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宫侧殿,一群太医跪着拦住花飘零的去路,玄琪微皱着眉头犹豫不决,几个年轻的臣子在一边站着,不敢言语,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
此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气氛。
“怎么回事!为何公主突然生病了?”众人看去,原来是诚郡王带着亲信进宫来了。
“诚郡王?”玄琪疑惑出声。
“正是老臣,敢问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诚郡王来到侧殿阶前站定问道。
“这……蜜儿她可能患了天花……”玄琪颇有些难以开口的说道。
“什么!”诚郡王睁大了双眼,退后了一步,身后那个叫“沐风”的人立刻扶住了他。
“不可能!前几日老臣来看时还是好好的!皇上,还请您查明原因才是!”诚郡王立刻说道。
玄琪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生病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预料,而且小孩子本就容易生病。但是对这诚郡王,玄琪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无异于在此时火上浇油,没有任何益处。
“郡王莫要太过担心,本宫现在进去看看蜜儿的情况。”花飘零从旁劝了一句,想往里走却仍是被太医拦下。
“皇后娘娘,这实在是不可啊!”太医又劝。
花飘零眸光微转,暗中看了诚郡王一眼,诚郡王似有所悟,立刻上前一步。
“那就让老臣进去看看!”诚郡王有些愤慨的说道。
“万万不可啊,郡王要保重身体才是!”诚郡王身后带来的亲信皆劝道。
“怎么不行!这里面病着的可是我的亲外孙女!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去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已经遭遇不幸,这可怜的孩子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向箐儿和我那早逝的发妻交代!”诚郡王说的是悲愤感慨,似乎对这个外孙女公主有着极大的关怀之心,而这些是可以冲破病魔的阻碍的。
但是即使诚郡王的话语再动人,在玄琪的立场上听来就不免尴尬了。毕竟,他才是蜜儿的亲生父亲。诚郡王对外孙女都能豁出去,而一个他作为一个亲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探望之举却犹疑不决,这多少让玄琪感到些难堪。所以他自然不会真的让诚郡王进去,因为这件事情若是让诚郡王去做了,他难免会被天下人所诟病,这件事情要解决也只能是他去。
但是这天花确实不是一般的病,孩子若是得了这个病那是没有活路的,接触的人也会感染。所以不管怎样,那些大臣是绝不会让他靠近那间侧殿的,一时间玄琪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诚郡王不要激动,皇上他也很担心病情,只是身系天下,一举一动难免要谨慎些。而蜜儿虽不是本宫亲生,本宫待蜜儿也犹如亲生。这探病之事,理应由本宫去,怎能在这个时候让诚郡王为皇上和本宫代劳。”花飘零劝道,然后转身对玄琪说道,“皇上,就让臣妾去吧,若是孩子有什么事情,而臣妾却连一面也见不到的话,只会终身难安。”
玄琪担忧的看着花飘零,这个时候,这个局面,他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但是玄琪真的不想花飘零去冒险,在他心里,即使完成了蛊约不能再碰她,但是她在他心里的意义早就不仅是属下了,更何况那些相处的日子和他和她的孩子。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他越发的重要,所以在这个时刻,他一时间竟没能回话答应。
“皇上不要担心臣妾,臣妾相信蜜儿会渡过这个难关的,臣妾和蜜儿都不会有事。”花飘零看着玄琪带着坚定的点了点头。
玄琪这才点头应了,花飘零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玄琪似乎又觉得不妥想伸出手拉住她,花飘零不动声色的微移了几步,从容转身走到那群太医面前。而那一直在旁的年轻臣子中,不曾附和于人的那位臣子,却似乎看清了花飘零和玄琪的小动作,目光微微一闪,那一直觉得毫无意趣的目光中看着花飘零闪过了一抹探究和趣味。
花飘零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只是转身看着挡在前面的张省,目光微冷。张省微皱着眉头,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娘娘保重。”语气平淡,透着疏离。然后才带着一众太医避开了些,让出一条道来。
“本宫会的。”花飘零目光微含深意,然后便不再去看张省的表情,径直的踏上了台阶,一步步从容不迫,却步伐迅速的走到殿前,推开殿门,然后进入殿中,反手将门关上,也关住了外面所有各色的目光和打量。
室内还是很干净的,就是门窗紧闭,十分昏暗。看来是真的认为公主得了天花,怕传染了。
花飘零眉头微皱,走到摇篮前,看到小床上那娇弱的婴儿微微的喘息声,小脸哭的通红,声音似乎哑了,都哭不出声音了。
花飘零不由的升起一股怜惜感,这孩子,真是受苦了。花飘零轻轻将孩子抱起来,轻轻的哄着,她的身体有些低烧。花飘零翻开孩子的衣襟,她身上确实有一片红疹,看起来甚为可怖。这是和天花有些相像了,但是花飘零把上婴儿的脉相看了看,身上和床铺周围很干净,看来孩子应该还算安稳,没有什么污渍。
花飘零冷笑一声,果然是一场阴谋,犯天花的时候明明会高烧不退,这蜜儿虽然也有点发烧,但是只是低烧,从这么明显的一点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认为是天花了。而且这孩子明显没有呕吐、便稀这样的情况,脉相还算稳定,这怎么能算是天花呢!
