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来过,必留痕迹。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境,纵然逃避,总有影子也会尾随而至。
可以轻易抹去的,只是尘土,只有尘土。
“黑凤梨——”包间内,林岚扯着嗓子嘶吼,一首原本无比温情柔美的歌,愣是给唱成苦情摇滚,除了她这个喜欢作妖的姑娘也没谁了。
其他三个人东倒西歪的围坐在一块,醉眼朦胧的听着台上那个活力宝宝蹦蹦跳跳的胡乱折腾。
藤篮蔓揉揉泛酸的太阳穴,准备出去透透气,房间太闷,她喝的绝对不多,但越听这些情歌心绪便越难平,索性眼不见耳不听心就不会烦。
人一出去,迎面的冷风就吹过来,混沌的大脑也跟着清醒不少。藤篮蔓如释重负的深呼吸,嗅着新鲜空气的味道。
不得不说,这样高端的地方,隔音措施确实不错,除了偶尔走动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门内。
沿着金碧辉煌的走廊,一直走到公用洗手间,藤篮蔓准备洗把脸,一晚上下来她的妆怕是会花了,虽然本来就是极为素雅的淡妆。
还没拐到门口,一声娇俏的斥责声就传过来:“你胡说什么啊,他明明是自己过来的。”
听不清另外的女孩说什么,但不消片刻,之前的女声又重新开口:“那又怎么样,反正他还没结婚,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也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据说只在订婚典礼上露过一面而已。”言语间满满的不屑。
藤篮蔓在门口踟蹰不前,不知该继续张望还是直接破门而入。最后决定硬着头皮进去,她憋得好辛苦,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讲话的。
“可是南浅苍他这个人,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啊,聚会也不见他那位真身,够神秘的。”
咋闻熟悉的名字,藤篮蔓脚步几不可见的停顿,脸上因为喝酒而火辣辣的热度也骤然降温,犹如一盆冷水灌下,整个人被浇的透心凉。
原来不止是她自己,所有人都这样想,她与他,不过是最好的演员。其实说分不开的也不见得,其实感情最怕的就是拖着,越演到重场戏越哭不出了。
两个打扮的很清凉的女孩从里面出来,看到藤篮蔓如尊雕像定在那,对望一眼后都无所谓的往外走。
她们本来就不认识藤篮蔓,即便说了什么,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藤篮蔓似乎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孩淡讽声:“南浅苍不会是拿不出手,所以一直藏着掖着吧,他那么骄傲的天之骄子,未婚妻如果是个丑女,如何体体面面的带出来呢。”
“谁知道呢,当初订婚也不过是出来打个照面,谁知道到底人是圆是扁呢。”
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流着,冰冰凉凉的触觉丝丝入寇,一缕一缕的缠绕进指尖,明亮的灯光光晕里,细碎的破裂的光影残缺不全。
藤篮蔓拍拍脸,镜子里的那张脸,明眸皓齿的,处处彰显着漂亮。从小家里人都说她长的好看,小筠也是美丽的,可是她是可爱活泼的娇俏,自己是真真切切的美,她自己都自恋的觉得,这张脸长的真好,等到年龄及长的时候,个子也如同竹子一般拔节猛长,双腿修长,每次照镜子都幻想,该找个什么样的王子才得以匹配呢,直到遇到连骁,直到,遇到他——
却原来,每一种美丽都是枉然的,真正的爱,如果以此为基准,不过都太肤浅。每一次他遇到难题甚至困难,每每都会生出无力感。势均力敌的爱情,不过是一个同样足够强大足够出色的女人,同他比肩,或者,像杨馨那一款的,即使不能得到倾心的爱恋,起码,是工作上的同志伙伴。
想开点,藤篮蔓,你只是不适合,前路漫漫,总归有一个人,等你慢慢成长。
但有些事,认清是一码事,决定要犹豫很久。
藤篮蔓推开门,想直接回包间,隔壁的男厕所大概也有人出来,脚步声逐渐逼近,她往墙壁一侧稍微侧了侧身,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而下,错愕的抬头,一个英俊的欧美帅哥挡在旁边。
她只好错开一大步,过道也不窄,他怎么还不走?
男人确实很帅气,也十分高大有型,可是她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想勾搭帅哥,礼貌的冲他一点头希望对方识相些放人,没成想听到流利的普通话:“美女,一个人吗?”
很老套的对白,但选择在厕所旁边搭讪,也真的有些接受无能,藤篮蔓极力掩饰翻白眼的冲动,小手握得紧紧的,声音低低的开口:“我朋友们在等我,不好意思。”
可国际友人丝毫没有放行的打算,自认潇洒的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对她很有好感的一见钟情的鬼话。
如果换做平时她可能会很开心,被帅哥倾慕毕竟也是一件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事情,可刚刚她还被当成苦情悲惨女主,心情够跌宕起伏的了,她瞬间冷了脸,说声“抱歉”准备闪人。
可是对方一个劲的逼过来,身上的酒气味道很重,藤篮蔓被呛得鼻头一酸喷嚏阻塞在鼻孔,难受的要命,也烦躁的要命,好脾气也被折腾出怒火了。有这么强人所难的么。
“她估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淡淡是熟悉男声,无异于从天而降的福音,她一定是做梦了,要不喝多了出现的幻觉,那个决不会出现的人,怎么可能!
“抱歉,亲爱的,我来晚了。”话音刚落,熟悉的味道撞入鼻尖,一只大手适时地环住了她的腰。
藤篮蔓来不及惊讶,在外国帅哥诧异的目光里,被南浅苍直接揽抱着带走,说不激动是假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可是他是要带她去哪?她的包间已经过了呀。忍不住出口提醒:“喂,你……”
“闭嘴!”
男人火爆的打断她,一个旋转,她就被压在墙壁上,南浅苍密密实实的覆上来,他已经顺利牵制住她手脚,抵着她光洁的额头,呼出的气息打在她鼻翼两侧:“一会儿乖乖和我回家。”
What?回家?和他?
别以为他刚刚帮她一次就有条件对她管东管西的,她还没想好到底跟他怎样呢,想都别想。
身上的重力一轻,藤篮蔓悬着的心想要从高空回落,可是降到一半又飘到半空,南浅苍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贴在她小巧的耳朵小声说:“要么,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去我那屋,或者,我去你那。”
似乎,哪个选择,都不太好。
他这是吃定她不能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