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中怨恨那沈巷晚,情绪一激动却引得一阵心悸,她皱着眉闭着眼倒在椅子上无力的呻吟,素手紧紧的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沈碧珠连忙扑向大夫人,嘴里紧张的问到:“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碧珠啊!”她声音哽咽,神情慌张,显然被吓的不轻。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人才缓过来,呼吸慢慢恢复正常,但还是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滴往下低落,倒在椅子上无力的呻吟着。
沈碧珠擦擦泪眼,见到大夫人那般无力痛苦的模样实在是心疼。
她眼神怨毒,把这件事一并算在了沈巷晚身上,她低下头,面上的表情晦涩难明。
忽然,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大夫人道:“母亲,就这么算了,碧珠实在是心有不甘!我就不能容忍那个沈巷晚在破坏了我们这个家之后,还能那么幸福开心的享受着原本应属于我的父爱!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大夫人听到这话,强打起精神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与我说一说,别脑子不清,正事做不好反惹得一身骚!”
沈碧珠避而不答:“我不会的,母亲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的!”她仰起头,回答的自信满满。
大夫人此时才是真正忧虑了,她怎么就养出了个这么缺心眼的?与她说说还能害了她不成。
她不由得再次感叹,虽然她十分讨厌沈巷晚,但不得不承认,沈巷晚比起沈碧珠,的确是要聪明机灵的多。
她看向沈碧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的慈爱之下深深的埋藏着忧虑。
还不等她再多说些什么,沈碧珠咬咬牙,站起身一溜烟跑了。
大夫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已跑得没影了。
她坐在椅子上,皱了皱眉,手攥住了胸前的衣服。她心里喘喘的,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大夫人闭了闭眼,将这种不安的感觉强压下去,告诉自己碧珠是自己的女儿,不会一点分寸都没有的,一定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如此反复几遍,她终于平静下来,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那个沈巷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胜德公府真正的主人!谁才是正统的贵女小姐!
她已经自欺欺人的相信了沈巷晚会被教训,可忽略了她那女儿,沈碧珠是个什么德行。
放心让沈碧珠一个人出来‘敲打’沈巷晚本身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更何况对方是习惯性坏事的沈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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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烨兰苑里,沈巷晚祖孙三人正在用餐。
方才沈殿良去百花园碰了个钉子,心里一肚子气,本想再去看沈巷晚一眼,然后回自已原本没有娶妻时住的院子。
却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来沈巷晚院子一起用晚饭的沈从龙,沈从龙便唤沈殿良留下一道用餐,顺便与他聊聊边关上的事情。
沈殿良无奈,便留下来了。
沈从龙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高兴,也没计较沈殿良回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回去找他。
他难得的取出一坛好酒,与沈殿良一同饮着。
沈殿良身在边关,本就没什么好酒,这下喝了沈从龙珍藏的好酒,也不由得亮了眼睛,不在扭捏,拿起酒盅就开始与沈从龙拼起酒来。
沈巷晚见他们喝的开心,也不拦着,独自在一边看的开心。
她从回到沈家开始,见到沈从龙这么开心的时候也不多。今日沈殿良回来,看来沈从龙是真的特别开心。
只见席上的沈从龙脸泛红光,双目有神,比起平日里的静默无言状态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沈巷晚不由感叹,沈殿良算是继承了他的责任,去往边疆驻守,也不负期望勇猛杀敌,成了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大将军。真正的不负沈从龙的期望,没有败下沈家军的名头!
沈巷晚见他们聊的开心,却有一丝忧虑,她犹豫许久,问道:“舅舅,不需要叫大夫人和碧珠妹妹一起吃饭吗?你们。。。毕竟也许久未见了。。。”
沈殿良皱皱眉,道:“她们现在架子大了,连我回来都紧锁住门。”说着,心里又冒出一团火:“不让我进去,她们也都别出来了!反正她们有的是本事,饿不着她们!”
又对沈巷晚说:“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她们!”
沈巷晚只好乖乖点头,吃着碗里的饭,静静看着他们俩回忆过往。
沈从龙脸色有些发红了,但却越发精神,双目湛湛有神,爽朗的大笑着:“说起来,你那时死活不愿意去当兵,我拿着藤条一边抽你,你还一边大叫着‘我不去当兵!’哈哈哈!”
沈从龙拍拍沈殿良肩膀:“没想到啊,我家的臭小子有一天也会变成大将军,站在我面前啊。”
沈殿良低头笑笑,神色也是说不尽的喜悦:“还是爹你教的好,若不是你在孩儿年幼时对孩儿的教导,孩儿怎么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说起来,还是爹你慧眼识珠!知道你家孩儿能成为一代大代冠军啊!”
“哈哈哈哈哈哈!”沈从龙笑出泪来:“你小子在外面守了这么几年,倒是变得越发油嘴滑舌了!什么时候还会拍你老子的马屁了!”
沈殿良笑笑不说话,为沈巷晚夹了些菜。
沈巷晚抬头道:“谢谢舅舅。”那神情说不出的干净娇俏,眼神晶亮晶亮的,讨喜极了。
沈殿良看着沈巷晚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张小脸忽而就和记忆中的那张精灵古怪的脸重叠起来了,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沈巷晚吓了一跳,连忙问:“舅舅,怎么了?”
沈殿良低下头,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道:“像,太像了!沐檀。。。”
沈巷晚无措的眨眨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上突然传来一阵触感,沈巷晚回头,看到沈从龙伸出手摸着她的头,眼眶也是微微发红。
沈巷晚了然,眼眶一下子也红了。
沈殿良用手捂住脸,声音低低的,有些抽噎。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沙哑:“爹啊,晚晚多像沐檀啊。。。多像啊。。。”
沈从龙深深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心酸与无奈。
沈巷晚也默默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沈殿良才缓过来,他红着眼睛,冲沈巷晚不好意思的笑笑:“让晚晚看见了舅舅这么丢脸的一面。来来来,吃饭吃饭!爹,来,我们再喝一杯!”
“好!”沈从龙应下,俩人对饮起来。
缓过来就好,缓过来就好啊。总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里,日子还要过,朝前走吧。沈从龙抬起头饮下一杯酒,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无论何时,感怀故人都是令人伤感的。在心碎之后再一次压在最里层,我们或许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但再翻出来,其实该心痛的还是会心痛,该流泪的还是会流泪。区别只在于回忆时是否有了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逝者已逝,唯别而已。
三人就像刚刚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那件事。
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倒酒的,间或传来爽朗的大笑声,气氛轻松温馨。
沈巷晚在心底轻轻感叹,这真的是自打她回沈家之后,吃的最温馨的一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