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裳染清香，尘褪灰沾心炙伤。

随着舞子茉的声音响起，大家猛地回头，便看见了高台顶端公主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她依旧是一身深蓝色衣裙，隐隐透出里衣的淡粉浅蓝。

小巧精致的脸蛋依然挂着甜甜的笑容，白嫩软糯的小手立在膝盖上捧着脸蛋，眯眼看着这边的人。

鲛人们惊喜的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她，白老头子也飞至她的身边，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关心道：“小主，无碍吧？”

“没事儿没事儿！”舞子茉笑眯眯的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了秋歌身上。

“小主，让属下为您杀了她！”说完，白老头子便转身欲往秋歌的方向去，却被舞子茉立即制止了。

秋歌转了转眼珠，瞧着那个气势与之前大有不同的小公主，心里明白此刻还是霄云在控制她。

你不是想要为鲛人王报仇嘛！呵呵呵，本姑娘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这个鲛人族！

“臭狐狸，帮我个忙可好？”秋歌歪着脑袋在郁言耳边小声说着。

郁言神情一滞，半晌过后，才微微点了下头，手继续保持着搀扶秋歌的姿势。

“幻珠显现时，毁掉它。”秋歌眨眨眼，冲着郁言一笑，接着回过头，一步上前，对着舞子茉用大到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属下愿听从霄云上仙一切吩咐。”

郁言站在她身后，微微皱起好看的眉，见秋歌是真的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在掌心幻化出了火焰。

秋歌的话语，的确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无论是仙界的人，还是鲛人族，除了一旁面无表情站着的鬼面护卫，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起了震惊无比的神情。

而上面的“舞子茉”也是神情一滞，实在是没想到秋歌会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她回过神来时，嘟着嘴巴说道：“少卿哥哥，哦，应该是秋歌姐姐，无事提子茉娘亲做什么？”

装，继续装！秋歌腹诽，心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得意。

你最在意的是鲛人族，毁掉海域，若是你愿意出舞子茉的身体，凭着子茉的力量，这海域自然能得救。若是你不出，那么还无法还好控制子茉的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鲛人族随着时蝶幻海死去。

霄云上仙，一千年了，邪魔又如何，鲛人族终归是你的执念，千年前它能毁了你，今日我秋歌就要看着你被它救赎！

随着秋歌扬起的嘴角，不知何时出现的龙烠烈在这一刻来到了秋歌身边，曲膝坐下，无醉琴缓而下落至他身前，他抬起瘦弱的胳膊，细长的手指抚上了无醉琴晶亮的琴弦。

炎煊茶本是跟在秋歌和舞子茉后面的，却在飞出废墟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了寒玉的传音：

速来南面，鸑鷟与魔君在对峙！

她现在，再也不是一个麻木的傀儡了，她是有想要的东西的——鸑鷟安好，与他厮守。

来不及考虑其他，炎煊茶便速速飞至了南面结界破碎处。

海域的南面，热闹可是近乎超过舞子茉那边的，炎煊茶来到这边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鸑鷟，以及搀扶着他的彩衣女子。

那女子面容精致高贵，仙气缭绕在她周围，看样子是一位年岁较小的仙子。她一身彩色霓裳，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头顶的金银日月双生簪，紧紧压着衣服那繁杂多变的色彩。

炎煊茶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这个女孩子是明月殿主的女儿。

按照眼前情况看来，大抵这结界就是鸑鷟打破的，而他的目的便是带这个丫头进来。

他想要做什么呢？

炎煊茶站在远处，隐在高高的海草后面，那边的人都还未看见她。

此刻这里的情况也是较为混乱的，金子羽站在月无言身旁，带着面具的寒玉也神情冷漠的站在他身旁，而与其对峙的，则是两个修为不高的一男一女修仙者。

年枫和苏雨完全不知是个怎样的情况，只是在看见月无言时，为自己极快的与接应他们的水族会了面，送走了那些凡人而感到庆幸。

他们虽然年轻，却是常常有听到关于月无言的事情的，随意在看见了一位浅笑魅惑绝色诱人的红衣男子时，便直接猜中了他身份。

月无言依旧温和笑着，鸑鷟神情淡然，面上似挂着淡淡的笑容。二人的面容看上去都是那般温和，鸑鷟却能叫任何一个人因他的笑容而生出亲切感，月无言却恰恰相反，他的温和只是叫人更觉得他可怕。

炎煊茶此刻十分冷静，没有贸然向前，只是在原地，注视着事态发展。

“鸑鷟神君，没想到事隔多年，我们竟还能相见呢！”月无言率先打破了沉默，含笑看着那人，眸子里却写着危险——他总是和郁言一样，情绪全写在那一双能魅惑人心的眸子里。

“魔君月无言，的确是好久不见——久到本君几乎忘了你是何人。”鸑鷟轻笑着，温柔的他在此刻，调子却也透着丝丝冷意，“倒是多谢魔君，苦心谋划，赠了本君一个极好的礼物。”

“煊茶？你错了，鸑鷟神君，煊茶身为魔后，可从来都不是你的礼物呢！”月无言继续好脾气的笑着，语调却在强调着“魔后”一词，这会儿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能让他忌惮。

