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离林原镇不是很远,但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走一段路程的时间几乎是其他地方的两倍,加之陆承风希望自己的行踪能够尽量保密,所以当冰霜子带领陆承风一行人七绕八拐的来到蝴蝶谷时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当众人站在蝴蝶谷谷口的时候,除了冰霜子几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没人能想到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会有这样一处如暖春般的地方,蝴蝶谷果真名副其实,在漫山的鲜花丛中无数五颜六色的蝴蝶在里面翩翩起舞。
为什么在冰天雪地的地方会出现蝴蝶谷这样的异类,没有人说得清楚,关于蝴蝶谷的出现也无从考证,在所有的文字记载中蝴蝶谷一直就和冰家共存,甚至在冰家的根据地冰之宫殿还没建立起来时,蝴蝶谷就已经存在。
正当众人感慨自然的神奇时,一个比冰霜子声音更冷但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什么人,敢擅闯蝴蝶谷?”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冰霜子还没来得急把脸从长袍的风帽中探出来,他怀里的紫狐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已经欢乐的叫了一声闪电的跳出冰霜子的怀抱朝对面白衣胜雪的中年人跑去。
看到紫狐,白衣人冰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时,正好冰霜子已经将风帽摘掉。白衣人怔怔的看着冰霜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道:“你回来了。”随之神情一淡,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冰霜子见到他之后脸色的冰雪犹如见到了正午的骄阳,迅速的融化了,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虽然很淡,但是却很迷人。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说不说话又有什么区别,此刻能见到魂牵梦绕的他已经足够了。
陆承风在他们两个人出现之后,对于他们表情,语言,和神态上的丝丝细微的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也许已经触犯了某些禁忌。
白衣人看着陆承风等人疑惑的道:“他们是?”因为他知道冰霜子是从来不会带人来蝴蝶谷的,更何况是这么一大帮人。
冰霜子兴奋的道:“他们有你需要的东西。”
白衣人浑身一震,激动的道:“他们真的有金灵芝?”随后神情又落寞下来,失望摇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冰霜子一看白衣人瞬间落寞下来的表情,顿时知道事情不妙,整个人的灵魂似乎被剥夺了一般,他干涩的道:“我终究还是来晚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衣人看着冰霜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痛苦,“谢谢你,造化弄人注定让我和她有缘无分。”
谢谢你,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一句谢谢吗?冰霜子痛苦的看着白衣人,勉强的道:“不会的,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承风?”
陆承风现在有些不大能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隐隐约约猜到的那点端倪也变得模糊起来。
对于冰霜子的发问,陆承风真的难以回答,他只知道有人危在旦夕,似乎已经没救了,但是具体情况他却一无所知,叫他如何回答。
“也许,还会有一线希望的。”陆承风这话并不完全是安慰他们,因为金灵子的神奇他再清楚不过。
白衣人瞪着陆承风,双眼顿时燃烧起熊熊的希望之火,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他异常激动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还有救吗?”
“有没有希望,那就得看具体的情况。”
“对,对,你说得对,我真是太糊涂了。”说完就要冲上来,结果被王二和驼右使一左一右的挡住。
“你还是快点带承风去看看她吧,早一刻治疗就多一份希望。”冰霜子提醒失态的白衣人。
白衣人再次复杂的看了一眼冰霜子道:“你说得对,请。”
陆承风知道娜拉的脸能不能治好,现在似乎已经取决于自己和金灵子能不能治疗好神秘的病人,否则,恐怕到时就算是用武力也解决不了问题。
众人随着白衣人一起朝蝴蝶谷内部走去,被这一折腾,再也没有人有心事注意这周围的美景。冰霜子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他站在一半冰天雪地,一般春暖花开的谷口看着远去的那一道白色身影,紫狐见冰霜子不动也蹲在他的脚旁怏怏不乐的一动不动。
感觉少了些什么的陆承风回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冰霜子道:“冰兄,你不一起来吗?”
冰霜子摇了摇头,“你一定要治好她。”
“我会尽力的。”有些事情外人终究是不能明白的。
白衣人也回头看了一眼冷霜子,只是很快的又回过了头,没有人能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他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
陆承清停下脚步没有说话转身回走,陆承风道:“大哥,一切小心。”
冰霜子看着回走的陆承清道:“你怎么回来了?”
陆承清道:“心情不好的人,总希望能有人陪他喝上一杯。”
冰霜子苦涩的笑道:“看来你的心情经常很糟。”
陆承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很干脆的扔了一壶酒给冰霜子。
冰霜子接过酒,靠着谷口的墙壁坐下,看着绝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狠狠的喝了一口,陆承清也和他一样斜倚着墙坐在那里。
冰霜子无比沉默的陆承清道:“你爱过吗?”
陆承清一愣,握着酒壶的手悬在空中定在那里犹如石化一般。
冰霜子看着呆愕的陆承清再度饮了一口酒道:“不说话,那就是爱过。”
陆承清依旧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过,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只是为什么在夜半无人的时候那一道火红的身影便会闯入自己的脑海,犹如当初在奴隶交易市场突兀的闯进自己的生活一样,陆承清不知道,平常一直少话沉默的他将一切掩饰得很好,甚至也骗过了自己,如果不是冷霜子突兀的问起,也许他永远不知道这也是爱的一种吧。
有时候,爱仅仅只是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
陆承清没有继续沉默,一口烈酒下肚后,他沙哑的道:“你呢?”
