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碎了一地的手机,满肚子的怒火憋的古月满面通红,两只眼睛里布满了吓人的血丝。他告诉自己:现在必须要出手了,否则,魏新光就会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如果他不还击,还不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古月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对策。
这个时候,另外一部手机响了。他赶紧跑过去拿起电话。这部手机上的电话卡是他新办的,除去现在在联系的几个人外,别人还不知道这个号码。这个电话一响,肯定有紧急事情。
看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按下了接听键:“谢总,什么事情?”
“董事长,云浮县法院就我们与魏新光的借款纠纷案的裁定下来了,我今天到法院领的!”谢良小声的讲着,口气里明显低落。
“谢总,不要着急。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说吧,裁定是怎么说的!”古月平静的对谢良说。
“唉,裁定内容很直接,让我们在七天之内还清欠魏新光的200万元借款,否则,法院将强制执行!”谢良无奈唉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的说。
“他魏新光想得美,还钱?可以,等欠条上的还款日期到了再说吧!这样,你把裁定准备好,然后赶到三江自治州去找张江张律师,让他写一份上诉状,我们要上诉到金山地区中级法院,诉求是:承认借款,但必须到还款日期到了之后再还!不要耽误,马上出发去办这件事情,等会儿我给张律师打个电话!”说到痛处,古月禁不住再一次吼叫起来。
“董事长,现在张勋已经调到三江自治州任党委书记去了,他又跟魏新光打得火热。我们上诉到三江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吗?”谢良担心的说。
“那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就是挣扎我们也要挣扎一下,反正不能让魏新光就这么痛快的把钱拿走!再说了,法律又不是他张勋和魏新光家订的,难道他们会一手遮天吗?不可能!按照我说的办!就这样。”说完,古月挂断了电话。
古月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如何上诉的事情,心里边信心满满。因为他相信,即便有张勋为魏新光撑腰,但法律绝不会因为一个领导的干预而将天平倾斜。他就不相信,一个国家的法律会让一两个人任意践踏和操纵!
但是,这个从十五岁在军营里长大、二十岁成为一名共产党党员的古月过于天真了。他万万想不到,他觉得上诉就可以求得公正的想法却正好是魏新光一伙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一旦古月一只脚踏进这个陷阱,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古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了!
正在古月苦思冥想着应对之策的时候,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斜着眼睛扫了扫显示的号码,赶紧坐直了身子,打开手机:“张律师,有什么事情快讲,我还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哦,董事长,那您先说吧,我听着呢!”电话那头,张江小声说道。
“云浮县法院的裁定下来了,裁定内容很直接,让我们在七天之内还清欠魏新光的200万元借款,否则,法院将强制执行。我已经让谢良谢总带着裁定去找你了。见到他以后,你们立即起草一份上诉状报到金山地区中级法院。具体内容谢良会跟你说的。”古月平静的安排着张江。
“嗯,好的,等谢总来了以后我看看裁定书,然后抓紧时间做这件事情。您放心吧。我这边有件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您现在说话方便吧?”张江说话的口气明显紧张起来。
古月心里一惊:又出事了?
