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夜如无体积的沙漏,你不知它什么时候结束,却有眼巴巴地望着它,你不知在想什么,该做什么,只知道这种感觉折磨得你难受,你却别无选择,因为这种夜那么温柔地伤害着你。
甄郁节坐在床上,望着外头的黑夜,她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只知道天似乎一寸比一寸更黑,直黑到她在微弱的灯光下都看不到自己。
突然听到外头的车声,甄郁节一个疾步跨下床来跑到玻璃窗旁看着楼下的人进来。
甄郁节打开房门,调亮了屋里的灯光,终于等到那人进来。
“怎么回来这么晚?”甄郁节着急地对斐尹振问道。
斐尹振紧绷着脸,一字未吐,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丢在地毯上便径直往洗澡室走去,甄郁节捡起地上的衣服,挂在衣帽架上等着斐尹振出来。
不一会儿,斐尹振出来了,但他看都没看甄郁节一眼,便径直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你这是什么意思?”甄郁节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见斐尹振不说话,甄郁节又再次问道。
“说清楚。”甄郁节感到莫名其妙,于是走到斐尹振身侧。
斐尹振只看了她一眼,顿时怒火又冲上心头,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将她重重摔到床上,又在看她真的要一头栽进床上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就伸出手来,把她揽入怀中。
“谁叫你今天去公司的,不是叫你不准去吗?”斐尹振强忍住怒火说道。
“你倒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甄郁节冷冷说道,挣脱开斐尹振的怀抱,转身侧身朝着另一面睡去。
斐尹振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直到甄郁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斐尹振突然慢慢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过去有多危险。”他迟了迟,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担心你。”甄郁节也轻轻说道。
“昨天早上我梦到你不好,那感觉很真实,我太怕。”甄郁节继续说道。
斐尹振没有说话,只轻轻地挠了下她松软的头发。
“可我更不想你有事。”他静静说道。
“我在集团遇到一个人,之前从没见过,一个个子有一米八左右的男子,申请很冷。”
“你见到他了?”斐尹振微微一愣。
“恩,他身旁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保镖,他是?是那次你说的斐正英的儿子吗?”
“恩,是他。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集团了,在家里待着。”
“小李受伤了,怎么回事。”
斐尹振沉默着。
“他是怎么受伤的?”
“斐正英派人刺杀我时,小李挡了下。”斐尹振迟了迟,说道。
甄郁节沉默着,只是轻轻转过身,抱住了斐尹振。
那样的夜,那样单纯的感觉,她只是不想他有事。
第二日,斐尹振早早去了集团,斐尹振起来时,其实甄郁节也是醒了的,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担心他,于是继续装睡下去,甄郁节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斐尹振离去的车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也无法再入眠,索性就起来吃了些早点。
“吴妈,今天的报纸呢?”
“太太,在这。”吴妈递上一份快报。
甄郁节翻了下财经板块,依旧是一些表面消息,斐氏集团一向擅长隐藏,这也不能怪那些记者太无用,毕竟作为这个集团总裁的枕边人都无法知道。
甄郁节吃过早餐,便坐在院子里浇浇花,想起斐尹振偶尔也会在这浇浇花,打发打发闲情,不禁一笑。自己去北欧这么久了,和家里联系也少,不知道最近怎么样。甄郁节想起便起身唤吴妈打了个电话。
和母亲磕叨几句挂了之后,甄郁节又想起甄耀节,田锦的事一直让她不放心。
“没有打扰到你吧?”甄郁节对着对话一头的甄耀节说道。
“怎么会,难得你大忙人打电话给我,高兴还来不及。”
“最近工作顺利吗?”
“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挺好的。”
“你和你家锦儿现在处得怎样了?”甄郁节以一种长辈关心的口吻轻轻笑道。
“你准备改口叫她弟妹吧。”
“发展得这么快,你对她都了解了吗?”
