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关外的广阔与粗犷,随着路线的推移,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关内的风光又是另一翻旖旎秀美。尽管莫婉清一直表向得开心快乐,但是楚云宵却能看出她是在强颜欢笑,笑容的背一定埋藏着诸多心事。
从前的她,不管是快乐的抑或是不快乐的,她都会痛痛快快地在他面前说也来,欢喜悲忧都一起分担。可是现在,她在他的面前却要如此累的隐瞒着一切。很多时候,看着她睡着时,展不开的眉心,他都想好好地问问她,到底在瞒着他什么事。
可是等她醒来,看到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拆穿她。
“婉清,你真的快乐吗?”两人由旱路改为水路,弃马乘船。楚云宵如此决定,为的就是能让她多些快乐,可是看着她看河水发呆忧郁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
莫婉清蓦地收回视线,回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经常发呆。”他直言道。
莫婉清缓缓垂眸,
“我,的确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楚云宵愕然,继而心咚咚的跳着,有些害怕。他怕她告诉他,他不是真正的莫婉清,或者正如高离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
“若是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我只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就在莫婉清呼之欲出的时候,他突然打断了她。
莫婉清愕然,轻轻拧紧了眉心,欲言又止。
虽然她很恨高离,可是,却也不想让他因此而枉命。她想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诉楚云宵,让他阻止诗桃与高离在一起。可是,她又有诸多顾虑。她不是怕鬼婆会把她怎么样,她是怕惹恼了鬼婆,他们这些人会跟着遭殃。
看着楚云宵那充满爱意的眼神,莫婉清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吞进了肚子里......
楚云宵像离弦的箭一般,昼夜不停,沿途就换了三匹马,终于回到了北关镇,站在了诗桃的面前。
“你真的还在这里?”当看到诗桃忧郁地倚在凌风阁的栏杆上时,他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听到声音的诗桃,俯瞰下去,一眼便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楚天宇,不由热泪盈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乡遇故知一样,孤寂的内心找到了依托。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提着裙摆狂奔而去,跑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面对诗桃的热烈拥抱,楚天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抱手抱在了她的腰间。
“你是来找我的吗?”她将头轻轻地依在他的肩头,声音温婉而娇柔,“带我回颖都好不好?”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这一刻,楚天宇什么也顾不得想了,这一刻,是他朝思暮想了很久的情景。
他轻轻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凌风阁。
只是在上马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有点儿什么事都没做。
“你等等。”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凌风阁内,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高离留书一封,便跟着楚天宇策马扬鞭,离开了北关镇。
当看到那封书信后,高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激动,那么愤怒,那么不甘心,他反倒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将那封信细细地珍藏了起来。因为,这是诗桃给他的第一封信......
一直留在乔木城打探莫婉清消息的赫连煜怎么也没想到,得知她消息的那天,居然是她与南泽皇帝回宫的那天。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他,终究还是跟他回去了。
他很想追过去,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他知道,即便追过去,也追不回她的人,追回她的人,也追不回她的心。最终,还是自取其辱后颓丧而归。
罢了,罢了,此生,大概他与她是有缘无份,尘缘已了。
人一早就想过,不管她选择了谁,只要她快乐,他都会真心地祝福。毕竟,他们曾经也共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现在,乖孙女儿已经答应她,不会和外族人通婚,那么莫婉清那丫头是否就可以回到她身边,给她做药引子了呢?诗桃前脚离开北关城,鬼婆后脚也跟着离开了。她没有去追诗桃,而是一路打听莫婉清的下落,若是她利用她的血与七窍玲珑心炼成一种可以造就不死之身的丹药,那么,她就可以取代鬼族族长之位,放出被关在地狱之牢的儿女们。
诗桃不知道,她的娘是她最心爱的小女儿。
当年因为她娘的任性与固执,却是害惨了她的一帮兄弟姐妹们。
而她这个做娘的亦是难逃一死,所以才带着小小的诗桃逃出了鬼谷,在外界像无主孤魂似的四处游荡......
