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之上,亭亭立着一名女子,女子一袭长裙着地,宛如仙子,微微蹙起的双眉,似乎含着默默深情,又似带有淡淡的戏谑调皮之色,赛雪一般的面颊上点缀着两颗乌黑明亮的眼球,李元见了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微薄的唇角似笑非笑,带有无尽的妩媚之意,但妩媚中又带几分清冷和高贵。
李元看得呆了,程瑶迦也看得呆了。
这世间居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子,犹如画中的人儿,找不出半点瑕疵。
女子站在二楼走廊之上,俯瞰着李元,微微一福,脆生生的道:“请公子楼上一叙。”
此言一出,在一楼花厅内痴痴呆看着女子的一众王孙公子皆是看向面色灰白的李元,眼中尽是惊讶、羡慕,还有几分不忿,都是心道:“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能得绿珠姑娘的青睐?”
一楼花厅角落之中,一张圆桌之后,坐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文士,痴痴的看着绿珠朱唇轻起,粉面含春之态,心中突突乱跳,好似绿珠不是对着李元说话,而是和自己轻轻细语一般。
再见到李元携着书童举步迈上由二楼延伸道一楼正中间的廊梯,心中好似失去最为宝贵的东西一般,一时间不能自已的站起来道:“绿珠姑娘,在下石崇,不知何时能为在下弹奏一曲?以遣寂寞。”
李元闻言眉头微皱,扭头看向石崇,石崇一脸微笑的与其对视。
“今日恐怕是不行了,还望石大人海涵。待来日,小女子定会设席,专门为石大人演奏一曲如何?”绿珠的声音缓缓响起。
石崇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那在下静候佳音了。”说完举步径直离去。
石崇之名,李元还是听过的,乃是大将军石苞之子,现任黄门侍郎,自己在皇宫中当差时日尚段,不曾与其有过照面。今日一见,心中也是唏嘘不已,这石崇风度翩翩,气质文雅,却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
石崇之名不在其相貌和其出身,而是身家丰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李元不知为何,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走上二楼,双手高叉,向着绿珠行了一礼道:“蒙姑娘错爱,今日有缘得见姑娘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旁的程瑶迦闻言,很不自然的将脸转向一边,也不知其心中做何感想。
绿珠掩嘴而笑,满目含春微微一福道:“李公子见笑了,李公子屈驾而来,是小女子的福气才是。”
二人一边虚礼以待,一边几乎是同时步入绿珠的香阁之中,好生默契。
香阁的大门缓缓关起,外面的楼下众人见了,都很无趣的瘪了瘪嘴,重新喧哗起来。
待李元坐下,程瑶迦站在李元身后,好奇的打量着香阁中一应陈设。
香阁却是意想不到的雅致简扑,并无绮罗香泽习气。室无纤尘,几净窗明,壁上尽是名人书画,罢设也仅古琴一张、洞箫一支。正中墙上一轴横幅,上书十六个小篆:"座中佳士,左右修竹,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潇洒风流,为一室增色不少。
程瑶迦正在打量之时,只见绿珠轻移着来到其身边,轻轻握住其低垂的双手,巧笑嫣然的说道:“遥迦妹妹为何这般拘谨?是不是姐姐怠慢了你啊。”
程瑶迦俏脸微红,心中的些许不快,被绿珠这般殷勤之态立马化去,微微一笑道:“姐姐的香阁好生雅致,妹妹我身处其中,自惭形秽。”
绿珠摇了摇头笑道:“这天下间,还有哪个女子有妹妹这般福分,能常伴李公子左右。”
程瑶迦心中顿时欣喜异常,瞥了一眼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李元。
绿珠拉着程瑶迦也坐了下来,亲手为二人各自砌上了一杯茶,边沏茶边笑道:“李公子不记得小女子了?”
