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微漾的马车中徐徐驶进了皇宫中。
薛氏告诉她,此事已经不再是她和安怀郡主两个人的事情了。她说,安怀郡主将自己的秀发视若珍宝,现在可是掉的一根不剩。早晨闹到她那里,后来直接就回了赵家,现在已经进宫让御医为赵筠诊治了。
这先且不提,让薛氏面色凝重的是赵筠一口咬定凰月就是凶手。她说,她的头发是凰月害得!赵家的权势并不差于凰家,赵筠的父亲赵敬侯怎能吞下这口气。凰家与赵家一定会有一场交锋的!
宝华殿中,放眼望去,东方朔坐在紫檀木雕云龙纹宝座上。一侧的大红酸枝官帽椅上,刁蕙兰一身端庄的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显得温婉大气,头扣凤冠。
离着御案的十道金色台阶下,左右各为分座。
左靠坐着赵敬侯和温氏。
赵敬侯一身深色的朝服,头叩官帽面色严峻的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身旁的温氏穿着一身古烟纹碧霞罗衣,梳着牡丹头。上点缀着几朵细碎珠花,插着金梅花宝顶簪。简单而不失为雅致,沉稳而不失大体。温氏与着薛氏差不多的年纪,体态稍显丰腴却别有一番的风情。
右靠着凰凛,同样着这一身官府。
凰月随同着薛氏走进了宝华殿,令她意外的是东方秉然这次也是跟着她们一同走进了宝华殿。
弯腰作礼,东方朔命人端上了座位,三人各自入座。
“不知道此刻石御医为安怀郡主诊脉如何了。”刁蕙兰扭头对东方朔说道:“皇上,这人都是到了的。不如派人去问问,早些弄清楚真相的好。”
东方朔觉得刁蕙兰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随即命了陈公公,宝华殿中一时间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抬眼间,凰月迎上了温氏那一双柔水漫漫的眼睛。温氏看着凰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底深处的狠厉恨不得要凌迟了她的血肉。
她为赵家主母多年,赵筠是她膝下唯一的爱女。现在赵筠吃了那么大的亏,她作为母亲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片刻的功夫,陈公公急步匆匆的进了宝华殿。
“皇上,石御医说...”陈公公看了一眼赵敬侯和温氏一眼,说道:“赵大人和温夫人还请节哀,这安怀郡主的头发怕是长不回来了。”
温氏听完此言,差点昏了过去。安怀郡主将头发视若珍宝,更何况女子没了头发更是与坠入空门的尼姑无异。她这骄傲的女儿以后还怎在人前过的下去,想到这些当即温氏气得发抖的指着凰月。全然没了主母矜持的样子,捂着帕子就大哭了起来。
跪倒在东方朔和刁蕙兰脚下,温氏哭声切切。
“皇上,皇后娘娘!可要为安怀郡主做主啊!”
东方朔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凰月,沉声说道:“这件事情自然要弄个水落石出,陈公公,现在去把安怀郡主带过来。”
陈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母后!”
宝华殿中随之响起了另一道的声音,门口,凰月看着安在公主径直跑了进来。穿着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外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毛披风。梳着凌云髻,戴着赤金嵌翡翠的钿花,头上的攒金牡丹步摇随着急急的步子洒洒作响。
“安在,不是让你呆在宫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刁蕙兰看着安在,不免皱起了眉头。
安在气急败坏的指着凰月说道:“太子妃害了儿臣的好姐妹,儿臣怎么可以无动于衷的待在仙乐宫。”
话落,安在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凰月。
凰月垂眸,只当是看不见。淡淡然的坐在位子上,保持着原有的样子。
刁蕙兰别了一眼神态自若的凰月,怒声道:“事情未在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乱说话!”
“母后!”安在气急的跺了跺脚,恨恨道:“儿臣刚才都去看了安怀郡主,她说就是太子妃害她的!”
“安在,你若是继续胡闹下去。休怪朕责罚于你!”
东方朔横起了眉头,一张帝皇不怒而威的面孔看得安在内心瘆得慌。她的父皇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安在软下了声音。
“父皇,那就让我待在这里。儿臣保证不闹,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恶毒害了安怀郡主。”
“还是回你的仙乐宫吧,这里不适合一个公主。”
“母后。”安在哀求的看向了刁蕙兰。“就让父皇答应儿臣在这里旁听吧。”
刁蕙兰一向异常宠爱安在,随即扭头对东方朔说道:“皇上,只要安在安分,这旁听就让她旁听吧。”
见东方朔没再说什么,刁蕙兰随即命人搬了条椅子在自己的身边让安在坐着。
直到陈公公将赵筠带进宝华殿的时候,此刻赵筠正由人搀扶着。一身明艳的锦衣被由头上遮盖而下绸布遮去了半个身子。只是露出了那一张如花的面相,此刻已经全然失去了血色,眉梢下的鲜红美人痣显得更是扎眼。眼如桃瓣盛堆着凄楚的泪水,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皇后娘娘要为安怀做主啊!”
赵筠更是泣不成声,那模样已全然了无生气。
“安怀郡主,现在讲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一遍,不可有半句假话。若是一字不真,朕定当严惩不贷!”
赵筠连声应是,哀怨的眸光投向了凰月。她哭着,说道:“是太子妃害了我。”
安在的泪水潸然而下,与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妃,她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害我。”
在凰月的面上未有一丝慌张,她仍旧坐着波澜不惊。静静的听着安在把话说完。
“太子妃说是与安怀交好便给了一瓶苏合香,安怀就用了。谁知道这一头青丝就就全然脱光了,这可让安怀今后怎么做人啊!”
听完,东方朔的眸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太子妃,你可做什么解释?”