鸑鷟似是轻哼了一声，面含讽刺的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魔君你，让我能与她相遇。能与茶儿相遇，本君孤苦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

是吗……你真的，没有后悔过与我相遇吗？

明明就是我毁了你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一点儿也不恨我也不厌恶我呢？炎煊茶扶着身旁的巨石，手紧紧抓着上面的碎石，使之镶入掌心的肉里。

“您……仙君，您竟然是凤凰神君鸑鷟？您，不是在那场大战中……不是，不是死……”菂曼惊讶的转过头看着身边人，想说下去却还是及时的停了下来。

“菂曼，有些事情你现在无需过问，你只要知道，本君会带你去见龙小公子的。”鸑鷟微笑着说完，依然俯身，咳嗽了起来，扶着菂曼的手手紧紧抓着她胳膊，猛咳了半天。

看见鸑鷟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炎煊茶的一只脚就那么直直迈了出去，却还是在第二步出去前回过神来，收了回去。

菂曼本着对长辈的尊敬，心疼的看着鸑鷟，随即抬起头，看向了那边的月无言，咬牙说道：“鸑鷟神君这个样子肯定是你害的吧！魔君月无言，你到底还想做多少坏事！你的手下抢我无醉琴，还坏我和烠烈之事，你到底害了多少的人！你又不是石头生的，你也有爹娘吧，你也有亲人的，你也有值得感恩的人吧！”

“我实在是不理解，月无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菂曼狠狠地瞪着月无言，她从小生活在天界，不知听过多少月无言所做过的事情，更是清楚知道月无言曾给六界带来过多大的灾难。

“小小年纪，倒是没少听天界那群老头子啰嗦啊！”月无言看着愤怒无比的菂曼，倒是心态极好的不在意她的话。

无数的人都曾像菂曼一般如此质问过他，但是他纵使心中再多起伏和我讽刺，却也不曾在乎和开口，除了那人……他扬声笑了起来，笑声动人，更为魅惑，“小帝姬，像你这样的小仙子本座可是见多了呢！”

“你又知道，鲜少去天界的本座，是在哪里见到的吗？”月无言说道这里，瞥了一眼菂曼那茫然的神情，瘦削的下巴扬至一个惑人的弧度，“前界妖王的卧房内呢！”

噗……寒玉突然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但为了维持高冷姿态，她连忙收住，转过了身，目光刚好落在了炎煊茶的方向，两人目光对上，未做言语，却是懂了彼此的意思。

月无言说到这里，抬起胳膊露出藏在红色袖子里白皙的手臂，将手搭在嘴边神情慵散的打了个哈欠。他自小随着寒玉，很多不经意的动作，却都是被寒玉所影响。

菂曼依旧不解，有些茫然的看着月无言，很是不懂他。

有些事情，早已在他预料之中，所以此刻他也不急，因为无论如何，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懒得去管了，于是整个人成放松状态斜倚在了一旁魔族人抬着的轿子旁，逗着菂曼：“你们天界不是讲究大道吗？哎呀呀，可是有个人，杀过的人，比本座要多得多了！可是你们天界，就是不敢动那人呢！”

“谁？”天生的正义感，叫菂曼很是好奇月无言口中的人，却又不等月无言回答，便反应了过来。于是到了嘴边的辱骂，她又生生咽了回去，不知该如何回答。

“啧啧，天界的那些老头子啊，也就是会耍耍嘴皮子而已。”月无言目光落在了菂曼身上，他天生所具有的魅术叫菂曼慌张转过了头，连一向心境平和的苏雨也不敢直视他。

“小帝姬，你也要和那些老头子一样，做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上仙么？”

说完，月无言也不再继续打趣菂曼了，而是再次看向了鸑鷟。

话到这里，菂曼心里也不舒服了。月无言说的何尝不对呢？那群老头子，就是些个老古董，说些狗屁不通毫无人情味的大道理！口口声声含着剿灭魔族，守护天下，却连个郁言都不敢动。

郁言又是怎样的人呢？菂曼知道的是，天界曾用浮云仙子拴住了他，利用在天界任职的浮云仙子，使得郁言带领妖界归属了天界。纵然千年前，郁言也曾向其他种族发起过多次进攻，四处征战，但至少在浮云仙子出现在天界后，他收敛了不少。

菂曼更是在来之前有听到那些老头子的谈话，他们说，郁言纵然已不是妖王，没有了强大的妖界做支撑，但他的存在对天界来说依然是个极大的隐患。他们还说，千年前能用浮云仙子控制住他，现在也能。

他们说，天帝伯伯如此偏爱于那个天赋异禀的凡人小丫头，就是为了让那丫头在天界越走越远，利用她对天界的感情，再一次的逼迫郁言为天界做事。

他们还说，千年前利用浮云仙子，不但控制住了郁言，还让郁言与魔君月无言打了起来，也许这一次，还可以这样呢！更是有可能，让他俩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天界再出手毁掉二人，这样六界最大的两个威胁，就会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