“姐,这你就操多了心,锦儿挺可怜的,在她小时候就被送现在的养父母,现在的养父母虽然对她挺好,但是她终究是一直没有真的感受到家的温暖,以后我想让她体会到家的感觉。”甄耀节说着说着就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恩,这就好。”甄郁节轻轻一笑,田锦倒是把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他,或许她也明白这迟早都是包不住的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但是她车祸的事,以及她身后的那人,真该叫小李好好查查,可是又介于现在集团的情况,真是两面为难。又或者开口直接与耀节摆明,可是这样打草惊蛇,田锦背后的那个人或许就再无可能得知,那么所有的危险都会更加隐藏,不像如今,自己至少也算是在暗处。
“过些日子我要回去,你要不要带着田锦也回去看看妈?”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大忙人。”
“恩。”甄郁节辞了甄耀节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一直不安。像田锦背后的那个人,连斐氏集团都需要动用大笔资金和承担风险,估计私家侦探就更没那个能力了,就算查到了,也是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甄郁节一天就这么在百般纠结中渡过,即便做做美容,推推桑拿,时间似乎依旧一分一秒过得那么漫长,终于还是等来了斐尹振回来,那时已是快黄昏,甄郁节静静坐在玻璃窗前,看着斐尹振进来。脑中突然闪过那么一丝异样的神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被囚禁。
在长长的餐桌上吃过晚餐后,斐尹振倒是笑着对她说去院子里散散步,怕她一整天呆家里闷着了。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甄郁节看着身侧的斐尹振,他虽然平时爱笑,但是看着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集团的事现在可好?”甄郁节问道。
“暂时还可以维持着养你,你不用担心。”斐尹振转过头,笑着对她说道。
“斐正英呢?”
“任远集团虽然背后是斐正英控制着,但这个集团内部还是一团混乱,资金运作不足,那么大的工程,它拖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前说过,这是一场长久战。任远集团今天派人过来和谈了。”
“他那天还派人过来杀你呢。”甄郁节抵着他的韵附加了一句。
斐尹振噗呲一笑,揽她入怀里。
“甄总监,亏你还入商场这么久了,商场如战场,不是敌军就是盟军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何况关系总是会变的。”
“斐正英的儿子呢?”
“现在随斐正英回任远后方了,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他叫斐氏凯,是斐正英唯一的儿子,原本如果斐正英接管这个斐氏集团,斐氏凯迟早也是这个集团唯一的接班人,所以你看到他时,也看到了他的傲气,与生俱来的傲气,可惜啊,这种傲气太过虚幻。”
“你的意思是你的傲气就不虚幻?”
“可以这么理解。”斐尹振得意地一笑。
甄郁节看着他,人都有两面性,真难以想象在他这么二哈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经过风雨洗礼残忍而决然的心。
“郁节,你对过去是否忘怀?”斐尹振突然柔声问道。
甄郁节一愣,过去?他是指沈铮程吗?过来许久,甄郁节轻轻说道:“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不忘怀将来的生活就无法继续,我已经随它走远了。”
“集团过段时间会和沈氏集团合作。”斐尹振说道。
“沈氏集团?沈铮程?”甄郁节问道。
“呵呵呵……你倒还真是对沈铮程一点都不了解。沈氏集团是个大型跨国集团,你可以去好好了解下了。”斐尹振笑着说道。
“你有钱还是他有钱?”甄郁节几乎是本能地问道,不知为什么,一想到沉铮程是因为金钱的原因这样负她,她对金钱就有一种又排斥又渴望的感情。
“这么直白不太好吧,不过这个问题回答不准。”斐尹振依旧笑着说道。
“你如若不愿见他,那段时间,策划部就交给别人去做吧。”斐尹振继续说道。
“不用了,一直逃避总不是办法,何况过去已经过去了。”
“好。”斐尹振轻拍了她的肩膀,然后就加快脚步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安静下,她有时候挺喜欢斐尹振这样细心的关心,可惜,更多时候,他都不会这样的。
甄郁节微微一笑,望着满空的星空,这房子买在这还真是好,又安静,环境又好,空气也不错,甄郁节第一次切肤地感受到这个自己呆了几年的地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夜如水,甄郁节想着,过去也果真是过去了,时间果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过过去让你痛不欲生的人或物改变,又或许改变的是自己的心境,果然,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槛,那时青春年少,就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