此言一出,李元和程瑶迦微微纳罕,特别是李元盯着绿珠那一双似乎会说话的乌溜溜的大眼睛,陷入追忆之中。
对了,就是这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是那样的熟悉,曾几何时让自己心神为之悸动,那是自己到金堂县的第一天傍晚时分,才街面上就下一对爷孙二人,当时的少女满脸血污,只是用这双眼睛看了一眼后便昏厥了过去,后来自己安排陆成将爷孙二人送出了金堂县。
当日逃难的少女如今成为了京城第一花魁,让人不甚唏嘘。
“你爷爷的身体现在还好吧。”李元问道。
绿珠知道李元认出了自己,脸上泛过一丝红晕,又变得有几分忧郁,缓缓道:“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李元点了点头。
程瑶迦一脸疑惑的道:“这世间实在是太小了。”
李元和绿珠闻言都是一笑。
三人以茶代酒,天南海北的聊着,气氛甚为融洽。
李元终于抛出了一个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道:“那石崇是怎么回事?”
言语中带着淡淡的醋意。
绿珠笑道:“算是一个仰慕者吧。”
“据说他很有钱。”
“的确如此,几次三番的想为我赎身,都被我婉言拒绝了。”
“这又是为何?”
“我虽寄生于青楼之中,但并非贱籍,而且我是清倌人。”
李元心中好受很多。
......
李元的伤势已经痊愈,今天重新开始当差,刚刚进入自己房间,钟全立马跑了进来,给李元烧水沏茶,忙的不亦乐乎。
李元不以为意的坐在八仙桌旁,看着钟全忙碌的身影道:“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钟全知道李元所问何意,回道:“皇上让吴公公传来口谕,训斥了一番杨雄杨将军,严令加强宫中禁卫。其他就没有了。”
李元点了点头。
钟全为其砌好茶后道:“晚上,杨大人在中军府中设宴,请大人前往。”
“我知道了,走,去看看那般小子们的训练怎么样了。”李元匆忙的喝了一口茶,起身径直向校场行去。
钟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路上遇到了极为将军,人人见了李元,都停下脚步嘘寒问暖一番,显得极为真诚。
终于来到了校场之内,范鸣、王章、罗震正每人带着一队军士练着长枪刺杀之术,人人满头大汗,喊声震天。
一见李元入场,范、王、罗三人喝令停下训练,快速的整队,整齐的立在李元面前。
人人看向李元的目光不仅透着佩服,还有感激。
佩服的是李元立下奇功,以后必然一飞冲天,感激的是李元给自己每人增加了额外的收入。
李元双手负后,缓缓在队伍之前走着,在绕到队伍之后,抬起脚在一名军士的膝盖弯处突入起来的踢了一脚。
那名军士一个站立不稳,身形向前跪倒,扑在前面的一人身上。
众人见了大惊。
李元摇了摇头,绕到队伍的最强方道:“可以想见,你们的基本功很不扎实,正所谓站如松,坐如钟,你们呢?都是一些绣花枕头,经不起一点真刀真枪的厮杀。”
众人低下了头。
李元大吼说一声道:“都给老子把头抬起来,低着头干嘛?”
众人齐刷刷的抬起头,但看向李元的目光显得漂浮不定。
“从今日起,我传授一套拳法给你们,你们依样练着,一个月后,我会检验你们的练拳效果。”
众人闻言,皆是露出兴奋之色,看着李元。
李元自顾自的摆开架势,演练起了“体术”中的一套强身健体并具有格斗功效的拳法。
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般古怪的拳法,一时之间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一套拳法演练完后,李元又是演练三遍,最后收功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修炼我刚才所教习的那套拳法吧,至于其他的可以不练了。”
众人纷纷放开架势,练起了李元所教的拳法,其中有不对之处,李元都一一耐心的指出,并予以纠正。
就这般练了一个晌午之后,人人都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了。但这更加坚定了众人继续练拳的信念。
在校场外围的一座高楼之上,杨雄和程忠二人皆是双手抱拳的看着李元在校场之内的所作所为。
特别是程忠,眼中精光闪闪。
程忠是武道大家,一见李元练得这套拳法,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凡之处,面上路出了欣慰之色。
杨雄道:“此人深藏不露,不同凡响啊,老程,这下你不用发愁了吧。”
程忠道:“不错,而且这个李元不仅在武道上深藏不露,而且在军国大事是很有见地,你也听说了吧?”
杨雄道:“嗯,吴公公向我说起过,李元在陛下面前的问对,很是不凡。吴公公私底下还透露,皇上很看重他。”
程忠闻言不语,看向李元的目光就像欣赏一件可以待价而沽的宝玉一般。
杨雄接着道:“晚上,我府中设宴,我也邀请了李元,而且石崇已经决定投向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