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浅苍的眸子好似一个幽深不可见底的水潭,此刻好像一圈圈的涟漪泛滥,连绵不绝,藤蓝蔓一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整个心神都毫无防备的沉沦了进去。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你,”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在藤蓝蔓的心里掷地有声。
她知道他深爱着她,却不想比她预期的还要更甚,此生若能相伴彼此,其他人的事情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最终还不是一样又回到了彼此的身边,此生注定了不会再有别人了。
今晚的夜色没有璀璨的星河,可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比满天的繁星为更夺目耀眼,世间的风景都在此刻失了颜色。
“说的也是,”藤蓝蔓展颜一笑,想起杨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眼神不禁又再次暗淡了下来。
藤蓝蔓轻轻的靠在南浅苍的肩膀上,南浅苍也顺势伸手搂着她,颔首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不知道盯着哪里愣愣的出着神。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中尽数失了神采,黯然中又带着一丝的茫然,茫然中似乎又不失惋惜,最后只剩下轻轻的叹息声。
藤蓝蔓眼前似乎出现了杨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昔日骄傲的女人,如今却脆弱的连一张白纸都不如。
她和南浅苍之间这样的坎坷,其中也少不了杨馨当初的算计,曾经的伤害、憎恨、厌恶,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似乎一瞬间都怨不起来了。
即使杨馨在现在这种生命垂危的时候,还想着要利用连骁来破坏她跟南浅苍之间的感情,可是看起来似乎也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在生命面前,似乎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分清楚对和错了,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随着生命的消逝也都变得淡了。
“浅苍,她只剩一年了,”藤蓝蔓搂着南浅苍的腰,脸深深的埋进了南浅苍的脖颈之间。
浅浅的低语,似乎是在跟南浅苍说,让他不要计较以前的那些事,又似乎在跟自己说,不要怨恨一个时日无多的人。
藤蓝蔓垂落发间的青丝从南浅苍的指缝里慢慢的滑落,他抱着藤蓝蔓的手又紧了紧,“我知道,”他轻声回答道。
他知道她在告诉他放下过去的事,他知道她在怜惜杨馨脆弱的生命,他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一切。
藤蓝蔓搂着南浅苍的腰也更紧了,杨馨让她看见了生命的脆弱,她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也这样随时都会离她而去,“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她吧?”
南浅苍抿着嘴唇沉默不语,即使他们能放下对杨馨的过去所做的事情的怨恨,可是杨馨可以吗?
生命只剩下短暂一年的人,还想着要拆散他和藤蓝蔓,这样的人,恐怕现在并不想看见他们吧?
以杨馨的脾气,一定会骂藤蓝蔓骂的很难听,他怎么舍得让她再面对那样的事情?
藤蓝蔓也知道南浅苍默不作声的原因,她抬起头看着南浅苍,眼神之中清澈明亮,不惨半分杂质。
“杨馨她终究是怨我们的,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如果能解开她的心结,就算不能让她的病情好转,至少也能让她安然的离开。”
藤蓝蔓清澈明亮的眸子让南浅苍没有办法拒绝,她眼底的坚持南浅苍也是一览无遗,最终还是微微颔首,答应了她。
看到南浅苍点头的那一瞬间,藤蓝蔓脸上的笑容甜至心底,软软的嘴唇在南浅苍的脸颊上落上一个轻轻的吻。
犹如鸿毛落在湖面,虽轻的微不足道,却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半晌不见收敛。
窗外的雪似乎又大了起来,这个冬天不仅仅只是比往年冷,似乎比往年更多了一丝凄清。
次日清晨,昨夜的大雪早就已经在半夜停了下来,冬日的暖阳也终于洒下了一丝暖意,层层的积雪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闪耀。
一夜大雪似乎把整片天都洗了一遍,不再有前几日的乌云蔽日,天空一片湛蓝无垠。
窗外的红梅依旧傲立雪中,一晚的风雪洗礼,也仅仅只是落红一地,而雪松上的积雪却早就已经压弯了树枝。
昨夜藤蓝蔓在雪地上踩出来的一串脚印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藤蓝蔓打开窗帘,阳光也从窗外蔓延了进来,似乎也扫尽了心里的尘埃,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就在她享受着自己筋骨的舒展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却轻轻的搂上了她的腰肢,南浅苍在她身后,轻轻的在她脖子间落了一个浅浅的吻。
何以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谁又能想到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南氏董事长南浅苍,对待爱人会这般怜惜。
藤蓝蔓笑着转身勾上了他的脖子,轻轻的在他嘴唇上回了一吻,南浅苍刚想深入的吻下去的时候,她却巧妙地躲开了,眼神中藏着一丝狡黠。
