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巷晚回想着那双眼睛,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痛苦。她睁开眼,想着应该会醒了,却没想到,在她睁开眼的那一霎却飘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轻飘飘的。往下一看,发现刑台上的事情还在发生。
她看到已经死去的自己,还有跪在她身前哭的声嘶力竭的玉衡,看到台下百姓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还有她身前,抱着她残缺不全身体的容凛。
她看着他抱着她,神色温柔而亲昵的唤她:“晚儿。。。”
沈巷晚有些惊讶,不太能反应过来容凛对她的态度。
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长公主府。她看见一向高贵矜傲的长公主像她口中最不屑的市井妇人一般破口大骂着。华美大气的长公主府也像经历一场大战一般狼狈不堪。
在长公主府的门口,骑在马上的是一身白衣素服的容凛,他神态肃穆,头微微仰起鄙夷看着容珩,一旁的马背上还有沈从龙沈殿良父子。他们同样身穿素服,表情却愤怒而悲伤。
一身破烂血衣的容珩就站在马下,一身狼狈却任然傲骨铮铮神色如常,丝毫不落与人。
一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拿着一份圣旨当众宣读着。
几人听着,面上具是面无表情,只是沈殿良脸上露出了些大仇得报的快意与亲人离世遗憾,闭上了眼抬头紧皱起眉,眼角划过一滴泪珠。
沈巷晚看到,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全都受到了惩罚、付出了代价,没有逃过一个。
沈家父子相持过完了一生,玉衡也嫁了一个好人家,只有容凛。。。
堂堂一个九王爷,终生未娶,只守着一个灵牌孤独终老。临终前,还死死握着不放,下人只好连着灵牌一起下葬下去,就这么孤独的过完了一生。
沈巷晚这才看清容凛对她深深埋在心底的爱,回过神来早已悲痛难忍,泪流满面。
她多想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她就在他的身边,但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脸,而他毫无感觉。
她抽泣着,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化为青烟。
一睁眼时,天色却还没亮。
沈巷晚发现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一转头,就看到今天容凛塞给她的玉佩。
她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抑制不住的往外流淌,梦里那痛彻心扉的感受仿佛还残留着,一勾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手握拳抵在唇边,痛苦的无声哭泣着。
她真傻!真傻!就那么被容珩骗了那么多年,伤害了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害的外祖父和舅舅孤独终老。
她最对不起的,还是容凛。
她丝毫不记得上一世什么时候与容凛打过交道,还令一个以孤僻冷漠著称的王爷对她上了心,为她报仇,最后还为了她终生未娶,一生孤独。。。
这是何等的深情与执念。
对沈巷晚来说,又是何等的荣幸与感激。
荣幸能拥有那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感激容凛愿意为了她付出那么多。
她狠狠的闭了闭眼,发誓绝对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欠下容凛的情,她来还!她会用一生的时间陪着他,陪他看尽这世间的繁华!
一直到天亮,她的情绪才安定下来。
玉衡进来服侍她洗漱,才发现她哭的太久,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
玉衡心疼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连忙用手巾擦了擦沈巷晚哭肿的脸,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想来今天是去不了学堂了,沈巷晚唤来婉儿,让她去学堂请个假。婉儿连忙前去,不敢耽搁。
沈巷晚在玉衡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对着铜镜一照,的确是肿的吓人,连忙用凉水敷一下,去去肿。
前院等着送沈巷晚去学堂的沈殿良问询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心疼的看着沈巷晚,不敢下手,问道:“晚晚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般模样?”
沈巷晚摇摇头,不愿多说什么。
沈殿良见她这样,也是束手无策,站在一边干着急。
忽而,沈巷晚抬头问道:“舅舅,风叔呢?我想和他说说话。”
沈殿良一愣,连忙道:“我这就去找他来,这就去。”
他一面往出走,一面心里犯嘀咕,好奇沈巷晚什么时候和风扬关系那么好了。但转念一想,别管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的,现在只要能让晚晚心情好起来,别说是风叔,就是雷叔雨叔他也给她找来!
他走得急,把站在门外候着的风扬拉了进来,风扬被拉得一蒙,一进来就看到沈巷晚瘦瘦小小的身体坐在镜子前,一双哭肿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风扬只觉得一下子就被那双眼睛看的心底一软,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殿良摊手表示不知道:“一过来就是这般模样了,还说要找你说话。”又朝向沈巷晚柔声说道:“风叔来了,晚晚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沈巷晚低着头,闷声说道:“舅舅先出去吧,晚晚想和风叔单独说话。”
沈殿良无奈以为她是有些小女儿的心思不愿对他说,只好出去,临走前还瞪了风扬一眼,这混小子,哪里比他好?
风扬摸摸鼻子,无辜极了。
待沈殿良出去后,沈巷晚抬起头,邀风扬坐下,风扬依言。
风扬轻轻接过玉衡手中的梳子,为她梳起头发。
沈巷晚静静的,没有说话,风扬也没有打扰她,任由她想着心里的小心思。耐心认真的梳理着手中的长发。
沈巷晚先一步打破的平静,她问道:“风叔,不问我为什么这样了吗?”
风扬手中动作一顿,笑着答道:“小姐愿意说风扬就听着,不愿意说,风扬就陪着小姐,在风扬面前,小姐不必勉强自己。”
沈巷晚静默一会儿,低笑一声道:“风叔真是心思玲珑之人。”
风扬含笑道:“小姐缪赞了。”
手中巧妙的一转,一个精巧的发髻在他的手下完成。他俯下身,找了个小巧的发饰插进她的头发里,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含笑的看着镜子中的沈巷晚,问道:“怎么样?风叔的手艺还不赖吧?”
沈巷晚憋不住一笑,打趣道:“何止不赖,风叔这门手艺,就是出门做个梳头匠人也是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了。”
她可没有夸张,这京都妇人小姐何其之多,一个梳头精巧美丽的匠人会给她们带来多少视线和追捧可想而知。
风扬不由失笑:“小姐还有心思打趣风扬,这是恢复过来了?”
沈巷晚脸微微一红,面向风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他坐下,将一旁的荔枝端过来讨好道:“风叔,让你见笑了,来,吃荔枝!”
风扬好笑的看着她,并未接过:“小姐吃吧,风扬不爱吃甜食。”
她疑惑道:“小姐将风扬叫进来,到底是为何?”
沈巷晚眨眨眼,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低垂着脸,让房里的玉衡也坐下。
风扬更是疑惑,沈巷晚抬起头,神色一片正经,问道:“风叔,你觉得舅舅厉害吗?”
风扬也正经了脸色道:“大将军行军作战犀利骁勇,是吾辈之楷模,自然是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