剃头!”李冲立正站好,对着几名民警报告道。
一个胖胖的民警不耐烦的看看李冲和古月,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看也没看扔给了李冲:“工具都在抽屉里,去给他理吧。理完发后,拿着库房的钥匙给他拿一件黄马甲。”
“是,警官!”李冲一边答应着一边打开一张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了剃头刀、围裙等工具和一盆凉水,然后,把古月叫出房子。
“蹲下,我给你理发!”李冲看看古月,面带微笑的说。
“为什么要理发?这大冬天的,把头发剃了不冷啊?”古月往后退了一步,瞪着惊恐的目光看看李冲。
“大哥,我看你这个人长了一副善良的脸,所以,我劝劝你:进了看守所,第一项任务就是剃头。我们现在虽然还没有确定是罪犯,但我们是犯罪嫌疑人,这是我们必须要执行的啊!否则的话,你今天晚上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李冲拍拍古月的肩膀,把嘴巴附在古月的耳朵旁,小声的说。
古月半信半疑的看看李冲那张还显稚嫩的脸和脸上真诚的表情,只好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借着大墙上照射下来的灯光,李冲三下五除二,把古月满头乌黑的头发铺了一地。
看着纷纷落在地上的头发,古月第一次哽咽着哭了起来。三年之前,你就是把他关在房子里一个月不让他出门,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古月更想不到,当他剃完头、穿上黄马甲,走进民警指定的监舍时,一场更加痛苦、更加残酷、更加让他羞愧难当的考验还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