古月心里想着,对着电话那头的张江说道:“哦,你讲吧,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今天上午,我们要求对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股权进行确认的案子开庭了。结果很不理想:法庭采纳了魏新光提供的那张总额为六十八万元的投资证明。如果按照这个情况来看的话,魏新光就会在没有投入一分钱的情况下,占去我们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百分之二十多的股权!”张江有气无力的说道。
“混蛋!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院吗?为什么这样执法呢?你没有向法院提出对那张投资证明进行司法鉴定的诉求吗?”古月质问道。
“提了,而且是提了好几次。但法院没有采纳我的意见!”电话那头,张江心怀愧疚的对古月说。
古月没有说话,怒目圆睁,就像看着仇人似的看着手中拿着的手机,刚想往地上摔,但又赶紧收回了手。
“对于这个情况你怎么看?”古月稳了稳神问张江。
“情况非常明显。这张存在着严重缺陷的投资证明之所以能得到法院的认可,可以肯定背后有人支持,而且支持的人不是一般的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指使的人只能是刚刚从金山地区地委书记调任三江自治州党委书记的张勋。否则,一个自治州的法院怎么会对这样一张充满矛盾和问题的投资证明认可呢?”张江认真的分析着。
“嗯,你说的有道理。没事,他们想怎么判决就怎么判决吧,我们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阻止他们干什么。如果结果严重歪曲事实,我们再上诉也不迟。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一定要想好今后的应对之策,为我们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古月一边唉了一声,一边耐心的劝导着张江。
“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准备。上午开庭之后,我把在三江法院担任副院长的朋友叫了出去,在茶楼里聊了一会儿。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十分无奈,虽然他没有跟我说具体的原因,但从他为难的表情中我还是看出了他的无奈。如果按照上午开庭的情况进行判决,魏新光必然会在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上做文章,最大的可能就是变更公司名称和股权。所以,我跟我的朋友提了一项请求:在裁定下达之前,让他以法院的名义给云浮县工商局下一个函件,函件上要说明,在股权确认案审理期间,任何人、任何单位不得变更公司股权和公司名称。这样一来,在股权确认裁定未下达或者未执行期间,魏新光想合法占有我们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梦想就会破灭,他们的阴谋就不会得逞!”说到最后,张江的情绪明显好转,甚至能听出其中的激动。
“好,非常好!张律师,你的决定是英明的,方向是正确的。我古月在此深表感谢!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谢良就到了,你们还要研究一下借款纠纷案上诉的事情,会很辛苦。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古月说完话,挂断了电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新光,你不要着急,咱们走着瞧!”接完张江的电话,古月的心情有所好转。借着这个机会,他赶紧跑进厨房,端起妻子给他做好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古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
古月更不知道,正在他的心情刚刚有点放松的时候,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云浮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会议室里,一场专门针对他的会议正在进行。
公安局局长赵光坐在方形会议桌的上首,用眼睛扫视着参加会议的民警:“前天,接到群众举报,原云浮铁源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数十万元。经过对各项证据进行认真分析,经过局党委研究决定立案。现在,古月携投资人魏新光四千余万元巨款潜逃。根据局党委的部署,刑警大队立即成立专案组,由大队长马海任组长,并抽调精干力量赴龙海市,对古月实施抓捕。今天散会后,你们刑警大队要专门组织会议,形成行动方案并报局党委审核,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案数额特别巨大,行为特别恶劣。为此,大家要从思想上引起高度重视,想尽一切办法将古月抓捕归案!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说完,张光一边接过马海递过来的香烟,一边看看参加会议的民警。
赵光是山东莱阳人,原来是金山地区机械厂的一名保卫干事。原金山地区地委书记张勋由龙海市发改委调任金山后,赵光马上利用关系,与这位同为一个省、一个县而且是一个乡的老乡“接上了头”。也正是在这位老乡的提携下,赵光,这个普普通通的保卫干事被调进了金山市云浮县公安局,并利用不到四年的时间,由一名基层户籍民警一步步的坐到了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有地委书记做靠山,有公安局长这块响当当的招牌,身居金山市市云浮县县委常委的赵光在整个云浮县成了一般人惹不起的人物。别说在公安局内部,就是在云浮县委、县政府,赵光的话也极为有分量,连金山市市委书记和市长都会因为张勋的存在而让他三分。
赵光知道自己的位置和权利是怎么来的,所以,对于张勋,他忠心耿耿,说一不二。对于张勋的任何安排,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对错,更不去考虑后果,只管坚决的执行。
在接到魏新光的妻子魏莉等人的举报后,他总觉得证据材料存在问题,达不到立案标准。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接到了已经调到三江自治州任党委书记的张勋的电话。电话的内容只有一个:古月的行为已经在金山地区的人民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如果证据确实充分,公安部门要抓紧行动,尽快抓捕犯罪分子。但前提只有一个:依法办案。
赵光明白了张勋的意思,立即组织召开公安局党委会议,讨论“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案”的问题,并在意见并非统一、一致的情况下力主立案。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这个会议。
在座的所有民警都知道这位局长一贯的工作作风,所以,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想:既然你局长已经把案子定性了,我们还有什么说的?即便是说,能有什么作用?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准备行动吧。哦,对了,看守所的席副所长,古月抓捕归案以后就关进你们看守所。要知道,这个古月的案子在咱们云浮县可是个大案,他古月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你们看守所要做好准备,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赵光看着坐在会议室最后的席子,面无表情的说。
“嗯,知道了。”席子轻描淡写的答应着,看都没有看赵光一眼,与其他民警一道,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在快要走出公安局办公楼的时候,席子突然看到了魏新光。只见他提着一个大大的食品袋,匆匆的往外走。
“魏大总经理,你胆子好大啊,竟然跑到公安局里来偷东西!拿的什么啊?让我看看!”席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抢魏新光手里的东西。
魏新光赶紧把手里的食品袋藏在身后:“哎吆,席所长,不在看守所里看你的犯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啊?这是刑警队在搜查古月办公室的时候查没的赃物,都是属于公司的东西,所以我要拿回去!”