楚天宇本想与诗桃一路游山玩水而归,如此可以培养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诗桃却像是很急似的,让他不停地赶路。
“我真不明白,你这么急着赶路做什么?”终于,他忍受不了,怒声道,“他都已经把你抛弃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诗桃愕然,
“你以为我这么急着赶路是为了什么?”继而厉声道,“我想,你凯旋而归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颖都城,你父亲也一定知道了,难道你不想快点儿见到你父亲吗?难道你就不能体会体会他老人家的心情吗?”
听诗桃如此一说,楚天宇顿时惭愧至极,
“对不起,我以为你......”
“以为我想追赶皇上是吗?”诗桃径直接过话。
楚天宇一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诗桃微微叹了口气,
“没关系,反正我的心事,你们早就知道。但,我诗桃不会那么没骨气,已经被人抛弃了,就不会再死缠烂打了。”
楚天宇一听,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兴奋地追问道。
诗桃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别说一个忙,多少个忙我都帮。”此时此刻,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
“娶我,替我疗伤,让我爱上你。”她很突然地说着。
楚天宇的脑海里有一百件事是她要他的帮的忙,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的一个忙。
他哑然,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诗桃瞪大了眼睛,等着他的回答,可是他却迟迟不肯开口,
“怎么?不愿意吗?”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冷静后再作决定,婚姻大事非儿戏,如果定了,就是一辈 子的事。”尽管听到这些话让他意外而又兴奋,可是他却没有被兴奋冲昏脑袋。
“放心吧,这一路走来,我想得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我有利用你的嫌疑,可是我说得却是真心话,大婚那天,越热闹越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嫁给了你。”诗桃诚诚恳恳道,她只想打消楚天宇所有的顾虑......
苍山翠莽,碧水悠悠。
小船在乌水畔停了下来,楚云宵牵着莫婉清下了船。刚上岸没走几步,莫婉清忽然说肚子疼,让他等她一会儿。而他并未多想,便答应了她,看着她走进了一旁旁的小树林。
等了大概一盏茶后,却还不见莫婉清回来。楚云宵的心里顿时有些担忧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她刚才的表情似乎并不像是肚子痛,好像是有其他的事。原本没有怀疑的他,突然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看了看莫婉清走进的那片小树林,粒定,此刻她一定不在里面。
他环视了一圈儿,默默地回到岸边,上了刚才泊下的那条小船。
但他并没有进船舱内,只是轻手轻脚,故作歇息似的坐在了船舱外,似有若无地闭上了双眼,并给了船家一锭金子。
“船家,舱外有人吗?”突然,舱内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精明的船家当然明白楚云宵给他那锭金子的意图,连忙回答,
“没人没人。”
舱内静了一会儿,又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
“明白我让你那么做的原因了吧。”鬼婆把为什么要极力劝阻诗桃与身边的在一起告诉了莫婉清,其实莫婉清已经猜到了那么点儿眉止,但实在没想到,她们居然是西域的鬼族。虽然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鬼族,但在中原,鬼却不是个好东西。它代表了恶毒,可怕,与杀戮。“现在那丫头答应我,不会与任何男人通婚,所以,你也用不着再去做先前我让你做的那些事了。”
“那婆婆的意思是?”莫婉清的心咯噔一下,想要确认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鬼婆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就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既然如此,那婆婆可否让我做一个交待。”
“好,看你表现不错,就依了你,反正你也逃不出的手掌心。”说罢,便放她离去。
走出舱外,莫婉清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岸上,楚云宵还在那里焦灼地等着。她默默地下了船,绕过渡口,弯到小树林,又从小树林里穿出来。
“等急了吧。”他轻轻拍了拍楚云宵的肩头。
楚云宵蓦地转身,故作惊喜地看着她,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吓死我了。”
“可能是走得太远,回来时,差点儿迷路了。”她牵强地解释着。
而楚云宵也并不想逼问,因为他早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