冰霜子转过头看着蝴蝶谷那繁花似锦的美丽世界,怔怔出神,一脸悲戚,哀伤,久久不语。
陆承清也和他一样看向蝴蝶谷的深处,他什么也没看见,但是他知道和冰霜子一样他们的爱的对象就在里面,只是隔着这道窄窄的谷口,他们永远只能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边是永恒的孤寂,一边是缤纷的绚丽。
陆承风一路随着白衣人往蝴蝶谷的深处走,谷里面各式各样的蝴蝶越来越多,但是见到的人却很少,只是陆承风知道在不少隐蔽的地方隐藏了不少的暗哨。一直走到一座白皑皑却不高的山峰之前,白衣人才止住脚步,这里已经是蝴蝶谷最接近外面世界的地方。
白衣人陆承风身后的众人面有难色,先开口却始终没有开口,陆承风会意道:“二叔,红袖阿姨你们随我上山,驼叔,娜拉,你们在这里等。”
白衣人感激的看这陆承风,因为他实在不想有太多的人打扰她,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竟然还没有介绍自己。“实在是无礼,忘了介绍自己,在下冰鉴,蝴蝶谷少谷主。”
“少谷主严重了,救人要紧。”
陆承风三人随着冰鉴达到小山峰的半腰时这里有一个山洞,冰鉴率先一步走进山洞,陆承风随后,王二和李红袖留在洞外等待不时之需,已经洞陆承风就感觉里面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很多,哈出的气似乎马上就要结冰,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这里恐怕一进来就会没命。
冰鉴一直走到山洞的最里面才停下脚步,从一个冰晶的石窟小心翼翼的拉出一具冰棺,陆承风看着冰棺里面一丝不挂的冰封女性,瞬间就知道了冰鉴为什么不愿意众人跟着一起上山,陆承风扫视了一下这具胴体,完美的面容配合着匀称的身材,可以称得上是芳华绝代,只是天妒红颜,这么年轻就躺在冰棺里面成了活死人。
陆承风转过身体不再去看那赤裸的身体,问道:“她怎么呢?”
冰鉴看着与他隔绝的伊人,痛苦的道:“她天生的心脏有缺陷,大夫说她撑不过二十岁,除非能找到金灵芝。”
陆承风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为什么又说没希望呢?”
冰鉴道:“你知道她现在已经在这里冰封了多少年吗?十年,整整十年了,大夫说过就算冰封起来她也最多称八年,因为她的心脏实在太脆弱了,根本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但是没有找到金灵芝之前,我一直不敢给她解封,因为我知道那一面就是永别。”
陆承风再转头时,冰鉴的脸庞已经有结成冰线的泪水,命运有时候总是这么残忍,但是你能怪老天不公吗?不能,因为悲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幸运的人总是差不多,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不幸。
陆承风道:“她心脏的缺陷大不大?”
冰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冰霜子和陆承清依旧靠着蝴蝶谷谷口的两侧对饮着,紫狐已经蜷缩在冰霜子的怀里,冰霜子道:“为了寻找金灵芝,我离开这里断断续续差不多十年了,遇上承风的那一次是我抓住金灵芝最好的机会,可是造化弄人,金灵芝被承风得到了,这也许是天意要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陆承清苦笑的喝了一口酒,并不说话,因为他被卖身为奴进入血煞一直到回家,也差不多是十年,面对的却是十年后的物是人非,也造就了他的一夜白头。
冰霜子自言自语般喃喃的道:“想听故事吗?”
陆承清举起酒壶扬了扬道:“如果你觉得讲出来会好过点,就讲吧。”
冰霜子也扬了扬酒壶,然后猛烈的喝下一口道:“也许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也是该做个了结。”
冰霜子开始了他的故事,陆承清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属于冰霜子触碰禁忌的爱情。
冰霜子和冰鉴很小就认识,一个是冰家的少族长,一个是蝴蝶谷的少谷主,从小处好关系当然是必要的,从小在一起的他们培养了几乎一样的爱好,修为再同龄人之间也并驾齐驱超越其他人很远。只是在朝夕相处的期间,情窦初开的冰霜子发现自己爱上了冰鉴,而同样年少的冰鉴爱上了另一个姑娘,就是现在躺在冰棺里的那一位。
对于冰霜子的感情冰鉴怎么会感受不到,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因为他喜欢的是那个女孩,非常的喜欢,所以冰霜子触碰禁忌的感情是他无法接受的。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次家族的狂欢之后,冰霜子和冰鉴都喝多了,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冰霜子没有说,陆承清也无从而知,只是知道清醒过来的他们看到的是相互之间的赤裸相陈。
这件事情之后,冰鉴就开始躲避冰霜子,几乎再也没有踏出蝴蝶谷,冰霜子在自责中再也没有去过蝴蝶谷,在听说她需要金灵芝治疗时,冰霜子没有告诉冰鉴,带着他们共同饲养的紫狐开始漫长的寻找之旅,而这一找就是十年,每次长时间寻找无果后他都会回到林原镇休整一小段时间,这一次当他灰心丧气准备放弃回家的时候,却不料阴差阳错的遇上了拥有金灵子的陆承风。
讲完了故事,冰霜子整个人释然了不少,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喝了一口酒道:“我是不是很恶心?”
陆承清没有动,注视着他道:“为了爱,有些爱我们有时该放弃。”
冰霜子想不到他会这样说,突然笑道:“我在客栈等你们。”说完,摇晃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陆承清举头将酒壶的酒一饮而尽,喃喃的道:“他放弃了,我是不是也该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