凰月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说道:“那瓶苏合香确实是儿臣给的安怀郡主,而且这瓶苏合香是母后当初在大婚所赐的。儿臣一直珍藏着,在凰府中遇到了安怀郡主。凰月知道安怀郡主是爱发之人,就将苏合香赠与了她。至于这头发为何会脱,儿臣实在是不知。”
赵筠气急得看着凰月,厉声喊道:“狡辩!”
想到她脱落的这一头秀发赵筠就气得咬牙切齿,此刻,她恨不得手刃匕首能够杀了这个面不改色说谎的女人!是她大意的上了这个女人给的圈套,如今赵筠悔不晚矣。可她更多的是痛恨,她一定要让凰月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凰月叹了一声说道:“安怀郡主,这记恨你的人可多着。为何却偏偏要诬陷于我?我真是真心想与你结好才赠了这苏合香给你的。”
“太子妃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记恨安怀郡主的人多着?”
温氏虽然怒极,可是仍旧按捺着怒气平声静气得问道。
凰月转而看向了温氏,心道这个女人虽然为了赵筠恨她要死。面上却能矜持,看样子这涵养可是比赵筠好多了。
“温夫人可要听?”
温氏这下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个凰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凰月扭头看了眼薛氏,薛氏向她点了点头。这才,凰月看着温氏说道:“温夫人,安怀郡主嫁进凰府的时候,死在她手上的人命已经数条了。前些日子更是因为一个婢女不小心扯了她的一根头发,安怀郡主就命人将其打死了。”
赵筠看着东方朔和刁蕙兰渐渐凝起来严肃面孔,心头一慌。
“太子妃,你不要胡言乱语。明明是你害了我,却为何还要编造出一系列谎言?”
凰月轻笑道:“安怀郡主觉得这是谎言?”
安在坐在位置上再也禁不住怒气,骂道:“巧言令色!”
“你给朕闭嘴!”
接到自己父皇冷冷的一个眸光,安在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被震慑住了。闭上嘴巴,不敢再随意说话了。
“安怀郡主,若你打死是自己郡主府中带过来的人也就算了。可惜你打死的却是跟凰家签了五年卖身契的丫鬟碧水,她在凰府中只差一天原本就可以回家了。碧水是皇都周边一个小村的女子,迫于家中生计五年前是母亲将她带到了凰府。五年,即将期满。她的父母已经为她寻了一门嫁人的好亲事。正等着碧水欢欢喜喜的回家之时,最后送到他们家的却是冰冷的尸体。那种绝望,不是你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能够体会的。他们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捏死他们,对于你安怀郡主来说也只是玩弄蝼蚁一般。”
“胡说八道!”温氏再也听不下去了,怒声道:“太子妃,妾身敬你。可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的诋毁安怀郡主,皇上要了解的是这件事情的真相。”
温氏心道,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娃娃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话题一转竟然直接说到了赵筠平时的为人上处事上,她了解赵筠的秉性。在府中她还能教训她,出嫁后,这个孩子一定是傲娇自负的忘记了她出门之前对她的嘱咐。凰月此时若是在皇上面前将她女儿的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正应证了凰月说的那一句话,树敌众多,她怎能救肯定是凰月要害她。而且若是如此,皇上要是知道,她一定会废了安怀郡主的郡主身份。
“赵夫人,同为母亲。你护女儿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太子妃是我的女儿,安怀郡主是我的儿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我了解月儿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害安怀郡主的。”
薛氏坐在位子上,字正腔圆得说道。
此刻,赵敬侯拉着冷峻得面色,道:“那凰夫人倒是拿出证据来。”
“赵大人,既然如此。不如听太子妃慢慢说来,这事情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事情。”
赵敬侯对上了凰凛此时深沉的眸光,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斜过了头去。
“安怀,太子妃说得可有此事?”
温氏听着东方朔的声音,不禁捏了把冷汗。心如战鼓的跳着,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失了魂魄的赵筠。
“皇上,安怀惩治的是犯了错的丫鬟。她偷了安怀珍贵的首饰,更是屡教不改...”
“所以你是命人将她打死了?”
东方朔打断了赵筠,沉声问道。
赵筠一愣,顿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求救般的看了一眼温氏,温氏是焦急的冒出了冷汗。
“是还是不是?”
震慑于龙威,赵筠彻底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此刻,蓝衣太监突然急步跑了进来。蓝衣太监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凰骁凰大人求见。”
“宣。”
赵筠是凰骁的妻,难不成是为了她来求情?东方朔不觉得猜想。直到一身官袍的凰骁大步走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
“臣,凰骁见过皇上。”
“凰骁,你这突然要在这个时候见朕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凰骁面不改色得答道:“臣有要事禀报。”
随即,凰骁从掏出了一本奏折。陈公公即刻递了上去,让东方朔阅看。只不过随着东方朔的眉头越皱越深,赵筠的心也是越揪越紧。在听到凰骁的声音,赵筠彻底像个失了生气的木偶。
“皇上,奏折上面罗列了安怀郡主共八十条罪状,每一条罪状都有事实根据。皇上若是不信,可命其调查。”
东方朔看着手中的奏折,问道:“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皇上,这是微臣从安怀郡主身边的刘婆子口中得来的。”
说到刘婆子,赵筠心头剧烈一震。后来她昨晚命人再将刘婆子带回来的时候,那些个婆子说刘婆子逃走了。当时,赵筠只是心急自己的头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只听得凰骁继续说道:“皇上,刘婆子是伺候了安怀郡主十几年的老奴,可是安怀郡主却因为刘婆子扯下她的头发而要人将她活生生打死。此等恶毒心思昭然若揭,臣在此恳请皇上允臣休掉此等恶毒妻子。”
这一下,赵筠更是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