“我去换衣服!”看着灵动纤巧的背影逐渐远去,还有脸上的那一丝得逞的笑意,南浅苍也情不自禁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神也瞬间化为碧波万顷。
两人收拾完以后就开车出了门,刚一开门,一股冷意直钻脖颈,藤蓝蔓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把脸藏在围巾里。
一路上藤蓝蔓一直看着窗外挪不开眼睛,雪后初晴,路面还是湿漉漉的有些滑,南浅苍也不敢开太快,车顶时不时就会传来“滴滴嗒嗒”的从树上落水的声音。
路遇红灯,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街边正好是一条直通而上的小路,街边有不少小商店还没有开始营业。
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水果摊一如既往的卖着水果,摊主是个老伯,从毛线帽里冒出的头发早已黑银参半,整个人裹在一件军大衣里,守着他的小水果摊。
“浅苍,我们去看杨馨是不是应该带点水果过去?”藤蓝蔓虽然是在询问南浅苍,但是视线始终没有挪开过路边的那个水果摊。
南浅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待红灯变绿以后,他直接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藤蓝蔓对他浅浅一笑,他总能知道她想干什么,此生有他知她懂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嘀嗒——嘀嗒——”
窗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点一滴的融化着,有节奏的滴在窗檐上,和滴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交错进行。
杨馨躺在床上幽幽的逐渐转醒,窗外的阳光刺得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又是新的一天,她又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嘭!”窗外雪松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上面的积雪几乎都在那一刻滑落殆尽,树枝上又扬起细微的雪花,如尘埃一般无二。
杨馨微微皱眉,撇开脸不再看窗外,一个人影在病房门上的磨砂玻璃前晃动着,这次是查房的医生还是换药的护士呢,杨馨不禁想道。
“嗤,”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聊,杨馨眼神中带着一丝的轻蔑,医生还是护士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咔嗒,”清脆的一声,房门终于被外面的人打开了,一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杨馨的面前。
杨馨的瞳孔不由得收缩了一下,下一秒杨馨就再次撇过脸,闭上双眼,似乎不愿意面对来人。
杨馨的所有举动自然都尽收杨母的眼底,杨母微微的顿了一下,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关上了门。
杨母脸上堆起笑容,轻声说道:“馨儿,妈妈来看你了,”躺在床上的杨馨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说别的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杨母把毛巾用热水打湿,掀开杨馨的被子准备给她擦身子,谁知杨馨突然睁开眼睛,吼道:“出去!”
杨母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杨馨自从入院一来,性情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看到杨母还站在那里没有动,杨馨继续吼道:“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出去啊!”
杨母把毛巾扔进了水盆里,掩着面快步走出了病房,眼眶红红的,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已经蓄满了泪水。
房门再次紧闭的那一刻,杨馨脸上的冷漠瞬间崩塌,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在眼泪漫出眼眶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妈,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杨馨在心里默默地说着,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父母总是在她身后支持她,父母对她的爱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么多年来父母一直视自己为掌上明珠,万般疼爱,在自己最为困难的时候,也只有父母陪着自己。
可是她如今卧病在床,形同废人一般,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已经是不该,怎么还能让自己的母亲来伺候自己啊!
她就算烂死在床上,也绝不能让母亲为自己做那些事情。
如果她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母亲一定会坚持照顾自己,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
用冷漠把自己包装起来,像刺猬一样,疏远所有自己近亲的人,而她也不希望母亲会明白她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