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巷晚回到烨兰苑,过了近半个时辰才恢复僵硬的身体。
她伸手摸了摸肩头,那日行刑时的剧痛仿佛还留在身上,她的肩头不再有刻骨的刀伤,却痛进骨髓里,她要拼命压制才能不叫出声来。
她恨,她怨,深刻的仇恨在她骨子里咆哮。每一次见到那些赋予过她伤痛的人,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呐喊。每一次见到那些因为她被伤害的人,她都忍不住心焦。
她迫切的想要成长,却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她恨自己的无能,更胜过仇人!
她伏在床头,任由彻骨的仇恨剜在身上,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对重生以来发生的一切都有着恐慌,她怕一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但她还有要做的,只能把这些恐慌埋在心里,不让它滋长。
今天碰见容凛,那些别样的感情让她真正开始惶恐,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其实没有那么强大!
她深深的喘气,脸色惨白,冷汗冒得满头。把进来的玉衡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可是哪处不舒服了。
沈巷晚摇摇头,看着玉衡年幼惊慌的脸,暗自撑起劲来。就算再没有能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撑下去!为了爱她的人,也为了她自己!
沈巷晚借着玉衡的劲起身,坐到桌子旁,道:“我没事,不过是刚刚走得快了,岔着气儿了。倒是你,玉衡,刚刚刘嬷嬷可伤着你了?”
玉衡连忙摇头。
沈巷晚知道她是不敢让她烦心,不敢多说。她叹了口气,道:“让你跟着我,也是苦了你了。三天两头的受伤,也真是对不住了。”
玉衡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奴婢不辛苦,奴婢能跟着大小姐,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那些恶人,终将会有报应的,奴婢不怕!”
沈巷晚拍拍她的手,笑了笑,不说话。
俩人静默无言,气氛却没有一丝尴尬,一片静默的暖流在室内流动。
婉儿的进来打破了室内的气氛,她咋咋呼呼道:“奴婢方才去叫刘嬷嬷回来,她却说大夫人叫她回去,不来我们烨兰苑了!小姐你说气不气人!我们这儿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这分明是在欺辱我们!”
她没发现室内奇妙的气氛,只顾在一旁生闷气,她向沈巷晚抱怨:“小姐!我们不能就这么被欺负!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那个刘嬷嬷!您教训教训她吧!不然,这府里的下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们呐!”
沈巷晚挑眉,看向一旁愤愤不平的婉儿,语气淡然道:“那你来教我怎么教训她啊。”
婉儿愣住,垂下眼不说话,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沈巷晚轻哼一声:“现在刘嬷嬷摆明了抱上了大夫人的大腿,我要是出手整治她,不是伸手打大夫人的脸吗!说话也不动动脑子!”
婉儿头愈发低下,吓得不敢说话。
沈巷晚见她知错了,也不再言语。她心中也疑惑,大夫人怎么会突然调走了她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明明知道,就算刘嬷嬷暴露自己忠于大夫人的事实,她也无法对她做些什么啊。
沈巷晚眼神微沉,总觉得大夫人要出手做些什么了。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暗沉的天色,心下明了,这暴风雨,就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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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巷晚一面过着学堂家里两点一线的平淡生活,一面疑惑,不知道大夫人准备做什么。沈碧珠这几日也出奇的安稳,只是时不时在背后拿眼刀戳她。
连一直在意的容凛都没有出现过。
但她心中一直不安,总觉得越安静,接下来的暴风雨就会越大。
这日,沈巷晚像往常一样下了学,往烨兰苑方向走。突然在她院子门口见到了等在那儿的容珩。
她还没走近,容珩便先看到了她,他向她微笑示意。
沈巷晚也回以微笑,走近了。
容珩没有让气氛尴尬下去,先开口道:“容珩今日来府上叨扰,主要是为了感谢大夫人亲自操办家妹的及笄宴,顺便将请柬送至沈小姐手上。”
他微微躬身递上一张精致漂亮的请柬,沈巷晚接过,闻到上面带着的淡淡墨香。道:“有劳世子了,还亲自跑了一趟,实在是折煞巷晚了。”
“不妨事,这种事,只有自己亲自做了,才能显得出诚意不是?”容珩笑的温柔有礼。清隽的少年脸上带有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温柔。
沈巷晚配合的红了红脸,转过一边去,不再看他。
见到沈巷晚这番神色的容珩笑的越发温柔,眼中却是毫无感情。
而撇过脸去的沈巷晚眼中,也是一片嫌恶冰冷。
少年温润,少女羞涩。在远处看上去无比和谐的俩人,实际上却是各怀心思,各怀鬼胎。
这世上谁真谁假,谁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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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忆如的及笄宴之前,沈家也有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比起之前的赏花宴,这次更加隆重,来的人身份也更加高贵。
沈巷晚坐在房内,准备妆点自己,这场宴会她必须重视,因为这是沈巷晚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京都的上流圈子里,这次的宴会,尤为重要,她不能出一点差错!
沈巷晚躲开婉儿往她脸上抹去的浓妆重彩,她知道如何才能凸显出自己外貌上的优势。浓妆只会压去她的灵气,变得庸俗不堪。
上一世,她便是顶了一脸浓妆,身上披金挂银,俗不可耐。去了宴会被人笑道果然是乡村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沈巷晚眼神沉了沉,她不会让上一世的错误再次发生了!
这场宴会容珩也回来,他最爱的就是美人淡妆素裹,而她正好气质轻灵,只需淡淡描绘,就能清艳出彩。
她要投其所好,只有一点一点的打进容珩的心里去,她才能接着做剩下的事。
她要容珩先还了他的情债!
她拿过黛粉,轻轻在脸上描绘。她看向铜镜中的脸,眉如远山,眼若点漆,淡淡扫上的胭脂显得气色好了许多,也更显的五官精致动人。
一头乌黑的发挽了精巧简单的发髻,带着一套蓝色的面首,简单庄重也不会显得太过小气。
一身浅蓝的广袖羽裙更显的人清灵巧致,上面缀着点点碎石,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这是沈从龙得知这场宴会特意给她找了最出名的绣娘定做的衣裙。
和着她身上深沉如夜的气质,倒有几分神秘幽静的味道。
她起身,看到一旁玉衡婉儿眼中的惊艳之色,她满意一笑。行至门口,回头思量了一番,唤上婉儿,与她一同出行了。
婉儿得意的看了玉衡一眼,兴奋的跑到沈巷晚身后,跟着去了。
玉衡并未有多余的神色,恭敬的目送她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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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了百花园中,隔了老远,沈巷晚就听见刘嬷嬷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她去的挺早,还没来什么客人。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下人们来回奔跑,生怕做错了些什么,耽误了主人家的宴会。
沈巷晚微微一笑,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