看来真的是有人在背后要置这整个朝凤宫和她于死地!难怪不管怎样都要拦着她,不让人进来探望,估计就是连玄琪最后会反对花飘零执意进去的态度也预料到了。如果今日不是找来了诚郡王搅局,花飘零也许更本打不破这僵局,到时候这一步走不进来,那就只能渐渐变成死局了。
但是现在她进来了,接下来对方还不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招数等着她呢?该不会是让她进得来,然后出不去吧。花飘零看着怀里泪痕为感的婴儿,眼神冷了下来。陪那人玩玩也行,这回先且看最后是谁生谁死吧!
想到这里,花飘零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捏碎了兑水喂给了孩子,然后抱着孩子走到大门前,一把推开了殿门。
玄琪和诚郡王等一众人还远远站在阶下,突然见到花飘零“吱呀”一声大力推开了殿门,不由得都惊讶起来,就连原先还略显担忧的玄琪,这时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不明白为什么花飘零要抱着蜜儿那可能患了天花的孩子,还突然打开了这扇门。
“娘娘,这万万不可!请您和公主一起退回殿内,让微臣诊看。”见花飘零光明正大的抱着婴儿站在门口,张省和一众御医又都跪下说道,言辞正义,但是其心难测。
退回殿内?说的好听,退回殿内了,蜜儿这孩子和她还摆脱的了“天花”这两个字,摆最后脱得了被赐死焚烧的下场?
“皇上,郡王,还请离开朝凤宫稍作休息吧!”张省又说道,语气委婉了些,但是意思很明显,这是要让玄琪和诚郡王离开,表示这朝凤宫很可能已经有人感染天花,这里已经变的很危险了,用这个消息让他们离开,花飘零在这里就会变得孤木难支。
诚郡王微皱着眉头看上来,花飘零在阶上微微给了诚郡王一点坚定的目光。诚郡王转眸想了想,脚步没有移动,玄琪看了一眼张省,和都跪下来劝说的太医们,然后看了一眼花飘零,虽然略有些焦躁的在太医面前来回走动了几步,但是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来玄琪也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因为太医的这些话就放弃了花飘零和这个孩子。花飘零心里稍稍舒了口气,然后淡然的开口道:“公主不是天花。”
声音不大,但是在场众人却皆是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太医们的劝说道似乎被噎住了,玄琪焦躁的步子也停了下来,诚郡王和他身后那个叫“沐风”的人目光则盯着花飘零透出一种希冀,一直在后面低头做背景状的年轻臣子们也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了。
但是花飘零似乎没有看见这一切一般,依旧淡然而从容,也不管自己的这句话可是质疑甚至是大胆而正面的推翻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诊断结果。明明是一介女流,明明说话也没有强制的语气,明明不应比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更通医理,但是那份气质,那神情语态竟然会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
这么淡淡的一句话,侧殿前身份各异的众人竟都开始动摇起来。一时间,场面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着花飘零接下去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