“魏大总经理,现在的云浮铁源矿业集团公司好像还不姓魏吧?步子迈小一点,不要摔倒了,否则,你就会是我的那个,那个什么了。这个道理你懂得。哈哈哈哈!”席子一边拍拍魏新光的肩膀,一边哈哈大笑的走出了公安局大门。
看着席子远去的背影,魏新光气的咬牙切齿。
在往看守所走的路上,席子进了一家报刊亭,用报刊亭的电话拨通了古月的电话,将今天开会的情况告诉了古月。让古月千万小心,尽量找个地方避一避。
席子不敢用自己的手机给古月打电话,更不敢用办公室里的座机。形势严峻,赵光这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他不得不防。
接到席子的电话后,古月冷笑了一下:“抓我?好啊,我倒是想看一下,魏新光这群无耻之徒是如何把假的说成真的!他不是有张勋、徐志做靠山吗?那正好!我把他们的事情一块儿说出来,看看谁死得惨!”
“董事长,我看不妥!”在三江参加完庭审、等着宣判结果的张正回龙海向古月汇报情况,正好赶上席子给古月打电话。听完古月的话,他不无担忧的看看古月,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那怎么办?逃跑?我古月又没有干非法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跑?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把我的财产非法霸占而无动于衷吗?”古月看看张江,余怒未消。
“董事长,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是不利的,即便我们再有理又有何用?人家有官至副省级的张勋,有地头蛇徐志,我们有谁呢?您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再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他们执意要害您,难道还想不出理由吗?您被他们抓走了,我们这里就等于群龙无首了,您让我们怎么办?还有,一旦您失去了自由,魏新光他们就会更放肆、更大胆、更肆无忌惮。如此一来,您这不是等于把我们的东西拱手送给人家了吗?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啊!”见古月固执己见,张正不厌其烦的耐心劝导着。
听完张江的话,古月气的浑身发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这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简直是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哥,我觉得张律师说的很有道理,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我在郊区有一套房子,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也没人住,你跟嫂子搬过去住,一日三餐我给你们送过去就行了!”坐在沙发上的谢良走到古月身旁,用近乎乞求的口气劝说着古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古月的妻子玲玲走到古月身边,看着古月一脸的怒容,不禁流下了眼泪:“老古,还是听几位朋友的吧,出去躲一躲最好,因为现在我们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他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古月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妻子:“玲玲,对不起了,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瞧你说的,没事的。这样子,你自己走,我留在家里。他云浮县公安局抓的是你,不会把我怎么样。如果他们来了,发现我们一起走了一定会怀疑什么的。你放心,对付这些流氓无赖,我还是有办法的!”玲玲拿起茶几上的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对古月说道。
古月无奈的摇摇头,看看张正,又看看谢良。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收拾东西!”玲玲说完,转身跑进了卧室。
拿着妻子准备好的一大包东西,古月跟着谢良和张江走出了房子。在门口,古月放下手中的包,一把把妻子揽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为了不让妻子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古月故意抬起头,仰天长叹:“我古月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